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雖然她已經不再是仁孝公主,可處事手段一點也沒生疏
有人曾看見威克姆在倫敦出現,所以尋找莉迪亞的重擔就落在了加德納舅舅身上。貝內特先生眼下正以最快的速度趕來倫敦,他十分後悔對女兒們教育的疏忽,但凡他能夠適當約束她們一點,莉迪亞也不至於幹出這樣的蠢事。
兩人私奔以後,威克姆的劣跡便完全暴露了出來。他不但是個風流浪子,還是個賭棍,在郎博恩和民兵團欠下了巨額債務,多得是人想找到他。但他顯然是個慣犯,躲債的本領非常高超,一週過去了仍然不見半點兒蹤影。
貝內特先生不能在倫敦久待,家裡還需要他的支撐。
他帶走了伊麗莎白,瑪麗堅持留下,他拿她毫無辦法。
加德納舅舅每天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倫敦城裡亂轉,商店完全扔給了加德納舅媽管理。他們絲毫也沒露出不耐的神情,反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更加盡心盡力。
這天依然沒有莉迪亞的消息,瑪麗終於坐不住了,等加德納舅舅出門後便換上了最奢華的一件裙子,拎著一個精緻的錢包,租了一輛馬車朝東倫敦駛去。
「小姐,你一個人去東區恐怕有些不安全,那裡是貧民和小偷聚集的地方,治安非常亂。」車伕誠懇的勸告道。
「沒事,你只要將我載到白教堂附近,然後在教堂門口等我就行,除了車資,我再給你一英鎊小費。如果我一小時之內沒能回來,麻煩你通知附近的巡警。」瑪麗平靜的說道。
車伕一年也只能賺三十到五十英鎊,一英鎊小費算得上大數目。於是他不說話了,用心駕駛馬車。
瑪麗在白教堂附近下了車,慢慢朝最髒亂的一條街道走去。她優雅高貴的步態,奢華精緻的穿著與來來往往的貧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很快就有人盯上了她手裡鼓囊囊的錢包。
瑪麗似乎毫無所覺,在一間雜貨店門口站立了一會兒,俯身去看櫥窗裡的商品。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飛快跑過來,搶走了她手裡的錢包,朝一條陰暗的巷子跑去。他邊跑邊掂量錢包的重量,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他發現那個養尊處優的女人竟然比他還跑得快,一把抓住他的後領,將他狠狠摜到牆上。她的力氣非常大,差點撞斷他的鼻樑。
「抓到你了!」瑪麗搶回自己的錢包,說話的聲音不帶一絲喘息。他們已經跑進了巷子深處,這裡連陽光也無法直射,潮濕的空氣中充斥著一股臊臭味。
「我勸你趕緊放了我,不然會倒霉的!」少年凶狠的威脅道。他被瑪麗反剪雙手摁在牆上,絲毫無法動彈。
瑪麗用力踹向他膝蓋最脆弱的地方,那裡有一根麻筋,受了重擊至少有十多分鐘站不起來。少年倒在地上,驚恐的蜷縮起身體,灰藍色的眼珠透出絕望。
「放開他!」棍棒襲來的呼嘯聲在瑪麗腦後響起。瑪麗壓根不用回頭,一個俯身便避開了棍棒,撩起裙擺側踢,偷襲者被踹飛了五米遠,倒地痛呼。
一把閃著寒光的小刀從側面攻來,卻被瑪麗先一步擒住手腕,反向一扭。偷襲者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小刀也應聲落地。
三兩下就解決了前來救援的四名少年,瑪麗拍拍手,踱步到年紀最大的少年面前。她是將門虎女,六歲就能帶著情報從邊疆安全逃回京都,一身武藝絕不是擺設。
「你,你想幹什麼?我奉勸你趕緊離開,我們的同伴接到消息很快就會過來。雖然你很厲害,但是人多起來我們也不會怕你!」少年摀住劇痛的手腕,色厲內荏的放著狠話。他們是一群孤兒,以偷竊和搶劫為生。這樣的團伙在東區並不鮮見。
「難道我就不能有同伴嗎?如果我十分鐘後不能安全的回去,我的同伴也會帶著蘇格蘭場的警察來找我。」瑪麗揚起下顎,自然而然散發的尊貴氣場令少年們更加驚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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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們不應該打你的主意。求求你放過我們吧。」惡劣的環境讓這些孤兒們知道什麼時候該強硬,什麼時候該卑微。
「你們是一個團伙?有多少人?」瑪麗俯身盯著他,銳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樣。
少年死咬著唇不肯鬆口。
瑪麗已經從他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是一個團伙,能供她驅使就好。她拿出10英鎊和一幅素描,遞到少年面前,「幫我找兩個人,這是他們的畫像。你們最好在外來人員聚集的廉價旅館或賭場附近蹲守。找到後將地址送到奇普塞德街34號,我會再給你們100英鎊做報酬。」
財帛動人心,這是一條真理。10英鎊對一群飢寒交迫的孤兒們而言無疑是一筆巨款,更何況事成後還有100英鎊的酬勞,叫他們殺人都行。
少年明顯動心了,他的眼睛盯住瑪麗手裡的畫像,遲疑的問道,「我怎麼才能相信你?萬一你賴賬呢?」
瑪麗輕笑一聲,徐徐說道,「現在是我有求於你們,而不是你們有求於我。怕被賴賬的人是我才對。我迫切的想要得到他們的消息,一分一秒都不能等待。如果你們不願意,我也可以去找別人。據我所知,東區像你們這樣的孤兒不少,只要一英鎊,我能驅使任何人為我所用。」
「好,我答應你了!」少年飛快扯過她手裡的畫像和英鎊。
瑪麗滿意的點頭,退後一步,揮手道,「你們可以走了。千萬別妄想拿了錢消失,否則我會去蘇格蘭場發佈懸賞通告,我已經記住了你們的長相。」
少年們忙不迭的點頭,互相攙扶著逃也似的離開。
這些到處流竄的孤兒就是倫敦的眼睛和耳朵,他們總能打探到各種各樣的消息。瑪麗相信自己很快就能與威克姆會面。她唇角上揚,眸子裡翻湧著兩團陰雲。雖然她已經不再是仁孝公主,可處事手段一點也沒生疏,威克姆必將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第二天一大早,消息就被送到了奇普塞德,加德納舅舅已經出門了,瑪麗與少年一起登上了租來的馬車。
少年的頭髮亂糟糟的,身上的衣服打了許多補丁,還沾滿了黑乎乎的污跡。上馬車時他受到了車伕的拒絕,是瑪麗的10先令小費替他解了圍。他有些坐立不安,手指攪在一起,不時偷看瑪麗幾眼。
這個女人非常嬌小,縮在寬大椅子裡的樣子顯得那麼脆弱。但少年完全不敢小看她,她昨天把他們的首領打成了重傷,手腕腫得像麵包一樣大。
「尊貴的小姐,請問你什麼時候能結清餘款?你曾經說過如果找到人會付我們100英鎊,沒有錯吧?」他強裝鎮定的問道。
「我總要確定消息的正確性。難道你們以為給我一個地址我就會痛快的付錢?」瑪麗盯著窗外的街道,淡淡開口。
威嚴的氣息撲面而來,少年不敢說話了。
沉默了良久,瑪麗忽然說道,「如果消息屬實,我還有一筆生意要與你們談,這次的酬勞是300英鎊。」
少年忘了害怕,直勾勾的看向她。這個數字太打動人心了,300英鎊足夠他們舒舒服服的過上好幾年。
看見他渴望的表情,瑪麗滿意的笑了,「300英鎊讓你們殺個人,你們願意嗎?」隨著她話落,森冷的戾氣在車廂裡蔓延。
少年對瑪麗的恐懼更深了。他膽怯的縮起肩膀,但雙手卻緊握成拳,眼裡浮現掙扎的神情。他們每一天都面臨著死亡的威脅,要麼餓死,要麼凍死,要麼被某些變態嗜好的人凌虐致死。只要能活著,他們什麼事都願意幹。
車廂裡一片寂靜,瑪麗一點兒也不心急,悠閒的看著窗外的風景。
「我們願意,你要殺誰?」少年終於開口了,嗓音異常沙啞。
「呵~」瑪麗用手捂嘴,發出一聲輕笑。
「抱歉,剛才的話只是個試探,希望沒有嚇到你。」她優雅的聳肩,「我不需要你們殺人,只想給他一個教訓罷了。偷襲,毒打,再毀了他那張英俊迷人的臉,這種事對你們來說應該不難吧?」
這種事簡直就是家常便飯好嗎?!少年長舒了口氣,差點癱軟在椅子上,隨即用同情的眼神朝女人看去。她一定是被那個男人玩弄了,男人拋棄了她與別的女人私奔,她才會這樣迫切的想要找到他們。真可憐!
「成交!你放心,我們一定給他一個深刻的教訓!」他對女人的恐懼感大大消減,話裡甚至帶上了安撫的味道。
「成交,這幾天你們給我盯著他的行蹤,準備下手時通知我,我想親眼看著他倒霉。」她微笑著撫上自己的眼瞼。
「好的。」少年順從的點頭。
在他們談話的時候,馬車緩緩停靠在路邊。這是一家極其簡陋的旅館,專門收容外來人員,搖搖欲墜的招牌在風中嘎吱作響,上面的字母早已斑駁的無法辨識。
瑪麗只匆匆掃了一眼就被路邊的一輛馬車吸引住了視線。那輛馬車奢華極了,與這裡髒污的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車門上赫然印著達西家族的家徽。
瑪麗盯著它,神情複雜。
「對了,忘了告訴你,有一位相當尊貴的紳士也在尋找他們,那是他的馬車。你不會有麻煩吧?」少年開始為自己的僱主擔憂了。
「不會。這是你們的酬勞。」瑪麗走到人跡罕至的後門,從包裡取出一個毫不起眼的布袋遞給少年。即便用紙幣付賬,100英鎊也不是小數目。在東區,財不露白是一條生存法則。
少年顯然被她的細心打動了,接過袋子打開查看,確定數目沒有問題後笑瞇瞇的說道,「謝謝您的慷慨!」
「還有一次合作,請不要忘了!這是定金。」瑪麗示意他打開袋口,又塞了50英鎊進去。
「一定不會忘記。等我們準備動手時會提前將消息送到府上。」少年大喜過望。
「那麼,合作愉快。」瑪麗滿意的點頭,等少年走遠才從又髒又臭的後門繞出來,走進旅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