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美人
果然,第二天清晨,薛靜姝的月事來了。
她從前月事來的當天,腹中都酸脹難耐,坐立不安。這兩個月經皇帝叫人調養,已經舒緩了許多。
不過,皇帝對她還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哪裡把她磕到碰到了,這幾日裡,連午膳時間都要推了政事,來棲鳳宮盯著薛靜姝好好用膳。
薛靜姝又是無奈,又事甜蜜,怕他耽誤了正事,總是催他趕緊回崇德殿。
天氣越發炎熱,宮裡各處住人的宮殿都擺了冰。
御膳房也做了適合夏日的點心飲品,諸如冰鎮酸梅湯,冰屑奶酪等等。
皇帝不知從哪裡聽說女子飲食不宜貪涼,因此,就算薛靜姝月事已盡,也不讓她吃這些。
薛靜姝只有每日去太皇太后宮中請安時,才能順帶蹭上一兩口。
這一日,薛靜姝照例去太皇太后宮中請安。
剛入進入長樂宮,就有個小宮女上前提醒她:「娘娘,安陽長公主帶著一位姓蘇的姑娘,在陪太皇太后說話。」
薛靜姝微微一愣,點了點頭,說:「好,我知道了。」
她一面帶人往裡走,一面心裡想著這位姓蘇的姑娘。
長公主夫家姓蘇,她嫁去蘇家之後生了一兒一女。若是她的女兒入宮,宮女絕對不會只說是一位姓蘇的姑娘,想來這位蘇姑娘,是蘇家別的女孩兒了。
蘇家別的女孩,能夠讓長公主特地帶進宮來的,恐怕就只有那位一直留在閨中,打算送入宮內的蘇汀蘭姑娘。
薛靜姝心裡想著事,緩緩步入內殿,給太皇太后請過安,直起身來,對著安陽長公主微微點頭:「皇姐也來了。」
安陽長公主屈身行禮,而她身邊的那位姑娘則跪下來,口中稱道:「小女蘇汀蘭見過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果然是她,薛靜姝暗想,「蘇姑娘免禮。」
她轉頭對太皇太后笑道:「皇祖母宮中今日這樣熱鬧,我來得可正是時候。」
太皇太后自然也知道安陽長公主將蘇汀蘭帶進宮內的用意,她還怕薛靜姝見了她不痛快,此時看她落落大方,眼中含笑,不由暗暗讚許的點了點頭。
不愧是她看中的皇后,這一份氣度,就是多少人沒有的。
太皇太后面上笑呵呵道:「你來得可不正是時候?我才剛叫人備下冰鎮酥酪,你就來了,我看你是算準了時機的吧!」
薛靜姝笑銀銀道:「還是皇祖母懂我,也就皇祖母最疼我。」
太皇太后說:「皇帝不讓你吃,是為了你的身體著想。若讓他知道我偷偷給你吃了,說不定還要怪我哩。」
薛靜姝說:「我又不曾貪嘴。一次只吃一兩口。皇祖母不說,我不說,陛下怎麼會知道?」
太皇太后搖頭笑道:「你呀……」語氣中滿是寵溺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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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話裡是別人插不進的親暱,安陽長公主和蘇汀蘭垂頭站在一邊,不由讓人覺得尷尬。
薛靜姝轉頭看著二人,道:「皇姐和蘇姑娘怎麼不坐?」
太皇太后也說:「都坐下吧,不必拘泥。」
兩人才謝過,坐在繡墩上。
而薛靜姝則陪著太皇太后,坐在上首軟榻上。
太皇太后與薛靜姝和安陽長公主說話,偶爾也問蘇汀蘭幾句。
薛靜姝藉機打量了那蘇丁蘭幾眼。
她原先以為這位蘇姑娘是個清麗佳人,如今見了面才發現,她的面相竟是說不出的嫵妹,身段處處透著風流婉約,彷彿妹骨天成,加上溫柔順從的性格,竟是無一不佑人,無一不惹人憐愛。
她一個女子見了她,都覺得我見猶憐,若有男子見了,恐怕立刻就心心唸唸,難以忘懷了吧。
薛靜姝不由看了安陽長公主一眼,心道,這樣的姑娘,難怪長公主胸有成竹帶進宮來。
她怕是有十成的把握,只要讓皇帝見了這姑娘一眼,立即就會將她收入後宮。
安陽長公主心中確實是這個想法,她早已和人打聽清楚皇帝每日什麼時辰來給太皇太后請安,今日特地帶了她夫家這位侄女過來,就是要給皇帝看一看。
她不住地暗中把皇后跟蘇汀蘭拿來比較,雖然蘇汀蘭的美貌不及皇后,可那一身妹骨,她堅信沒有哪個男人能夠抗拒。
不多久,果然內監傳話,皇帝來給太皇太后請安。
安陽長公主忙起身,蘇汀蘭則跪在一邊。
皇帝大步入內,目不斜視到了跟前,給太皇太后行了一禮,又看向薛靜姝,「皇后也在這裡。」
薛靜姝站起來笑道:「今日皇姐也入宮,我便陪著多坐了一會兒。」
安陽長公主見提到自己,忙和蘇汀蘭兩人行禮。
「皇姐不必多禮。」皇帝說道。
安陽長公主二人這才起身,不過皇帝還未入座,她們也不敢坐下。
皇帝照例問了太皇太后身體情況。
太皇太后一一回答,笑著說道:「皇帝有心了,坐下說話,正好我這兒酥酪剛端上來的,也讓人給皇帝端一碗。」
皇帝正牽著薛靜姝走到兩人平常坐的位置上坐下,聽了太皇太后這話,看了眼薛靜姝,問她:「皇后方才也用了酥酪?」
薛靜姝眨了眨眼,「那是皇祖母用的。」
皇帝忽然伸出手在她唇上摸了一下,下了定論:「冰的。」
薛靜姝未料到他突然在人前做這樣親暱的動作,臉上微微一紅,忙摀住了嘴。
皇帝又問:「皇后用了多少?」
薛靜姝被他抓了正著,只得無奈承認道:「只吃了兩口,陛下不信問皇祖母,皇祖母可以為我作證。」
太皇太后笑道:「皇后確實只吃了兩口,我是親眼看見的。這麼熱的天,吃一點冰也沒什麼,皇帝關心皇后,本意是好的,只是也不必太過苛刻。」
皇帝說:「這一次就算了,以後皇后可得謹記太醫的話。」
薛靜姝心中嘟囔不已,皇帝自己整日偏食,天天大葷大肉,不吃素菜。卻總是對她的飲食看得這樣緊,五十步的人天天要管百步的,怎麼能讓人信服?
她們幾人說話,安陽長公主和蘇汀蘭插不上嘴,安陽長公主心中不由著急。見小內監端了皇帝的酥酪上來,忙說:「汀蘭,快去端給陛下。」
「是。」蘇汀蘭滿臉羞紅地看了皇帝一眼,又飛快地垂下,裊裊娜娜地走到小內監面前,端起那一碗酥酪。
方才皇帝進來,她大著膽子看了一眼,只覺得一顆心就全掛在這個英武不凡的男人身上了。
她自幼喪父,一直寄居在二叔府上,她二叔即是長公主的駙馬。
從小寄人籬下的生活,讓她學會了看人臉色過日子,也學會了如何去討好別人,以換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等到了年紀,二叔二嬸向她說了要將她送入宮內的打算,她心裡沒有抗拒,只有欣喜。
她很清楚知道自己的本錢,也知道什麼樣的女人是男人最愛的。
她有信心,若能讓她入宮,一定能夠讓陛下獨寵於她。
到那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所有人都要對她俯首,都要看她的臉色行事,那是她夢寐以求的日子。
她本十分自信,只要陛下看她一眼,就能讓陛下記住她。
可事實讓她有些著急,陛下進來這麼久,竟只顧與太皇太后和皇后說話,不曾多留意她一眼。
這與她預想的不同。入宮的機會不多,若錯過了今日,下一次不知要到什麼時候,而她也實在受夠了寄人籬下仰人鼻息的日子,不願意再忍耐。
她端著酥烙慢慢走進皇帝,心中想過無數念頭。
想著如何留給陛下一個難忘的初見,讓他再也忘不了自己。
她擺出最優美的姿態,揚起最嫵妹的表情,而後腳下輕輕一崴,緩緩地向前倒去。
有什麼比一個柔弱無骨的美人投懷送抱,更讓人難以忘懷的呢?
只要皇帝接住了她,那後宮必定就會多一位娘娘,皇后獨寵的日子,也終將被打斷。
想到此,她不由有些好奇,想要去看看皇后此時是什麼表情。
方才皇后進來,就一直那樣雍容端莊,高高在上,彷彿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不被她看在眼中,放在心上。
蘇汀蘭想,若自己奪了皇帝的寵愛,皇后還能那樣淡然大方嗎?
她簡直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皇后失去血色,蒼白淒楚的臉。
她微微偏過頭,看向皇后。
然而再次出乎她意料的是,皇后臉上並沒有一絲絲驚容,只是含笑看著她。
事情似乎與她預想的又不同,蘇汀蘭皺起眉頭,但來不及給她多想的時間,她就連人帶碗摔到了地上。
原來,剛才在她崴了腳楚楚倒下的時候,皇帝並沒有上前接住她,而是起身退開了一步,任她重重地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