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鍾海對自己的科目課代表容忍度稍高一些,但也快到極限了:“還不回座位,想在門口罰站?”
“啊,哦。”
文夢佳回神,紅著臉飛快跑了。
“我靠,安喬八大奇跡啊,文姐竟然還會臉紅?”喬子然在中後排忍不住嘴踐。
於是一本書忍無可忍隔空飛過來。
砰。
正中喬子然項上狗頭。
不過這會兒已經沒人在乎他了。
隨著靳一的身影從教室前門進來,全班目光都像磁性金屬被磁鐵擄走了似的,不約而同地齊刷刷貼上去。
寂靜數秒。
混合著“我靠”“好帥”“我眼鏡呢快讓我看看”及其同義詞的各種小聲議論,迅速覆蓋全班。
連郭禹彤這種在校籃球隊見慣“大世面”的,都在愣了幾秒後驚訝地轉向盛喃:“高風亮節啊喃喃。”
“啊?”盛喃第一次被誇得這麽茫然。
“這麽帥的你竟然沒留著自己藏起來,還舍得拽回來貢獻給全班,”郭禹彤讚歎,“令人敬佩。”
盛喃憋了兩秒,還是沒忍住嘴回去:“客氣了班長,這在江湖上叫有福同享,我輩顏狗義不容辭。”
郭禹彤噗嗤一聲笑出來。
盛小白菜還沒來得及得意自己的機智應對,就突然感應到一束存在感極強的視線。
盛喃一凜,慢吞吞挪看過去——
正對上講台旁不知道什麽時候抬了眼的大拽比。
目光接軌。
壓低的黑色棒球帽被那人不緊不慢地抬手,拎起半寸,然後他隔著整個教室,望住她,眼瞼輕輕斂緊。
像是某種靶心捕捉,讓人有種對面狙擊手下一秒就要放槍了的錯覺。
盛喃呼吸一頓。
雖然因為老欒在所以教室裡有點安靜……
但是隔著這麽遠呢他也不至於聽見她剛剛小聲叭叭了什麽吧……
此間,講台上欒鍾海已經做完了例行訓話,把話頭拋給講台下懶散杵著的男生:“靳一,你做個自我介紹吧。”
“哦。”靳一把那點外逸的情緒斂回眼底。他拿起根粉筆,走上講台,刷刷寫了兩個龍飛鳳舞的粉筆字,然後松手,讓粉筆頭直墜進黑板槽。
“靳一,”他轉身,“複讀生。”
“……”
班裡寂靜。
顯然大家以為還會有什麽後續,都眼巴巴地等著,然後就見那人支起眼皮,以情緒空白的眼神懶懶掃視全班一周:“請問還有問題麽。”
眾人一懵:“?”
“既然沒有,”靳一撐著長腿,敷衍躬身,“很高興加入11班這個大集體。”
說完,他下台了。
全班:“…………”
全班:“???”
你他媽滿臉冷漠到底哪裡看得出高興啊??
欒鍾海在旁邊悻悻看著。
果然,不是他一個人有這個待遇:這種在禮節上做得十分完善遠超旁人但就是特別欠又特別拽的勁兒,大概也是一種天賦技能吧。
“咳,靳一,你就先坐在——”
欒鍾海視線落到教室最後排,然後遲疑地皺起眉。
教室裡明顯躁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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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胳膊在中排高高舉起,欒鍾海看過去,就見他的英語課代表文夢佳同學正激動地小幅度揮著手臂:“老師!我我我!我同桌剛剛說她不想和我一起坐了!”
“?”還懵著的同桌回神,咬牙切齒,“文夢佳!三年同桌情一朝喂了狗啊?”
班裡哄堂大笑。
欒鍾海也氣笑了:“再鬧出去罰站!”
同桌不肯配合,文夢佳只能遺憾地把手放下了。
經過這個插曲的工夫,欒鍾海也已經有了主意,他視線落向靠窗的後排:“丁小君。”
笑聲停下,全班一靜。
有兩三秒的時間,幾乎所有人都回頭看向角落。
一直仰著頭走神的丁小君驀地一抖,扶著桌子起身:“到……”
盛喃怔了下,看向身前低著頭的女孩的背影。
欒鍾海轉向靳一:“班裡後排目前就那個位子空著,你過去坐沒問題吧?”
靳一原本就是望著那裡的,不過某個小姑娘確實是很小一只,前桌一站起來,她已經被擋得影兒都見不著了。
靳一也就落回視線,沒什麽所謂地應下:“嗯。”
班裡到此時才回神。
“我靠,不是吧?憑什麽是她啊?”
“嘖嘖嘖,鮮草插在了牛糞上。”
“鮮草什麽鬼哈哈哈……”
“今年的校草評比啊,新校草百分之百是他沒跑。”
“班裡都沒人願意,老欒竟然讓新校草跟醜女坐同桌?”
“好慘。”
“老欒這手防早戀可太狠了,這下不用擔心校草跟同桌關系了。”
“哇,絕了,她也配嗎?”
“……”
低雜的議論聲像張讓人無處逃脫的網。
想躲開卻無跡可尋,那些聲音從四面八方來,放眼看去甚至找不到一個起始或終止的點,只是蔓延再蔓延,層層疊疊。
於是網變成能溺死人的水,不留一點容人喘息的縫隙。
盛喃看見原本挺起一點腰背的丁小君再次低下頭去,她幾乎怕她把脖子折了,才能埋得那麽低。
盛喃覺著自己憋住的那口氣匯作一處,又回來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