龍九淵緩步上前,目如寒冰。
“皇兄不必驚慌,本王若有心想要造反,也不會等到今日,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皇帝死死地瞪大了眼睛,眼眶微微凹陷,讓他的神情越發多了幾分兇狠、刻薄。
“你……”
龍九淵看向夏君澤,冰冷的氣勢格外的壓迫人心。
“夏大人,你可知道這件事情牽扯的何其重大?若是你所說的話有半句虛言,那便是爲你們夏家招惹了誅九族的大罪!”
“容安王,在下所言,句句屬實,而且在下有人證!當初皇上親自率領大軍前來救援的途中,被一小股前朝餘孽的軍隊所阻攔,皇上率領的大軍分明可輕鬆將其碾壓,但是卻足足打了一天一夜,最後纔將這些人殲滅。”
“這些前朝餘孽當中,有兩人僥倖存活,他們親眼看到,皇帝率領着大軍停留在原地修整了半日。這半日的時間,恰好發生了雲家滿門被逼死的悲劇。”
“在雲家被滅門之後,皇上又率領着大軍進入東平城,誅殺了城中的前朝餘孽,立下了赫赫功勳,也正是因爲這份功勞,才堅定了皇上選他繼位的決心。”
“皇上,午夜夢迴,您就不害怕雲將軍和雲家枉死的家人,前來找你索命嗎?”
鳳非染緊緊的蹙起了眉心,同時心中涌起了對皇帝深深的厭惡。
事實若真是如此,這老皇帝這些年來究竟做下過多少惡事?
龍九淵目光冷冷地看向皇帝:“皇兄,夏大人說的,可是事實?”
“自然不是!他在滿口胡言!當時朕的確是待人休整了半日,可那是擔心前方有伏兵。”
夏君澤冷笑一聲:“皇上害怕有伏兵,都不派遣斥候前去打探的嗎?”
“朕……”皇帝心頭一顫,沒想到夏君澤竟然連這都清楚。
龍九淵冷聲開口:“皇兄可敢用修行之心來起誓,證明你沒有故意拖延時間,沒有打過皓雲令的主意?”
皇帝的神情頓時變得格外憤怒。
“龍九淵,你可明白自己在說什麼?朕是帝王,是一國之主,你要逼着朕用修行之心來起誓,究竟是何居心?”
龍九淵憤然出聲:
“若無臣民,哪來的君主?當初我年紀小,沒有親眼見過雲將軍的風姿,可也知道當初的雲家軍是何等的驍勇善戰!他率軍幫着先帝滅敵國、統大雍、開疆擴土,一刀一劍拼殺出鐵血戰功!”
“東平城被圍,爲了保護城中百姓,雲將軍舍小家就大義,帶領一家老小坦然走入火海赴死,妻兒老小慷慨赴死,無一人啼哭,無一人生怨!這樣的一心爲國爲民的將領,比不上皇兄的威嚴,不值得皇兄爲他們破例一次?”
憤然的聲音裹挾着怒火,幾乎是擲地有聲。
一些武將更是目光灼灼地望着帝王,只希望皇上可以給出一個滿意的答覆。
皇帝雙手緊握成拳,牙關緊咬,額頭上青筋暴露,甚至臉上的肉都因爲憤怒而微微跳動。
“雲將軍已經犧牲那麼多年,這每年都會率領臣子進行祭拜,爲他修建了將軍祠,還將東平城改名爲雲城,百姓們對雲將軍亦是滿心感激崇拜。”
“朕給了他們雲家宗廟祭餉,給了他們青史留名,這些難道還不夠嗎?”
龍九淵聲音如冰:“如果雲將軍真的是爲民的犧牲,哪怕沒有祭拜、沒有追念,只要百姓安居樂業,雲將軍一家在天之靈,必然也覺心意圓滿。如果是爲人所害,這些遠遠不夠!”
“龍九淵,你到底想怎樣?”
“皇兄如此避重就輕、答非所問,是不是恰好說明了夏大人剛纔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不是!”
龍九淵重重地嘆了口氣:“皇兄,以前我也知道你忌憚功臣、剛愎自用,且度量狹小、喜好猜疑,可看在兄弟情誼的份上,我從未計較過。可如今,你種種作爲,實在是太讓人失望了!”
夏君澤此時已經淚流滿面:“多謝容安王仗義執言,只可惜,雲墨怕是等不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了……”
“咳咳咳……”雲墨氣息越來越弱,淺茶色的眼眸之中,光芒也變得暗淡,“夏叔叔,是雲墨不好……連累你了……”
“傻孩子,夏叔叔不怕。夏叔叔曾經與你父親並肩作戰,我們兩個情如兄弟,知道他的死因有隱情,我怎麼可能視而不見?只是苦了你……”
雲墨艱難的擡頭看向皇帝。
“皇上……其實你大可不必那麼憂心,我本來沒打算把皓雲衛交給非染……是你,是你太過心急,是你滿心猜忌,生怕鳳家的勢力再次壯大,找了個雲錦來,破壞我和非染的關係……”
“朕沒有!你們這完全是一派胡言!”
“皇上不知道吧,我體內的暗毒發作得越來越頻繁,已經時日無多了,我本來也是打算和非染分開的。皇上的計劃,給了我一個更合適的藉口,我假借着履行婚約的名義,主動斬斷了和非染之間的關係。”
皇帝明顯一愣:“什麼?”
“皇上沒聽錯,哪怕你不動手,我也沒幾日時間好活了。可惜皇上百般算計,破壞了我和非染之間的感情,卻沒想到給容安王創造了契機。”
“所以皇上又着急了,相比較於皓雲衛,容安王顯然更加強大,你也更容不下。所以你故意在房間之中下藥,又把我和非染湊到一起,然後帶着那麼多人前來捉間。如此,非染和容安王之間的問題也就解決了……”
“只是皇上沒想到,你在這房間之中放的催一情香,與我體內的暗毒相結合,徹底催發的都行。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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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最後這一點敗筆,皇上的計劃可真是天衣無縫啊!”
鳳非染憤怒擡頭,看向帝王的目光怒火洶涌。
“雲墨說的都是真的?”
“不是!”
“那皇上好端端的不在前院等着,帶着這麼多人,跑到這後院的偏房來做什麼?”
皇帝張口結舌,登基稱帝那麼多年,他第一次被人堵得啞口無言。
“朕……”
“咳咳咳……”雲墨忽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一口口污血往外吐,瞬間便溼透了衣襟,他卻掙扎着想要坐起來。
“雲墨,你別亂動!”
鳳非染想要將他安輔住,雲墨神情卻格外的堅持。
“姐姐扶我起來……我不要穿這身礙眼的新服,你先幫我把它脫下來好不好?”
“好,你說不穿就不穿,姐姐幫你!”
鳳非染手忙腳亂的將雲墨身上紅色的新郎服飾扯了下來,隨即淚如雨下。
因爲雲墨在新服之下,穿着一身雪白無瑕的長衫,正是他們在茗音閣中初遇時他穿着的那件。
“雲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