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夜色中,哥哥的聲音也有些涼,捲著木槿花清冽的香氣,令她瞬間清醒過來,卻為那些那些字句感到迷惑。
“如果信王來找你提親,你願意嫁給他嗎?”
信王會向她提親嗎,雖然在那晚的燈會上,她已經隱隱察覺出他的意圖,狹裹在玩世不恭的調笑下,閃動的真心。
可她現在根本難以理清,對信王的好感到了何種程度,到底是因那一吻長達數年虛幻的綺念,還是甘願託付餘生的真心相許,尤其是在哥哥霸道的親吻和表白後,這感覺就更加混亂。
她也從未想過,信王會突然向她提親,彷彿像他那樣的人,就該那麼逍遙浪跡下去,就像變幻的雲、不羈的風,有誰能將他困在身邊呢。
她蹙起眉頭,竟久久沒有開闊,直到遠處的院牆外,傳來突兀的更鼓聲,她才轉過頭,發現哥哥始終沒有挪開目光,凝神專注的模樣,他在等她的答案。
於是她垂下眸子,輕聲道:“哥哥會讓我嫁給他嗎?”
顧遠蕭冷笑一聲,“就算我把你綁在身邊,能綁住你的心嗎?”
顧雙華撇了撇嘴,又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哥哥會很生氣嗎?”
顧遠蕭突然彎腰,輕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抬眸與自己對視,用無比認真的語氣道:“會,不光是生氣,還有噬心之痛,無計可除的絕望。但我現在的身份還是你哥哥,若是陛下執意賜婚,信王真的同你情意想通,我無法阻止你嫁給他。可我往後不會再見你,你也不要再回侯府來。”
因為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會做出些可怕的事,毀了她的一生。
顧雙華一聽他說往後絕不再見,淚水瞬間就湧了上來,她根本無法想像,餘生會同哥哥參商兩隔,慌得拉住他的胳膊道:“那我不嫁了,誰也不嫁,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顧遠蕭的眸光亮起又黯下,手指在她下巴上摩挲幾下,低頭問道:“你不嫁,是因為不想,還是怕我方才說的話?”
顧雙華分不清這其中的差別,杏眸裡噙滿淚水,慌不擇言道:“是因為你。”
顧遠蕭看得情難自抑,低頭重重吻上她的唇,顧雙華沉浸在會失去哥哥的恐懼中,竟沒有掙扎,乖順地任他親了一會兒,才氣喘吁籲地推開他,低頭用滿是哀傷的語調道:“你以前說過,會一直對我好,絕不會拋下我。我不嫁人,可你也不能騙我。”
從小到大,她能擁有東西的太少,哥哥、祖母和公主就像是上天贈予的,灼灼閃耀的寶石,她小心地將他們收進匣子裡,如至寶般捧在胸口。若失去他們中任何一個,那些光便熄了,她害怕那樣的世界。
顧遠蕭將她摟進懷中,用體溫安撫她內心的恐懼,卻又暗罵自己的卑鄙,不過仗著她對自己的親情和依賴,硬逼著她說出這樣的承諾。
可他寧願做個卑鄙小人,也不想眼睜睜看她嫁給別人。
那晚之後,雖是得了妹妹的承諾,可他還是覺得惴惴難安,一天不釐清兄妹的身份,他便沒法堂而皇之地將她留在身邊。
於是第二天剛上完課的方仲離,就這麼被請到了書房,當聽完顧侯爺說明意圖,他便“嘖嘖”撫掌道:“想不到侯爺看起來英明神武,竟是如此人面獸心,背地裡對自己的妹妹有這般企圖!”
顧遠蕭見他看自己的神情活像看著個變態,面容一冷,敲著桌案道:“我是找先生來商議,不是讓你來教訓我的!”
方仲離一瞪眼:“兄妹天倫、夫妻恩愛,絕不能混在一處,這才是乾坤正道。侯爺竟想著娶妹為妻,便是色.欲迷心,亂了倫理綱常,實在令人鄙夷。”
顧遠蕭快被他氣笑了,嘲諷道:“先生自詡得道君子,雅正高潔,為何出口就斷言我是因為色.欲呢?”
方仲離梗著脖子輕哼一聲: “那還能是為了什麼!”
顧遠蕭無奈地按著眉心,簡直想敲醒他的榆木腦袋。這人一生不通情竅,在他的認知裡,兄妹和夫妻的差別,大約也就是那檔子事了,長長吐出一口氣,道:“先生只需信我,我對雙華絕不是一時的貪戀,更無關肉.欲色相,我若娶她為妻,必定會寵她愛她,護她一世無憂。”
方仲離聽他這話說的十分真摯坦蕩,不知為何,竟突然想起十幾年前,鮮衣怒馬的白袍將軍,甘願跪坐在醉倒公主身旁,溫柔地為她穿上靴子。
他摸了摸鼻子,莫名有些被打動,重又坐下道:“那侯爺準備怎麼做?”
顧遠蕭按著袖口道:“我想你同我一起去找公主,告訴她那件事的真相。”
方仲離差點從椅子上彈起,道:“當初可是你說的,公主性子嬌縱,若是她知道蘇兄叛國的真相,必定會去陛下面前大鬧,到時候事情會難以收拾,甚至連侯府都會被牽絆進來。而且蘇兄生前也曾逼我發誓,絕不能讓公主知道一切。”
他還記得,那日在城樓之上,一抹殘陽如血,蘇少陵終於做出那個決定,他面上不現任何哀傷,只是遙遙望向京城所在的方向,道:“就讓她覺得我是個間佞小人,亂國罪臣,恨我怨我也好,這樣她才能好好活下去。”
他猜的果然沒錯,後來公主不光活了下來,還嫁人生子,從未失去性子裡那一抹恣意的亮色。可當方仲離聽見長樂公主大婚的消息時,氣得在他為蘇少陵立的衣冠塚旁坐了許久,可當同樣的斜陽照在墓碑上,他突然又釋然,將最後一張黃紙投入火堆,默默道:“若是你在天上看到,也會為她歡喜吧。”
顧遠蕭見他突然定定站在那裡,也不知道被牽起何種回憶,嘆了口氣道:“我原本是想,先安排她們接近對方,有母女緣分牽絆,她們自會產生親近。事實上,我猜的沒錯,公主確實是將雙華當女兒在疼愛。等尋到時機,能為蘇將軍洗清冤屈,保得其他人不受牽連,塵埃落定後再讓她們真正相認。可現在我等不了了……”
他想起公主那日在皇帝面前說的話,也不知信王用了何種手段,竟讓公主堅信雙華與他情意相投,自己倒成了阻人良緣的攔路虎。
於是他捏緊拳頭道:“也許以前,是我們太小瞧公主,既然這麼久了,都沒法尋到一個良方,若是加進公主這味猛藥,事情便能有個突破也未為可知。”
方仲離皺著眉思考良久,終是嘆了口氣道:“我也不願看蘇兄一直含冤埋於地下,侯爺想怎麼做,我在旁助你就是。”
顧遠蕭微微一笑,朝他點頭道:“那便勞煩先生了。”
第二日,公主坐在那間佈置清雅耳房裡,翻開一本字帖,手指撫摸著空白處遒勁的小字,不知不覺,便淚盈於睫。
初初見他,她便如同被攝走魂魄,滿心滿眼全都是他。
她自小就是說要便要的性格,從不在意旁人眼光,於是纏著皇兄,讓他入宮教自己寫字,可她性格浮躁,又有男色再旁,哪裡能沉心練字,故意笑著撩撥他:“這些字帖都太悶,不如你帶我出宮去玩好嗎?”
可蘇少陵卻是正襟危坐,提筆在字帖上寫下註釋:“公主若覺得太悶,臣便試著讓它們不那麼悶。”
她撅起嘴,一把搶過他的筆,臉靠過去問道:“不知蘇都督,究竟鍾意怎樣的女子。”
蘇少陵無奈嘆氣,仍是按著面前的字帖道:“我喜歡字寫得好的?”
她覺得這彷彿是對自己的嘲諷,很不滿地將狼毫甩給他,背過身生悶氣,這時,卻又聽他輕輕加了句:“所以臣才答應陛下,來教公主寫字。”
一滴淚落在字帖上,讓公主猛地從回憶裡抽離,心疼地拿帕子去沾著那塊濕跡。
她是到後來真正靜下心來練字,才發現那字帖上的註釋,句句都是他精心想出,或教她拆分結構,或插進一段關於這行文字的軼事,令她在抄寫時,忍不住莞爾一笑。
後來,這字帖變成了她僅有的回憶,要過很久,才捨得碰上一碰。
這時,外面有人敲門通傳:“公主,長寧侯求見。”
公主擦了擦眼中的淚,然後將字帖合上,站起小心地放回櫃子裡,再打開門,對著前來通傳的小廝,神情淡漠地拋下兩個字:“不見,讓他回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終於沒拖到三更半夜,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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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只被遺忘的竹馬,曾經的潁川王伊渙覺得有必要認真談戀愛,於是他嘗試:
→公主抱時把公主扔地上;
→說投怀送抱的姑娘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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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坑埋了姑娘半截腿;
→熱情鼓勵姑娘跳樓上吊以及割腕;
……
登基後的小王爺拿著簡歷,覺得姑娘能成為做大事的人,都是自己的功勞,她怎麼可能會讓那個沙雕將軍帶兵艹翻自己呢?
艱苦奮鬥女x精緻小仙男,男主特別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