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琴琴抿了抿脣,一時難以從震驚中回神。
她磕磕巴巴地問,“感激?!你說你對暮湘是感激?!你們決裂之前,一直不都是你在幫她嗎?!你爲什麼要感激她?!”
霍澤之淡淡地應道,“我和她,其實,小時候便相識了!只是她不記得我了而已!”
“什麼?!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霍澤之輕笑一聲,“這些事,我本來不想說,可再不說,可能以後都沒有機會說了!今天,說給你聽也好!”
“我六歲那年,上了小學。從小在家裏驕縱慣了,乍然去了學校,被各種規矩束縛起來,我很不適應,由此進入了人生中第一個叛逆期。上課的時候,我總是故意跟老師對着幹,下了課,也經常主動挑事,和同學大打出手。”
“那時候,我的父母經常被請去學校談話,但他們捨不得打我,勸說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原本所有人都以爲,我會破罐子破摔,這一輩子就這樣了!可是,暮湘出現了!”
“我記得,那是一個下午,放學之後,我又和幾個男同學打了起來。對方人多,我不是對手,很快就被他們打倒在地。我抱起腦袋,已經做好了挨一頓暴揍的準備,就在這時候,一個甜糯糯的聲音喊了一句,‘住手!再打我就告訴老師去!’”
“一聽她要告訴老師,那些男同學立馬嚇跑了!我撐着地,好不容易坐起來,卻見面前伸來一只白嫩的手,手心放着一顆包裝紙上有只紫色蝴蝶的糖!”
“那個女生,笑着對我說,‘喫塊糖吧,嘴裏甜,你就不覺得身上疼了’!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除了家人之外的善意!學校裏的老師、同學們見了我,就像見了瘟神,只有她看我的眼神是那樣純真,那樣友好!”
“我接過那顆糖,放進嘴裏,甜甜的感覺從嘴巴蔓延到心頭,我身上的傷好像真的不疼了!”
“糖快喫完的時候,我纔想起去問那個女生的名字,還沒張口,她就被趕來接她的家長叫走了!第二天,我再去學校找,就再也找不到那個女生了!後來才知道,那天是她在學校的最後一天,第二天她就轉學,跟着家人去了別的城市!”
“雖然,此後的許多年,我再也沒有見過暮湘,但,她的那塊糖卻一直影響着我。從那以後,我不再厭學,不再叛逆,開始做個好孩子!因爲,我相信終有一天,我會再見到她。到時候,我希望,她眼裏的我,是個優秀的人!”
聽到這裏,周琴琴心裏那股莫名的、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了。
她試探着問,“你都不知道人家叫什麼名字,怎麼能確認,那個女生就是暮湘呢?!”
“因爲,在東大第一次和她相遇的時候,我不小心撞倒了她。她手裏的東西散落一地,我幫她撿的時候,發現她的包裏也有一塊包裝上有紫色蝴蝶的糖!那塊糖和我當年喫的那塊一模一樣!那種糖,我後來找遍了整個M國,都再也沒有找到同樣的,卻在她那裏看到了!我後來問起她,那種糖去哪裏能買到,她說,那是私人自制的,外面買不到!所以,我篤定,她就是當年拯救了我的那個女生!”
周琴琴死死地咬着嘴脣,小聲問,“你小時候是在東城唸的書?!”
“對!東城第一實驗小學!”
“.…..!”周琴琴沉默了,表情變得很複雜!
霍澤之看出了她的不對勁,擔憂地問,“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還沒恢復,坐了這麼久,覺得不舒服了?!”
“不!不是!我沒事!”周琴琴擡起頭來,臉色已變得無比煞白,眼眶似乎也紅了一些。
“你看起來,不像是沒事的樣子!”雖然還不想她走,但他還是朝她身後喊道,“獄警!獄警!”
周琴琴忙制止他,“別喊,我真的沒事!”
“可……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
“我……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覺得……很諷刺!老天爺真是給我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你爲什麼這麼說?!”
周琴琴溼着眼角,淚眼朦朧中,向他看去,“如果我說,當年給你糖的那個女孩,不是暮湘,你會信嗎?!”
“不是暮湘?!怎麼可能?!那種糖外面是真的買不到!”
“那種糖確實是私人自制的!卻……不是暮湘家的人制的!是……是我奶奶爲我製作的!”
“什麼?!”霍澤之激動地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你說什麼?!”
周琴琴閉上眼睛,痛苦又艱難地說,“我小時候喜歡喫糖,但喫多了總咳嗽。我奶奶爲了我,特意自制了一種糖果,她用純天然的健康成分替代了糖分,喫起來口感很甜,糖分含量卻很低!爲了我能喜歡,她還專門定製了包裝,在包裝上畫了我最愛的紫色蝴蝶!”
“所以……你……纔是當年的那個女孩?!暮湘包裏的那顆糖……?!”
“也是我送給她的!”周琴琴確認道,“小時候,我們全家曾經在東城住過幾年。在我六歲那年,爸爸工作調動,我們才舉家搬遷!我,曾經在東城第一實驗小學念過大半年的書!”
“怎麼會?!怎麼會是這樣?!”霍澤之臉上露出既歡喜又痛苦的糾結表情。
周琴琴眼角的淚,終是滑落下來,她忙擡手擦掉。
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聲音,“所以,我說,老天爺跟我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這句話沒有錯吧?!如果一開始你就沒有認錯人,也許……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吧?!”
霍澤之沉默了許久,突然長嘆一聲,接着,轉身,瘋了似的,一邊往回跑,一邊大喊着,“我要求被判死刑!我申請被判死刑!立即執行……!”
“霍澤之!!!”周琴琴也站起身,看着他踉蹌着離去的背影,啞着嗓子,大喊了出來。
聞聲,霍澤之停了腳,住了嘴,卻沒轉身。
“我……我原諒你了!”她抽泣着,聲音很小卻很堅定,“就在剛纔,我決定原諒你了!別放棄自己!在裏面好好改造!爭取減刑,早日出來,重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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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澤之始終背對着她,似乎沒有臉再去面對她。
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周琴琴卻清晰地看到,他的肩頭在微微抖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