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校園篇完結
紀舒只覺得氣血上湧， 要被這爺倆給氣死了。
她說道：「他怎麼會早戀呢？我從來都不知道啊。」
方大海甚是欣慰，這個世界上還是有正常思維的家長的， 不是所有家長都像羅漪爸爸那樣令人費解的。
他乘機告狀：「他都跟人家小姑娘談好久了， 你們家長就一點苗頭都沒發現嗎？」
紀舒瞪了葉榮誠一眼：「你兒子在學校談戀愛， 老師電話都打過來了！」
葉榮誠淡定地坐在沙發上， 往煙灰缸裡抖了下煙， 他說道：「我早就知道了。」
「什麼？你怎麼會知道？」紀舒愣。
「上次你讓我去接他放學， 他跟人家手拉著手過馬路， 被我看見了。」葉榮誠說道， 他沒有提過年那茬子事兒。
「然後呢？」
「什麼然後？」
紀舒氣得拿腳踹他：「這麼大的事兒你不跟我說一聲？」
葉榮誠理所當然地說道：「多大事啊，不就談個戀愛嘛……」
「你給我說說你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紀舒恨不能把葉榮誠丟出窗外，「你現在就給我說清楚你微信裡這個小碧池是誰？你說呀！你為什麼要給她的照片點贊？」
葉榮誠：「人家去國外旅行發點照片，我就是順手點個贊，你不要過度解讀。」
紀舒：「呵呵， 原來你就是用這種鬼話騙外面的小碧池的。她出現在你微信列表的那一刻你就已經大錯特錯了。」
葉榮誠：「你說的這叫什麼話？」
紀舒：「你騙我也就算了， 現在還聯合兒子一起騙我， 你們爺倆一邊過去吧！」
方大海隔著電話聽那頭的吵架方向越來越奇怪，他連忙打住：「葉瀟揚媽媽， 你還在嗎？」
紀舒總算回過神， 她說道：「我在的。」
方大海：「你看看這事兒該怎麼處理？」
紀舒：「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就該讓這些狗東西多長點記性。」
方大海大喜，他就喜歡這種明辨是非黑白分明的家長， 剛剛那個家長叫怎麼回事啊，簡直顛覆他的三觀。
雖然用「狗東西」這個詞稱呼兒子有點怪， 但是細細一想也沒毛病啊。
紀舒掛了電話，把手機扔到一邊，氣呼呼道：「你看看你的好兒子，好的不學，專跟你學這些不三不四的東西！」
葉榮誠：「等等啊，他談的小物件叫羅漪，你忘了？」
「是她啊。」紀舒回想一番，她當然記得。
「對啊。」葉榮誠說道，「就是桐陽礦業老闆家的獨女啊，她爸可有錢了……」
紀舒思忖三秒，說道：「所以就是因為這個，你沒阻止揚揚早戀？」
葉榮誠：「我幹嘛要阻止他？這麼有錢的兒媳婦上哪找去。」
紀舒：「……」
紀舒：「我兒子怎麼會有你這種爹？我怎麼會有你這種老公？」
葉榮誠把紀舒的手拉過來：「哎呀，咱們沒必要跟錢過不去，對不對？」
紀舒氣得把手抽回來：「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關鍵是你為什麼要瞞著我？」
葉榮誠：「你們女人，就是兩個字，麻煩。」
紀舒：「我怎麼麻煩了？你覺得我會像電視劇裡的惡婆婆那樣拿著幾百萬讓她離開我兒子嗎？」
葉榮誠：「……不瞞你說，我就是那麼想的。」
「換了別人還真不一定。」紀舒擺起譜來，「不過幾百萬就算了，等你哪個月能上交給我幾百萬我可以勉強找個機會試試。」
紀舒繼續說道：「你以為我像你那麼傻？揚揚對她不一般，我早就看出來了。」
葉榮誠：「？」
紀舒：「最瞭解兒子的人當然是我這個當媽的。」
葉瀟揚回到家的時候，紀舒並沒有衝他發火，只是問道：「你實話跟媽媽說，你們談多久了？」
「我右手骨折那會兒，我們就在一起了。」葉瀟揚也沒隱瞞，他又說道，「媽，你別為難她。」
紀舒：「你覺得你媽媽我是那種人嗎？」
葉瀟揚：「……」
雖然不那麼覺得，但是方大海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好像不是現在這個態度啊。
而且，有那麼幾次，紀舒跟他提到過社區裡其他家長對待早戀的態度——如同洪水猛獸一般。
他以為紀舒也是那麼想的，所以他並沒有告訴她，只等著高中畢業再跟她攤牌。
可沒想到，紀舒對這件事想得這麼開？
「不過呢，她這樣的女孩子，你需要一輩子照顧她、呵護她，而不能指望她像媽媽一樣去照顧你。」紀舒提醒道，「你得做好這樣的思想準備。」
「我懂。」他是找喜愛的人做伴侶，又不是要找個保姆。
他只想對她好。
更何況羅漪對他也很好，他跟她，並不是單箭頭的誰在照顧誰。
他跟她之間，不會計較誰付出多誰付出少這個問題。
「哎，我跟你說這些幹嘛。」紀舒換了個話題，「她爸知道這事嗎？」
「知道。」葉瀟揚說道。
紀舒恨得咬牙，又瞪了葉榮誠一眼：「就我一個蒙在鼓裡？」
葉榮誠：「……我先回屋了。」
「媽，德育處主任那邊……」葉瀟揚是想讓紀舒去說說情的，通報批評什麼的，臉皮厚也遭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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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都別想。」紀舒冷哼道，「你就該長點記性，別成天跟你爸那樣，什麼事都想著瞞天過海。」
葉瀟揚：「哦。」
敢情這是殃及池魚了。
這回他可是妥妥地被他爹給坑了一把。
要不是紀舒被葉榮誠氣成河豚，興許也不會這麼不留情面。
「你問問羅漪什麼時候有空。」紀舒回房間前說道。
「嗯？」
「請她來家裡吃個飯，也算正式認識一下。」
「好。」
平靜無風的週一，一中照例舉行晨會。
寒流來襲，冷空氣令人凍手凍腳。
有消息說，今天晨會有重磅內容，大家都翹首以盼，忍耐著校長冗長枯燥的發言。
終於輪到方大海出場了，同學們紛紛振臂歡呼，想知道這次又有什麼新八卦可以調劑一下無聊的學習生活。
方大海沒有說廢話，直接開門見山道：「下面宣讀處分決定。」
「經查，高三六班葉瀟揚同學近日違反校紀校規，現予以通報批評。」
話音一落，整個操場都沸騰了。
「臥槽臥槽，我沒聽錯吧？是葉瀟揚？」
「他違反什麼校紀校規了？」
「我聽說是談戀愛……」
「談戀愛？談戀愛哪有只通報一個人的？他是『自戀』？」
「只是通報批評，沒有給警告處分啊。」
「怎麼可能給處分，他都被保送清華了，你覺得學校會在他檔案上留下污點嗎？」
「學校要真這麼想，為什麼還要批評他呢？不管不就好了。」
「法海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鐵面無私啊。」
「呃，我能不能問一句，他女朋友誰啊？」
「哎哎，我聽說是文科班的一個妹子！」
「誰呀？」
「羅漪啊，就是每次考試語文分數特高那個。」
「啊？真的假的？」
「我聽六班的人說的，那天晚上法海確實抓到了兩個人，但不知道為什麼沒通報羅漪。」
羅漪站在操場上，整個人都不好了。
雖然沒通報批評她，但小道消息傳得一個比一個玄乎。
這世上果然沒有不透風的牆，現在十八班的女同學紛紛朝她投來……豔羨的目光？
她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談戀愛被通報批評這件事到底丟不丟人，得取決於你談的那個人到底厲害不厲害。
像葉瀟揚這種校級偶像學神，能跟他上同一個處罰名單，都是令人嚮往了。
畢竟不是誰都有本事俘獲學神芳心的。
回班級的路上，劉思悅小心翼翼地問她：「你男朋友真是葉瀟揚啊？」
羅漪淡淡道：「誰讓他眼光差喜歡呆子呢。」
劉思悅被她這句「呆子」噎得說不出話來，羅漪看上去很佛系，沒想到居然這麼記仇？
羅漪沒理會她，自顧自回教室。
劉思悅氣得跳腳，被抓到還不就得分手了？拽什麼拽？真當自己還是葉瀟揚女朋友嗎？
羅漪拿著杯子去樓下打水，一路上的同學都在討論今天這個驚天大瓜。
「當初葉瀟揚在食堂為了她跟韓子翔起衝突的時候，我就知道肯定有問題！」
「我有幾次放學看到葉瀟揚跟一個女生走在一塊，當時我還以為只是普通同學。」
……
這些人發現羅漪從走廊經過，突然噤聲，紛紛讓道。
羅漪被搞得渾身不自在，她還從來沒有接受過這麼多關注。
「就是她啊。」
「你覺得漂亮嗎？」
「我覺得還挺漂亮的啊。」
「好看不頂用啊，喜歡葉瀟揚的漂亮女生多了去了，你看他給誰正眼了？」
「她成績好嗎？」
「在文科班還可以，但是跟葉瀟揚比就差太多了。」
「哎，葉瀟揚到底為什麼要跟她談戀愛？我朋友失戀了，好難過。」
「你跟我說實話，你說的這個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我聽說她家是桐澤縣城的。」
「啊，那不是很窮？我聽說葉瀟揚他爸可是在銀行當行長啊。」
「家境懸殊那麼大，以後肯定不能成。真以為拿的灰姑娘劇本啊。」
「什麼叫以後不能成啊？你看法海手底下有過逃命的鴛鴦嗎？這通報，就是分手通牒。」
豔羨的、嫉妒的、惋惜的、猜測的聲音不絕於耳。
羅漪只能低著頭悄悄路過。
走到水房，她卻意外地遇見了葉瀟揚。
他好像並沒有受什麼影響，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鎮定自若的模樣。
水房這邊的同學個個伸長脖子準備看好戲，想瞧瞧這對苦命鴛鴦再度相遇該如何自處。
定會是郎有情妾有意，卻脈脈不得語。
好慘，好慘呀。
葉瀟揚：「來打水啊？」
羅漪：「嗯，好巧。」
葉瀟揚抽走她的杯子，替她擰開杯蓋。
羅漪：「我擰得開。」
葉瀟揚：「怕你擰不開。」
吃瓜群眾：「？」
羅漪：「我爸給我寄了個包裹，裡面有送你的東西。」
葉瀟揚：「什麼東西？」
羅漪：「他前段時間去看德甲比賽，說是請了球隊在球衣上簽了名。」
葉瀟揚：「拜仁慕尼克？還是多特蒙德？」
羅漪：「名字好長，我沒記住。」
吃瓜群眾：「？？」
葉瀟揚：「這週末有空嗎？」
羅漪：「什麼事？」
葉瀟揚：「我媽說想請你到我家吃個飯。」
羅漪：「這不合適吧？」
葉瀟揚：「沒什麼不合適的，她最近在家練習燒小龍蝦，說是要做給你嘗嘗。」
吃瓜群眾：「？？？」
吃瓜群眾腦門上有無數個問號，請問這是苦命鴛鴦的操作嗎？
沒記錯的話，一般人稱這種行為叫「秀恩愛」。
除此之外，吃瓜群眾們發現，自打被法海通報批評後，葉瀟揚再也不遮遮掩掩了。
每天上學、放學，都有無數同學看見他陪羅漪一塊走，下雨天還共撐一把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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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食堂吃飯，也能看到葉瀟揚一個人打兩份飯，安靜地等羅漪下課過來。
羅漪第三節 晚自習還常常背著書包去空教室找葉瀟揚，讓他幫她講數學題和英語卷子。
更有甚者，在路上看到他倆碰見方大海之後，面不改色地叫了聲：「方主任好。」
手還牽在一塊。
而方大海，衝他們點點頭，就沒再過問了。
吃瓜群眾終於明白了，這特麼哪裡是通報批評，這分明是像明星那樣，在微博上公開宣佈戀情，然後大搖大擺肆無忌憚地秀！恩！愛！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
人家家長都支持他倆在一塊，吃瓜群眾指手畫腳算個屁。
時光如駒，一眨眼到了高考前夕。
「小漪，真的不用爸爸回來陪你參加高考嗎？」羅恒洲在電話裡問道。
「爸爸，你回來我反而會緊張。」羅漪一邊講電話一邊收拾要考試用的文具。她知道羅恒洲最近特別忙，所以不希望他特地回來一趟。
「你放輕鬆就行，隨便考考，不用緊張。」羅恒洲講道，「高考這兩天讓你姑姑給你做點好吃的。」
「嗯，知道。」
這是高中的終極一役，她必須要勇敢面對。
考場上她是孤身一人，可考場外，她知道有很多人在等她。
考試當天早上，羅雪晴蒸了粽子，寓意「高中」。
羅漪吃完飯，就背著包出門了，葉瀟揚在等她。
「其實你不用送我去的，六中又不遠。」
今年文科考場依舊設在六中。
「我不放心，萬一你落東西了，我可以幫你去拿。」葉瀟揚順手把她的書包接了過來。
「能落什麼東西？」
「准考證啊，每年高考新聞都有這種。」
羅漪心想，原來她在他心裡這麼生活不能自理啊？連准考證都能忘。
到了六中門口，人群熙熙攘攘，都是家長來送孩子參加考試的。
只有羅漪，是男朋友送來參加高考，真是天底下獨一份。
「加油，不要緊張，好好發揮。」葉瀟揚把書包遞給她，順便親了一下她的額頭，「相信你自己。」
羅漪：「……」
也不知道在高考考場外秀恩愛會不會折損人品？
羅漪衝他擺擺手：「那我去了。」
「去吧，我等你。」
……
六月八號下午，六中門口有記者出沒。
六中是汐水市最重要的文科考場，記者們蹲守在此，準備採訪第一個出來的考生。
然而，記者們發現了比第一個考生更有爆點的料。
一個身著一中校服的男生，懷裡抱著一束玫瑰花，站在一群家長中，顯得極其格格不入。
於是當天下午，微博熱搜上出現了這麼一條。
#手捧玫瑰等女友高考結束#
點開之後，是一段短視頻。
記者：「這位同學，你在這裡幹嘛？」
小葉：「我等我女朋友。」
記者：「你不用參加高考嗎？」
小葉：「我保送了。」
記者：「冒昧問一下，你保送的哪裡呀？」
小葉：「清華啊。」
記者：「這個花是送給女朋友的？」
小葉：「不然呢？」
記者：「你爸媽知道你談戀愛的事嗎？」
小葉：「你覺得呢？」
記者：「……」
記者：「看來學霸的生活真是多姿多彩。」
鏡頭一切，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
考生們魚貫而出，撲向各自的家長。
一個紮著馬尾、身穿紅白校服的女生走了出來。
小葉走上前，把花送到她手裡，順帶著把她抱了起來轉了個圈。
女生有點兒懵，等雙腳落地後，才說了句：「謝謝花。」
她撥弄著花瓣：「假花啊？」
小葉：「怕你花粉過敏。」
女生環顧四周，發現果然好多家長都準備了鮮花。
可送玫瑰花的，只有他一個。
記者：「請問你是他女朋友嗎？」
小葉：「你是不是有點傻？」
小羅：「……別這樣說人家啦。」
記者：「你家長沒來送你嗎？」
小羅：「家長在國外，趕不回來。」
記者：「高考以後打算做些什麼？」
小羅：「可能會跟他家人一起去旅旅遊什麼的吧。」
記者：「打算去哪裡呢？」
小葉：「我媽說想去夏威夷度假。」
記者：「祝你們玩得開心。」
視頻到這裡戛然而止。
微博下面的評論簡直是大型檸檬成精現場。
【臥槽，第一次見到有男朋友來陪考的。】【關鍵男朋友還是清華學霸，我酸了。】【學霸還能這麼帥？不科學！】
【女生長得很清秀啊，是初戀臉哎。】【她那句「別這樣說人家啦」超級軟啊，一看就是心地善良又溫柔的小仙女。】【羡慕人家家長，我跟我初戀當年就是被活活拆散的，大哭。】【別人的高中，學業愛情雙豐收，線上自閉。】【只有我一人注意到他們要去夏威夷度假嗎？】【有錢、有顏，還是學霸，真的檸檬了。】【這是什麼神仙愛情？】
……
這條微博是當天一系列高考新聞中的一股清流，炸出了無數人的青春回憶。
小葉同學和小羅同學，不經意間，把狗糧從全校範圍撒到了全國範圍。
高考之後，沒有想像中的徹夜狂歡。
晚飯後，葉瀟揚牽著羅漪的手，在汐河的河堤旁吹著風。
整個河堤被打造成了河岸公園，樹木蔥蘢，繁花似錦，夜間還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燈。
「早就想帶你來這邊看看了。」葉瀟揚攏著羅漪被夜風卷起的長髮。
羅漪被他圈進懷裡。
她回想起這兩年多他陪自己走過的路，感慨頗多。
「謝謝你。」她說道。
「謝什麼？」葉瀟揚不解。
「……謝謝你讓我有勇氣走這麼遠，回望，我感念你的恰似溫柔讓我誤以為愛如罌粟，不料卻是你畫布上的一筆勾勒。」
羅漪一字一句念道，夜風將她的聲音刮得零落，可卻異常清晰地叩擊在他心間。
「《雪國》？」葉瀟揚問。
「就是你送我的那本。」羅漪說道，「我最喜歡這句話。」
「你喜歡就好。」他傾身吻上她的唇。
河畔的風吹呀吹，隔岸的燈火明滅璦昧。
汐河靜靜地流淌，而他們，就是兩尾相濡以沫的魚。
先生說考功名就得讀書破萬卷，
但我也想和你趁好春光放紙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