餵魚耽擱了一會兒,等蘇棠和謝柏庭到停馬車處,信老王爺他們已經出宮了。
兩人坐上馬車,出宮後,直奔信王府。
翠柏院。
信老王妃坐在羅漢榻上,翹首以盼,滿臉焦灼。
一丫鬟快步進來,喘氣道,“老王妃,老王爺他們回來了。”
“可算是回來了,”信老王妃鬆了口氣。
信老王爺親自去宮裏要人,要不到人,是不會出宮的。
信老王妃耐着性子等了會兒,就看到信老王爺抱蘇小北進來,蘇鴻山和許氏跟在身後,兩人一臉的無奈。
蘇小北鬧着要下來,信老王爺就放下他,蘇小北要朝信老王妃跑去,被許氏揪住後衣領子,“已經把老王爺衣服弄髒了,別再禍禍老王妃了。”
蘇小北一臉小委屈模樣。
信老王妃聽了道,“衣服髒了洗洗就是了,快放開他。”
“就是,”蘇小北扭着身子,掙脫開自家親孃的束縛。
蘇小北撲到信老王妃懷裏,信老王妃看着他那在信老王爺身上蹭了半乾淨的小臉道,“進宮一趟竟然受了這麼多的委屈,叫祖母心疼壞了,以後就在府裏玩,不去皇宮了。”
蘇小北一聽不讓他再去宮裏,登時睜圓了眼睛道,“我答應六皇子經常去皇宮找他玩,做人不能言而無信,更不能因噎廢食。”
蘇小北說話聲急的很,把信老王妃聽愣住了。
七歲孩子知道言而有信就很了不起了,竟然還知道不能因噎廢食?
信老王妃詫異的很,信老王爺笑道,“虎父無犬子,說的一點不錯,北兒今兒在宮裏受了不小的委屈,但他小小年紀就不卑不亢,沒等到我們去,他自己就替自己討了公道,還有棠兒,及時出手救了那差點被滅口的公公,幫北兒撐腰。”
說着,信老王爺伸手揉北兒沾滿泥巴的腦袋,“才七歲的人兒,怎麼就不知道怕呢?”
蘇小北眨巴眼睛道,“爹說的,在宮裏不能被欺負,捅破天了,有他頂着。”
蘇鴻山坐在那裏,眉頭一皺,“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這話?”
蘇小北道,“爹和姐姐的丫鬟說的,我聽見了。”
“姐姐在宮裏捅破天,爹您幫着頂着,我和姐姐肯定一樣啊。”
蘇鴻山,“……”
腦殼痛。
許氏哭笑不得,嗔蘇小北道,“你少拿你爹做幌子,即便沒聽到你爹說這話,你是不是就不拿彈弓打皇后,不讓馬蜂蟄夏貴妃了?”
知兒莫若母,許氏還能不瞭解自己的兒子嗎,什麼都喫就是不喫虧,長這麼大,就沒他怕的人,只要欺負了他,管她是皇后還是貴妃,不把場子找回來不罷休。
蘇小北噘着嘴,一臉被說中了無話反駁的樣子,看的許氏瞪他道,“你這慘樣,爹孃和你祖父祖母都看膩了,還捨不得去洗乾淨呢?”
捨不得……
蘇夫人說話也太不中聽了吧。
小少爺可是她親生的。
丫鬟婆子們覺得蘇夫人說話像後孃,不,後孃估計都不會這樣說。
正心疼小少爺呢,就見某小少爺抱着信老王妃的胳膊,討價還價道,“那我和六皇子互換去宮裏的事,能不能不罰我?”
丫鬟們,“……”
還真叫蘇夫人說準了啊。
小少爺是故意不洗的。
這是什麼孩子啊……
蘇鴻山臉嚴肅起來,信老王妃護着蘇小北道,“北兒今兒在宮裏受了驚嚇,還受了委屈,就別罰他了。”
說完,信老王妃對蘇小北道,“下不爲例。”
和皇子互換進宮,還和皇上、秦賢妃同桌喫飯,也虧的他有這麼大的膽子。
確保不用挨罰,蘇小北點頭如小雞啄米。
他也討厭自己渾身髒兮兮的,早就想換掉了,可不讓爹孃看見,就不知道他從鞦韆上甩飛進蓮花池裏有多慘,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在宮裏過的多快活,回來照打不誤。
蘇小北起身,趕緊去洗澡換衣服。
他出去的時候,蘇棠正好進來,叮囑道,“傷口不要碰水。”
蘇小北乖巧的點了下頭。
蘇棠和謝柏庭進屋,給信老王爺信老王妃行禮,還有蘇鴻山和許氏。
信老王妃笑道,“快坐下說話。”
許氏道,“我看你半道上被公公叫走,還以爲你們不回來了。”
蘇棠道,“宮裏龍魚有些精神不濟,不肯喫魚餌,負責餵養的公公沒辦法讓我幫忙餵了一下,耽擱了些時間。”
信老王爺看了蘇鴻山一眼,才道,“皇上到底是長情之人,當年和沈皇后養的兩條龍魚,餵養至今,皇上看重,宮人自然不敢懈怠。”
許氏笑道,“那兩條龍魚倒是挺有眼光的。”
蘇棠臉都有些發燙,她娘這是在誇龍魚嗎,她是在誇自己的女兒啊。
雲三太太見不得許氏誇自己的女兒,她坐了半天沒開口,沒忍住道,“鳳印好不容易纔到夏貴妃手裏,就這麼被皇上收回了……”
唰。
一屋子人臉沉了一大半。
頭一個不高興的就是雲三老爺,冷了臉道,“你去太陽底下站着曬一個時辰,曬完了再說這話!”
都沒讓雲三太太跪着曬了,因爲站着曬一個時辰就足夠要走她大半條命了。
夏貴妃偏疼雲葭,護着雲葭,一而再的針對蘇棠,雲三老爺雖然覺得不該,但還不至於覺得夏貴妃心狠手辣,可今天她罰蘇小北在宮裏跪一個時辰,雲三老爺不寒而慄。
就算蘇小北打了宋皇后,犯的錯很大,但他到底也才七歲,夏貴妃執掌鳳印,要秉公處理,也該稟明皇上,把懲罰算在蘇鴻山頭上,甚至加倍都行,而不是直接重罰一個孩子。
對一個孩子尚且這般心狠,何況對宮裏那些爭風喫醋的后妃了,手段必然殘忍至極。
雲三老爺覺得以前看錯夏貴妃了,雲三太太還覺得夏貴妃被奪去鳳印可惜,當着老王爺和蘇鴻山許氏的面就說這話,簡直沒長腦子。
許氏眸光淡淡的從雲三太太臉上掃過,而後落在蘇鴻山臉上,蘇鴻山和許氏對了一眼,就趕緊把眸光移開了。
脣瓣抿的緊緊的,神情晦暗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蘇小北換了身衣裳回來,丫鬟已經把飯菜端進屋了,只是喫飯是個問題,蘇小北雙手腫着呢,拿不了筷子,也用不了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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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老王妃心疼的鼻子都泛酸,許氏喂蘇小北吃了幾口,蘇小北也不知道是嫌棄她喂的不合心意還是雨露均沾,他要蘇鴻山喂他。
他手腫的厲害,蘇鴻山就依他了。
只是吃了五六口,蘇小北鼻子突然發癢,沒忍住,打了個大噴嚏。
噴了自家親爹一臉的飯和菜。
蘇鴻山額頭顫了又顫。
蘇小北縮了脖子道,“爹,我不是故意的……”
蘇小北真不是故意的,借他幾顆膽子他也不敢往自家親爹臉上噴飯啊,實在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宮裏發生的事,傳到宮外了。
此時此刻,茶樓酒肆都在議論這事。
樓上包間裏,擠擠一桌。
不止有信安郡王、齊宵和沐止,還有康王世子、忠勇侯世子和秦晃秦問,以及謝天養……
聽到蘇小北在宮裏的戰績,一桌子人都折服了。
蘇寂在進京第一天,砸的天下第一樓在開張之日就關門大吉,把信安郡王他們三個都打了,一戰成名。
蘇棠逼御史臺彈劾太后後宮干政,逼得太后離京避暑,雖然最後太后沒去成,但皇上聖旨畢竟下了,也是一戰成名。
沒想到蘇小北進宮一趟,打了宋皇后,蟄了夏貴妃……
就現在大家對蘇小北言語間流露的佩服,妥妥的也是一戰成名啊。
沐止笑道,“和蘇兄他們比,蘇老爺和蘇夫人反倒平平無奇。”
謝天養不認同道,“能養出這麼三個厲害的兒女,能平平無奇?”
信安郡王深以爲然,“那麼多大臣反對蘇老爺出任刑部侍郎,前刑部尚書更是百般刁難,最後自己摔斷了腿,回家養了幾個月,最後連尚書之位都讓了出來,我每回看到蘇老爺都有點膽怵,他絕對深藏不露。”
齊宵點頭,“我覺得蘇夫人更不簡單。”
“何以見得?”大家都看着他。
齊宵眸光橫掃過去,問信安郡王道,“我前幾日新得的那把弓,你覺得沉不沉?”
信安郡王想揍他,“別轉移話題。”
“我沒轉移話題,你就說沉不沉吧,”齊宵道。
信安郡王道,“沉啊。”
“蘇夫人輕輕鬆鬆就把那把弓拿起來,”齊宵道。
“……”
信安郡王眼睛睜圓,“這怎麼可能?那把弓我拿都覺得有些喫力。”
齊宵道,“前些天雨後,我去兵器鋪子挑兵器,正巧碰到蘇夫人,她就拿了那把弓,我當時就驚呆了,還以爲看錯了,蘇夫人走後,我又試了一下,我拿起來都沒她那麼輕鬆。”
衆人驚的回不過神來,沐止道,“蘇夫人會武功?”
齊宵道,“能單手輕鬆拿起那麼重的弓,不止會武功,而且武功絕不在我之下。”
信安郡王倒吸一口氣,“那大嫂豈不是也會武功了?”
“我說柏庭兄怎麼那麼懼內呢,他肯定被大嫂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