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奕凌一進臥室,濃郁的血腥味就撲鼻而來。
牀上,薛南喬平躺在那裏,臉色煞白,身上依然穿着那套滿是血漬的裙子,像是個沒有生機的瓷娃娃,閉着雙眼一動不動。
“阿喬。”
蕭奕凌走到牀邊,輕聲呼喚着薛南喬的名字。
她眼皮動了動,卻並沒有睜開,只是張了張乾裂的嘴脣,含含糊糊說了聲:“奕凌,好疼。”
聽到她喊疼,蕭奕凌的心都碎了。
坐在牀邊,他伸手想要將薛南喬抱在懷中,卻被宋時笙無情攔住。
“蕭少,你現在最好別動她。”
宋時笙眼底滿是陰鬱,聲音裏也帶着怨氣。
“她執意要保住腹中胎兒,甚至連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我給她打了保胎針,好不容易止住了血,現在不要挪動她,否則再次出血的話,哪怕是最厲害的婦產科專家,也是回天乏術了。”
說到這裏,宋時笙盯着蕭奕凌,嘶聲吼道:“既然你不能給她幸福,那你爲什麼不肯放過她?既然你執意將她留在身邊,那你爲什麼不能保護好她?”
“蕭奕凌,你放過她吧,否則,她遲早會死在蕭公館的。”
聽到宋時笙的話,蕭奕凌很是惱火。
“宋時笙,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阿喬是我的妻子,她腹中孕育着我們的孩子,我哪怕是豁出去這條命,也斷然不會再讓她受半點傷害的!”
蕭奕凌一拳砸在牀頭櫃上,一字一頓說道:“今天我把話撂在這裏,若是此後我辜負了阿喬,我蕭奕凌不得好死!”
剛說罷,只聽牀上的薛南喬咳嗽了兩聲,用沙啞無力的聲音說道:“奕凌,別說不吉利的話。”
“阿喬,你醒了。”
蕭奕凌撲上前,半跪在牀邊,緊緊握住薛南喬的手。
緩緩的,薛南喬睜開眼睛,淚水也隨着眼皮的抖動,撲簌簌從眼角滾落。
“奕凌。”
她只叫了聲蕭奕凌的名字,就已經哽咽到無法言語,楚楚可憐的樣子,真是揉碎了蕭奕凌的心。
“阿喬,我在。”
蕭奕凌握着薛南喬的手,他的臉貼着她冰涼的手心,胡茬輕輕蹭着她的肌膚,溫柔又憐愛。
“孩子,孩子還好嗎?奕凌,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孩子。”
提及孩子,薛南喬的眼淚落得更厲害了。
她低低嗚咽着,眼淚從眼角滾落,一滴滴滲鬢髮間,很快,就打溼了枕頭。
“不怪你,不是你的錯,阿喬,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嫺芝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蕭奕凌擡手拂去薛南喬眼角的淚水,輕輕地,吻着她的手心。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剩下的一切都交給我,阿喬,你什麼都別害怕,什麼都別擔心,你和孩子平安無事,纔是最重要的。”
聽到這話,薛南喬哽咽着點頭。
“奕凌,我知道你從前不與薛家計較什麼,是礙於我的身份,但從今往後,你不必再顧忌我,薛家對我確實有養育之恩,但這恩情,我已經用自己償還了。”
薛南喬紅着眼眶說道:“從今天開始,我與薛家再無關係,除了北毓之外,我再無親人!”
說罷,薛南喬終是沒忍住,再次哭出聲來。
蕭奕凌俯身,小心翼翼將薛南喬抱在懷中,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肩膀。
“傻丫頭,怎麼會沒有親人呢?我不是你的親人?你腹中的孩子不是你的親人?”
他親吻着她的臉,柔聲說道:“你是我的妻子,你是我孩子的媽媽,我們是一家人,對不對?”
終於,薛南喬擡起胳膊,緊緊抱住了蕭奕凌的脖子,將臉埋在他脖頸間,嗚嗚痛哭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薛南喬終於哭着睡着了。
蕭奕凌小心翼翼給她蓋好被子,在她額頭留下一個溫柔的吻,這才站起身來。
轉身時,他的神情陰冷又狠厲,哪裏還有之前哄薛南喬時的溫柔似水。
他掃過宋時笙,淡聲說道:“你哪裏都別去,就在這裏好好照顧阿喬,你不是很在乎她嗎?那就拼盡全力保護她,用你的命去保護她!”
然後,蕭奕凌望向嫺芝。
“薛家的人呢?”
嫺芝忙回答:“還關在會客室裏呢。”
薛南喬一出事,薛家那幾口人見勢不對就打算跑,嫺芝當機立斷喚了保安過來,直接將這幾個女人控制起來,不管她們如何哭鬧威脅,都始終沒放她們走。
“期間思錦小姐還去了一趟,似乎是爲薛家人說情的。”
嫺芝跟在蕭奕凌身後出了臥室,說道:“思錦小姐也真是奇怪,明明厭惡少夫人,卻又替薛家人說話,這於情於理的,都說不過去呢。”
“說不過去就對了。”
蕭奕凌冷笑說道:“自打阿喬在洛家出事之後,我一直都守在她身邊,也從未見薛家人上門鬧騰,怎麼今日我前腳出門,薛家人後腳就來了,還逼着阿喬給洛思錦道歉?”
他又不傻,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其中的貓膩。
怕是洛家那邊給了薛家足夠的好處,薛家那幫蠢貨這才迫不及待逼着阿喬給洛思錦服軟挽尊吧?
一個個的,當真是狗膽包天了!
嫺芝亦步亦趨跟在蕭奕凌身後,猶豫說道:“少爺,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你說就是。”
蕭奕凌跨出東院的門,徑直往關押薛家人的會客廳那邊而去,語氣很是陰森。
他走得很快,以至於嫺芝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腳步。
“今天少夫人與孟榮華起了爭執,那話裏話外的意思我也聽出來了一些,當初你與少夫人……應該是薛家人動的手腳。”
嫺芝喘着粗氣說道:“與少夫人結婚之後這半年,您一直因爲被逼婚而不悅,甚至將火氣都撒在少夫人身上,但少爺,少夫人也是受害者,甚至她受到的傷害,比您更深啊。”
蕭奕凌猛然停住了腳步,以至於嫺芝險些撞到他身上。
“薛家人自己承認了?”
他回頭看着嫺芝,眼底一片森然。
“是,孟榮華親口承認的,她還揚言說既然能幫少夫人坐上這個位置,也能將她給拉下來。”
嫺芝回答道,一字不差的,將孟榮華之前那番話複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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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奕凌冷冷笑了。
“很好,既然她承認了,那這一切就都好辦了。”
頓了頓,他看着嫺芝說道:“你不是我奶奶的人嗎?怎麼想起替阿喬說好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