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青青想起被謝無妄害斷的那幾根菌絲,眼睛裡明晃晃地浮起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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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之後,浮屠子帶著寧青青抵達青城山,在寧天璽的屋子裡看見了被捆成粽子的大師兄席君儒。
寧天璽蹺著腿坐在木桌旁邊,手中拎著一只嶄新的酒葫蘆,時不時灌上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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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頗有些深沉憂鬱。
“小青兒回來啦。”他用手中的酒葫蘆指了指綁在木柱上的席君儒,“喏,昨兒夜裡,這小子拎著劍闖進來,嘴裡嘀嘀咕咕地念叨些什麽……”
他眯起眼睛,回憶著說道:“什麽‘滾遠點,我才不要做掌門,掌門根本存不下私房錢’,一會兒又說,‘糟老頭身上半塊靈石都沒有,我幹嘛殺他’,一會兒還說‘狗屁的權勢,別提了,有那功夫不如多給我親親小寶劍賺點錢’。”
寧天璽又悶了口燒酒:“我見這小子滿臉都是魔紋,當機立斷就給他捆嘍!原本還胡亂撲騰著,我想了個招對付他,立刻就老實了。”
寧青青半懂不懂,她學著寧天璽眯起眼睛,裝出沉思的模樣。
浮屠子抬眼一瞥,只見一根麻繩把席君儒的本命劍吊在他的面前,他那雙眼睛便直勾勾地盯著懸在半空的劍,眼珠隨著劍,左晃一下、右晃一下。
滿臉魔紋配上這副呆傻的表情,絲毫都不顯得邪氣,反而有種異樣的蠢萌。
要多老實有多老實。
浮屠子眼角嘴角直抽搐。
心道,難怪劍修甚少走火入魔,因為他們原本就個個都是瘋魔的——為劍瘋魔。
寧青青湊到近處觀察了一會兒,發現席君儒身上的魔紋和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樣。
寧天璽又把後續的調查事宜仔細說了一遍。
原來,宗裡好幾個弟子曾在三日之前,看見席君儒與二師姐武霞綺吵架,在那之後席君儒就開始閉關,誰也沒見到他。直到昨夜,席君儒再度現身時,已是中了魔毒的樣子。
依著這條線索一查,便查到了武霞綺那裡,一問,卻發現素日最為爽朗大方的武霞綺就像變了一個人,誰也不理,什麽都不肯說。
寧青青微偏了腦袋問:“人也會隨便亂變的嗎?”
這副天真懵懂的傻樣子害得寧天璽猛地手抖,手中的酒葫蘆重重一晃,潑出了好大一蓬酒液。
老頭子心疼得吹起了胡須,嘴角撇成兩道下彎的線。
寧青青的目光卻被地上的東西吸引住了。她發現撒在地上的酒水中,有個半透明的東西動了動。
“這是什麽?”她回憶著灰衣老僧對謝無妄說過的話,問道,“這個,不會就是魔蠱吧?”
寧天璽和浮屠子齊齊嚇了好大一跳,只聽“嗖嗖”的破風聲響起,小小的屋中頃刻擠滿了灰衣隱衛,個個如臨大敵,將寧青青團團圍在正中。
“有人對寧掌門下手?”浮屠子拔高了音調,順著寧青青的手指望去。
“呼——”看清地上那個東西,眾人齊齊舒了一口氣。
“醉花蜂嘛,”寧天璽撿起了地上的透明小蟲,“偷喝我那麽多酒,連醉花蜂都不記得啦?”
醉花蜂是一種奇特的靈蟲,形狀像透明的蜜蜂,天xin嗜酒。將它放到酒裡面養起來,它便會飲下酒液,釀出一種清香的酒蜜融入酒中,口感、風味絕佳。
寧青青好奇地接過透明的小醉蟲,見它全然一副醺醺然的樣子,翅膀都撲棱不動。
她轉了轉眼珠,偷偷探出一小縷菌絲,觸了觸手中的醉蟲。
醉醺醺的感覺陡然衝上腦海,菌絲忠實地記錄下了這只蟲子的“體感”。
寧青青嘿嘿笑著,歪歪斜斜將醉花蜂還給了寧天璽,小手一揮:“去看二師姐!”
繼蚯蚓之後,寧青青又學到了另一門秘藥——醉蜂。
離開寧天璽的屋子之後,一名灰衣隱衛如實將這裡發生的所有事宜通過傳音鏡報給了前往樓蘭城秘藏的謝無妄。
片刻之後,傳音鏡中傳來了凌厲的風聲、平穩的腳步聲以及謝無妄溫涼帶笑的嗓音:“看好她。”
隱隱約約間,彷彿還能聽到有人在火焰裡慘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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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道上,寧青青悄悄把手中的情報背過一遍。
武霞綺原本嗓門奇大,xin格豪放爽朗,脾氣火爆,有什麽說什麽,心中藏不住任何事情。
前些日子卻忽然開始細聲細氣地說話,溫溫柔柔像個娘們兒——哦不,她原本就是個女子。
這陣子,宗裡的師兄弟姐妹們幾乎都沒有再和她打過交道,直到大師兄席君儒出事,眾人前去詢問武霞綺那日爭執的情形時,才發現她xin情大變,整個人陰鬱別扭,對人滿是防備,就好像旁人都要害她似的。
從蘑菇的角度,著實無法理解這種xin情方面的變化。
寧青青納悶地敲開了武霞綺的門。
見到是她,武霞綺一怔之後,稍微收斂了眸中的防備和敵意,側身讓開一條道,疲倦地道:“進來吧。”
浮屠子想要跟進去,武霞綺卻冷冷地堵住了門。
她眼神執拗,毫不退讓。
“胖前使在外面等我吧!”寧青青探出腦袋,彎起眼睛。
浮屠子:“……”
罷了,這麽多隱衛看著呢。對於這些最擅長潛蹤暗殺高手來說,有沒有一堵牆壁根本沒有任何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