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親事(2)
大夫人被掐得青疼,忙抽迴手問道:“放任不理?你是在埋怨我對他們疏於管教了嗎?”
年政遠清了清嗓子:“不是不是,我絕不是這個意思!我想說,你看啊,府台大人做知縣的時候,家中的小姐們一個個琴棋書畫信手拈來,誰人不是誇讚李家的女兒德才兼備,將來可都是做貴人的命?咱們的女兒自然也不能落後了。”
咱們的女兒?大夫人翻了個白眼,她女兒早已出嫁,剩下的幾個都是庶女,她才懶得操這起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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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不言不語,年政遠又道:“女兒們若都嫁得好了,將來於俊璽也是幾份助力,你覺得呢?”
這話受用,給兒子做墊腳石嘛,自然是墊得越高越好了。但畢竟建陽只是個小縣,哪裏請得到資曆甚優的師傅呢?大夫人懶洋洋地問:“李府台因著與琅琊李家有那麽點兒旁枝末節的關係,僥幸得了一名宮裏的退休嬤嬤,咱們上哪兒去尋那麽個人兒?”
年政遠就一臉壞笑地看著妻子。
大夫人被看得頭皮一陣發麻,半響後,無可奈何地歎道:“罷了罷了,我修書給母親,請她幫忙找個體麵的人來,順便也問絳珠如何了,算算月份,絳珠怕是這一、兩個月便要臨盆了。要不是家裏一攤子事兒,我都想去陪她。”
提起大女兒,年政遠的目光柔和了不少:“這家如何離得了你?”
大夫人滿意地笑了。
年政遠接著方才的話題道:“女紅技藝方麵固然不可落下,但才學一樣重要。明日開始,我會著手為她們幾個請夫子。若她們能得華珠兩、三成聰明,我的臉上也有光了。”
大夫人聞言卻是不屑地嗤了一聲:“臉上有光?怕是眼下最讓你沒光的就是她了。”
年政遠的臉色一沉:“說什麽呢?”
“定過兩次親的人,誰還敢娶?我醜話說在前頭,她這光景,將來怕是只能和她姨娘一樣,給人做妾了!”大夫人淡淡地嘲諷道。
年政遠彷彿被觸碰了逆鱗一般,慕地站起身,低喝:“都是你闖的禍!當初要不是你擅作主張退掉廖家的親事,轉而巴結李家,也不會鬧到今天這種一發不可收拾的田地!李公子也不會死!”
就因為張縣丞想毀掉華珠與李公子的婚約,想讓李府台嫉恨年家,所以才殺了李公子,而這一切,原本可以避免……
大夫人也跟著站起來,無畏地對上年政遠淩人的視線:“你別把責任都往我身上推!誰讓你瞞著我跟廖家指腹為婚的?我是當家主母,孩子們的親事總得過問一下我的意見吧?你倒好,怕我會為難那個踐人,愣是早早地攀了廖推官的高枝!後來廖推官死了,廖家敗了,華珠嫁過去不是餓死也是窮死,幸虧李公子看得起她,才又把她從火坑裏救了出來!我為她的將來著想,你反倒不領我的情了!”
大夫人乃琅琊顏家嫡女,嫁年政遠屬於絕對的低嫁,素日的賢惠也不過是裝裝樣子,以博得一個賢名,可真要橫起來,她才不怕年政遠!
“你……你……我懶得跟你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年政遠氣得麵色發青,甩袖離開了原地。
大夫人望著被他一怒之下撥得亂晃的簾子,惱羞成怒!
房媽媽打了簾子進來,手裏擰著食盒:“夫人,雪參湯燉好了,我這就給二小姐送去。”
大夫人徒手摸了淚,冷聲道:“等等!”
月光如水,夜風寒涼。
華珠沐浴完畢後,坐在窗前,用勺子攪動著碗裏所謂的參湯。
莫說雪參,連一根人參須都沒見著,這東西要是能補氣血,銅板都能當黃金使了。
華珠迴頭看了一眼屋子裏的人:巧兒在悶頭做鞋,時不時皺一下眉;秀雲與香荷分著絲線,偶爾不協調了,秀雲會瞪香荷一眼,香荷不甘示弱便輕輕地踹秀雲的腳丫子,秀雲不敢吱聲,便拿手掐她……
這群小丫頭,當她是擺設不成?
不只規矩,連屋子裏的陳設,喝的茶葉,用的香膏,戴的首飾……哪一樣都寒酸得拿不出手。
從卑微庶女到寵冠後宮的皇妃,她走了整整十五年,可一眨眼,她被打迴原形了。
從明天起,她不得不變著法兒地討好一個七品芝麻官的夫人,否則她的處境將會變得十分艱難,或者因為失去李公子這座靠山,處境已然艱難,所以為了生存,為了不被賣給誰誰誰做小老婆,她得把大夫人當佛祖一般供著。
除此之外,她還必須防著姨娘庶妹的擠兌,因為,沒了李公子的照拂,誰都有膽子騎到她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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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華珠迷迷糊糊的,還沒睡飽便被巧兒拉起來去給大夫人請安,其實老太太健在,按照長幼有序的道理,她應該先去給老太太請安,但老太太一直住在西府,也就是二房那邊,長房的人不需給她晨昏定省。
華珠暈暈乎乎地往正院走,突然,“啊”的一聲,“母豬撞樹”了。
“沒長眼睛啊你!”年俊璽皺著眉頭推開差點兒把自己給撞翻的妹妹,沒好氣地道,“冒冒失失的,幹脆呆在屋裏,別給我出來丟人現眼!”
丟人現眼?
華珠揉了揉微痛的額頭,這個大哥還是和前世一樣討厭啊,李公子活著的時候一口一個“好妹妹”的叫,李公子一死,便趕著與她撇清關係了。
瞧這副拜高踩低的嘴臉!
華珠懶得理他,邁步與他擦肩而過。
年俊璽被華珠的漠視弄得七竅生煙:“你這沒規沒矩的臭丫頭,別再讓我逮住錯兒,不然,看我怎麽收拾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