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溫落晚就徹底被扔在了這裡。
整整三天。
這三天裡,溫落晚一步都沒有出這個普通的營帳,每當她想走出去,都會有兩個兵士用冷冰冰的語氣將她勸回。
無論溫落晚說什麼,兩人就像是沒聽見一般。
溫落晚知道軍營軍紀森嚴,像她這種來路不明之人,沒有將她扔進大牢,都是看在了黑雲及一眾公主府親衛的份兒上。
很有可能是那個黑衣男子相信了她的話,但在雲隊未醒來之前,他仍是不能掉以輕心,亦不能放了她,只能將她困在此處。
只是,雲隊不只是力竭昏迷嗎?
怎麼會三天還不醒?!
若是平常閨閣女子,三天就三天很可能也不會起疑。
可是,溫落晚前世可是護士。
她可從未聽說過有人力竭三天不曾醒來的。
這中間一定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
只是她不知道。
她的身份沒有可疑。
雲隊也不該未醒。
除非是黑衣男子騙了她。
可是,黑衣男子為何騙她?騙她又能有什麼圖謀?所為何來?
她只是一個小女子而已。
難道是怕她難過不成?!
這絕無可能!
黑衣男子只是個陌生人,又不是在意她的人。
若是黑衣男子沒有騙她,那此時雲隊必然是醒來的。如果雲隊醒來,第一時間就會找她,讓她去探望雲寒,以便早日喚醒雲寒。
難道……雲寒已經醒了?
溫落晚手一抖,碗裡的溫水差點灑出來。
雖然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但這也是唯一能解釋她目前仍被困在這個營帳之中的原因。
若是雲寒醒了,自然是不需要她了。
這也是未何她會被扔在這裡三天,沒有人理她的原因。
這三天來,每每都會有人給她送水、送飯、送火盆,卻幾乎不與她說過什麼,只是將東西放下便離開。
不需要她,也不見她……
溫落晚繼續捧著水碗想著心事,那可能是雲寒雖然好轉,卻仍很虛弱的原因。
這麼一想,溫落晚到時不糾結自己被困了,另一件事兒,卻重重的襲上心頭。
她來了三天,外面就下了三天的大雪。
鵝毛一般的飛雪,鋪天蓋地,來得又急又厚。
溫落晚以前是很喜歡雪的,可是,她現在不喜歡了。
邊關的大雪下得越急,就說明犬戎人來得就越快。
大雪封山就意味著犬戎人再也不可能從大山中獲得食物,那他們會做什麼還用猜嗎?更何況此時鎮國軍大軍指揮雲寒重傷無力再戰。
就算溫落晚是個軍事盲,都知道,此時是最好的戰機。
怕是要不了多久,軍營就會大亂。
這該怎麼辦呢?
也不知道鎮國軍有沒有對策。
想到心煩之處,溫落晚連水都不想喝了,直接將手碗放在了這營帳之中,唯一一張桌子上,手不由自主的捂上了心口。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從早上開始,她這心就憋悶得厲害,心慌得厲害。
眼皮子也一個勁兒的跳,硬生生跳出一股不詳的預感。
“這是怎麼了……左眼跳財、右眼跳災……男左女右……”,還未等溫落晚分辨出她跳的是哪一只眼的時候,她的眼皮又重重的跳了一下。
緊接著,溫落晚聽見了遠處似是山呼海嘯地震般的聲音,震得她心險些要跳出來一般。
這是怎麼了?
溫落晚想要跑到帳門口看個究竟,結果大帳門簾猛的被掀開,溫落晚看到守在她門口的兩人不知去了哪裡,而進來的人赫然正是好幾天不見的符劍。
“符劍!”
終於見到熟悉的人,溫落晚大喜。
“符劍,外面怎麼了?!”,溫落晚急急的迎上去。
符劍精神很好,手中拿著他隨身佩劍,見到溫落晚急忙行禮,快速道:“表小姐,犬戎人襲營了!”
犬戎人從正面突襲鎮國軍大營,現已經進了軍營了。
溫落晚如遇雷擊,臉色瞬間雪一樣的白。
“怎麼會這樣?鎮國軍的哨兵是幹什麼吃的,竟然讓人偷襲摸進了大營?!難道沒設遠哨和暗哨嗎?!”
鎮國軍是元昭邊關的防線,一旦鎮國軍被沖毀,那麼後面的百姓,哪怕是盛京都有可能保不住。
符劍見溫落晚臉白似雪,卻眼似寒冰,知道溫落晚是動怒了。
這一路上,符劍從不見表小姐動過怒。
表小姐一直是那般閑雲雅適,清淡若蘭一般,他從未見過她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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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符劍才知道表小姐也不是不會生氣動怒的。
表小姐真的很一般養在深閨的貴族小姐不一樣。若是其它高門貴女得知軍營被破,最直接的反應應該是恐懼尖叫叫人帶她逃跑才是吧。
可是,表小姐卻直接點出了鎮國軍的疏漏。
若不是他清楚表小姐出自文官謝閣老之後,他真要懷疑表小姐其實是武將家的小姐。
“表小姐莫急。”
“就算是犬戎人突襲,鎮國軍上下也不會有事的……我們所在的地方是軍營東北角軍醫之地,犬戎人是過不來的。我們只要靜待戰事的結束就好。”
“這期間由我來保護你!”
符劍道。
這期間由我來保護你!
鎮國軍上下不會有事的!
溫落晚原本胸中有滔天的怒氣,在聽聞這兩句話後,電光火石間腦中有個念頭閃過,變了臉色,她嘴唇動了動,看著符劍想要說什麼,最後,還是沒有說。
反而是回到桌子後,在椅子上慢慢的坐了下來。
符劍眼見著表小姐神情變幻不停,似是陷入了某種沉思。
有心想問,可是,又覺得不是時候。
他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保護表小姐的安全。
於是也不在多說,持劍擋在門前。
他一路上所見軍營大帳都空空如也,宛如空城一般。領他來此地的人也不多言,只是告訴他,今夜犬戎人來襲,讓他保護帳中的溫家小姐。
並讓他們放心,犬戎人打不過來。
多的也沒有說,便急急的走了。
他雖然沒有滲透領他來之人的用意,但是,從這一路上都是空空的軍營,他也聞出了幾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表小姐說的沒錯。
鎮國軍怎麼可能讓犬戎人摸進大營?
他們的明哨和暗哨呢?
在結合他這一路上所看到的情況,符劍敏銳的覺得這怕是鎮國軍設下的一個圈套,用意則為甕中捉鼈,全殲犬戎人。
因為,有了這樣的判斷,所以,他才能安慰表小姐不用慌。
原本還想對表小姐解釋一下他的判斷,可是,很明顯表小姐已經從他的三言兩語中嗅到了他未說之意。
不知想到了什麼,自顧自的沉思起來。
符劍知道表小姐聰慧。
他都能想到的事情,表小姐如何能想不到?!
所以,他也就不再多言,只是認真的負責起表小姐的安全來。
雖說,那個領他前來的將領神情間極有信心,可以將來犯之人一網打盡,可是,凡是都有萬一,他就是要堵死那個萬一。
大帳之中,主僕一坐一立,都各自肅穆。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滴的過去。
外面的喊殺之聲由最初的囂張如雷變成驚惶失措再變成惶惶如喪家之犬,這些聲音最後都被淹沒在元昭將士勝利的納喊之中。
就算溫落晚和符劍沒有參與這場戰鬥,可是,也被戰場的喊殺之聲激得熱血沸騰。
“全殲犬戎人!”
“犬戎首領已戰死,首級在此!”
“元昭大勝!”
當元昭軍勝利的喊聲越來越近的時候,符劍激動得手都有些拿不穩劍,可溫落晚卻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
“原來如此……”
“好大一盤棋!”
燭光之下,溫落晚淡淡道。
“什麼?!”
“什麼大棋?!”
符劍沒太聽清楚。
是在說這場空城計和甕中捉鼈嗎?!
倒是好計!
這軍營大帳有萬千之多,想來表小姐的突然到訪,也讓鎮國軍頗為困擾。為了不引起敵人的警惕和關注,也為了確保表小姐的安全,鎮國軍的人將表小姐藏在了鎮國軍的最為安全的腹地之中的一個營帳裡。
還特意放他回來保護表小姐。
也是心思謹密之極。
符劍是高手。
他自然發現這營帳之外,並非真的沒有人。而是全都隱在了暗處。人數雖然不多,可每一個都是不比他差的高手。
這些高手自然也是來保護表小姐的。
他要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表小姐呢?
呃……
這樣突兀的提出來,好像有點奇怪,等日後有合適的機會再提一下吧。
符劍聽著門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心裡這樣打算著。
門外的腳步聲,溫落晚自然也是聽到了的。
非一個人,而是一群人。
他們似乎是剛才戰場上下來,身上穿的盔甲在行走間發出金石之音,血腥氣縱然未進帳,也濃得能讓溫落晚聞到。
符劍皺起了眉。
這是誰?
也太失禮了!
溫落晚端坐於桌案之後的椅子上,望著大帳門口前的屏風,神情平靜之極。
“呼……”的一聲兒,大帳的門簾被衛兵掀開,雪花夾著血腥之氣猛的沖了進來,借著衛兵手上的火把之光,屏風上頓時映出一個修長冷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