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童年

發佈時間: 2024-06-19 08:4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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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童年

  丞相府。

  秦徹和闋氏正在商議二兒子和水玲語的親事,秦之瀟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秦徹共有四個兒子,其余個個風華絕代,能文善武,唯獨他早年大病一場,弄成了如今這半死不活的模樣,好在府裡無嫡出,大家誰也不比誰尊貴,加之闋氏很善於調停,彼此倒也相安無事。

  秦徹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瞪兒子,要不是看在他身子羸弱的份兒上,他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頓!曹氏是續弦,他雖是嫡出,可父親更偏愛元配所出的大哥,這一直是他心頭的一根刺兒!大哥成親後,分府單獨過,父親為此難過了許久,他幾番前去盡孝,不是被罵不夠上進就是被批貪圖享樂,大哥是副驍騎參領,他是戶部侍郎,同為正四品官員,為何父親總覺得他不如大哥?眼下,兒子又出了這等醜事,父親越發憤怒,認為他教子無方,丟了丞相府的顏面。呵呵,他覺得好笑誒!當初逼水航歌舍棄有孕妻子改為娶秦芳儀的老頭子是誰?丟臉其實他媽的是遺傳!

  闋氏看了看火冒三丈的丈夫,又看了看噤若寒蟬的兒子,徐徐一歎:“你們父子倆也別大眼瞪小眼了,趕緊把這門親事定下來吧,或娶或納,總得給尚書府一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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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之瀟的嘴唇顫抖了幾下,壯著膽子道:“兒子不娶她!兒子是被陷害的!”

  秦徹的臉色一沉:“陷害?你說你一天到晚往尚書府跑什麽跑?你不跑過去,人家還能闖進丞相府陷害你?咎由自取!”

  闋氏探出素手,輕撫著秦徹的脊背,柔柔地勸慰道:“相公,有話好好說,別嚇著孩子。”

  “哼!”秦徹冷冷一哼,撇過臉不看秦之瀟。那天水玲瓏把秦之瀟送回丞相府,他便覺著秦之瀟的睡眠很古怪,於是請了大夫給秦之瀟診脈,驚訝地發現秦之瀟體內有少量蒙汗藥,他問大夫這是否說明秦之瀟不會硬起來,如果真是這樣,水玲語和秦之瀟有過魚水之歡就成了一個謊言,誰料,大夫說分量較輕,半個時辰內意識模糊,但其他方面是正常的。

  秦之瀟神情凝重地說道:“父親!我記得那個叫柳綠的丫鬟在拿酒時,蹲下磨蹭了半天,一定是她給我下的藥!又故意在臨走時露出慌慌張張的神態引起我的好奇,我追著她七彎八繞,似乎進入了一個院子,後面發生了什麽我……沒印象了!”

  “柳綠?”闋氏喃喃地念了一遍。

  “她是水玲瓏的大丫鬟!水玲瓏串通水玲語陷害我啊,父親!”

  “你還不知道吧,你出事的第二天,柳綠就成了水敏玉的通房丫鬟!柳綠到底受了誰的指使……真不好說!”

  秦之瀟的心口一震!難道是表弟要害他?那天……的確是表弟讓柳綠拿什麽洋酒,還給柳綠使了個眼色——難怪他一直勸表弟防備柳綠,表弟卻總無動於衷,原來,柳綠根本是表弟的人!

  “之瀟啊,你是不是得罪敏玉了?”闋氏看向陷入沉思的秦之瀟,疑惑地道,“敏玉這孩子從小心機重,睚眥必報,誰得罪他都沒好果子吃。”

  得罪表弟?莫不是表弟看出他對他的心思,覺著他煩,是以把他和水玲語綁在一起,免得他總阻撓他和長風、長安的好事?這種猜測一經過腦海便再難將其消除,秦之瀟的心底蔓過一層惡寒,長風、長安已死,想查明那天的真相比登天還難,便是姑姑亦不透露半個字出來,但內心,他已偏向於幕後黑手是水敏玉了。

  秦徹歎道:“算了,爭論這些有什麽意義?水玲語反正是要過門的。”

  “依相公之見,把她娶進門還是納作妾?”

  最近水航歌在朝堂上三番五次地跟他唱反調,定是發現了長風、長安和水敏玉的事,並對他懷恨在心,妹妹如今在尚書府也不好過,如果他們只給水玲語一個妾室的名分,豈不是讓兩家的微妙關系雪上加霜?再者,水家即將出一個太子妃,一個世子妃,她們的妹妹給一個庶子做妾,講出去大家的臉上都不好看!

  思及此處,秦之瀟一掌拍上桌面:“給水家下聘,迎娶水玲語為正妻。”

  ……

  “喂!諸葛鈺!你腦子進水了了吧?幹什麽光天化日之下對我拉拉扯扯?”水玲瓏被拽進鎮北王府的馬車後,拿起一個枕頭便朝諸葛鈺扔了過去,“混蛋!”

  諸葛鈺一把接住枕頭,沒好氣地道:“瞧你,有事求我的時候就裝乖賣巧,利用完畢立馬翻臉不認人!早知道,我才不幫你嚇水玲月!”

  水玲瓏的眼神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采,故作鎮定道:“我哪有?”

  諸葛鈺厲聲一喝:“安平!”

  安平掀開簾子,諂妹一笑,模仿起水玲瓏的語氣和神態,“諸葛鈺,世子,世子爺,你好神通廣大,奴家好崇拜你哦!矮油,爺你這麽厲害,可不可以幫奴家辦點兒事兒呢?”

  演繹完畢,諸葛鈺給了安平一個讚許的眼神,安平樂呵呵地放下簾子,繼續駕車。

  諸葛鈺雙手環抱胸前,似笑非笑地看著水玲瓏。

  水玲瓏橫了他一眼,采取冷處理策略!
  諸葛鈺搖搖頭,他怎麽會想一個脾氣這麽臭的小丫頭?還想得整晚整晚睡不著!一閉眼就是她水靈靈的眸子和紅豔豔的唇瓣,他果然是腦子進水了。

  水玲瓏朝旁邊挪了挪,盡量和諸葛鈺保持距離,說實話,到現在她仍不習慣和別人靠得太近。

  諸葛鈺眉頭一皺:“爺是毒蛇猛獸麽?有必要躲著爺?”

  水玲瓏的瞳仁動了動,忽而嫣然一笑:“您當然不是毒蛇猛獸。”

  諸葛鈺心情大好。

  水玲瓏又道:“您是禽獸!”

  一盆冷水澆下來,諸葛鈺氣得呼吸一頓:“你……”算了!她也就這點可愛,直來直去,沒把他當世子供著、巴結著。他拉開抽屜,取出厚厚一遝子地契和房契遞到水玲瓏跟前:“給!”

  水玲瓏低頭一看:“什麽?”

  諸葛鈺清了清嗓子,看向碎玉珠簾,彷彿漫不經心地道:“我名下的產業。”

  水玲瓏斜睨著他:“給我看做什麽?”

  諸葛鈺黑曜石般璀璨的眼眸裡閃過一絲快意:“不是給你看,是給你!”

  “幹嘛要給我?”

  “劃到你的嫁妝裡。”

  “為什麽?”

  “不為什麽。”別以為他不知道,女人都愛比來比去,諸葛汐嫁給姚成,正逢大公主下嫁清平侯,清平侯送了兩百六十擔聘禮,諸葛汐便讓姚成送了三百二十擔,大公主回了兩百四十擔嫁妝,外加店鋪二十、莊子二十,諸葛汐一口氣回了三百擔,並四十間鋪子和喀什慶族的一個縣城封地,直直把大公主給比得下不了台,直到現在大公主見了諸葛汐仍吹胡子瞪眼的。

  他得意地看向水玲瓏,怎麽樣?感動吧?開心吧?快要愛死爺了吧?

  誰料,水玲瓏把地契和房契塞回抽屜:“我不要。”

  “啊?”諸葛鈺目瞪口呆!

  水玲瓏一瞧諸葛鈺的神情便猜到了他在想什麽,如果是前世,她大抵真會跟水玲溪和其他姐妹攀比一番,哪怕是打腫臉充胖子她也樂意,但血的教訓告訴她,那些浮華不過是過眼雲煙,面子再好裡子不行也白搭。

  “你幹嘛不要?我真心給你的!”他睜大清澈無暇的眼眸,倔強得像個孩子,只是那黑曜石般閃亮的波光深處,潛藏著不為人知的……暗湧。當他用最好的東西去取悅一個人而遭到拒絕時,心裡……是很難受的!

  水玲瓏瞧他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不由地挑了挑眉,道:“成親後再給我也一樣。”

  這麽說……還是會要,只是晚一點咯?諸葛鈺再次心情大好,忽覺今日白雲朵朵,澄碧藍天,較之以往妖嬈異常。

  只見過藏著掖著不願給的,哪有別人不要,他還委屈的?水玲瓏只以為諸葛鈺天生便是個異類,並未往深層次的方面想,馬車晃悠晃悠,二人靜坐無言,水玲瓏無聊,玩起了腰間的荷包,一打開便看見畫意留給她的玉佩,便憶起曾經在郭府碰到的漠北妃子,她試探地問:“對了,諸葛鈺,你們鎮北王府有沒有漠北的朋友啊?”

  諸葛鈺想了想,道:“不知道,或許有吧。”

  水玲瓏倒了一杯水:“什麽叫做或許有?”

  諸葛鈺摸了摸高挺的鼻梁:“我很小的時候隨我父王去過漠北,那一年雙方休戰,準備和談來著,平南王正好駐扎在那兒。”

  “咳咳……”水玲瓏嗆到了,難以置信地道,“你……你不會認識荀楓吧?”

  “嗯。”諸葛鈺濃眉微挑,道,“你又怎麽認識荀楓?”

  水玲瓏垂下眸子:“上次他和太子來過尚書府,還幫我講了一句公道話,因為記得了,諸葛鈺你跟我說說他唄。”

  水玲瓏是從莊子裡來的,也就鬧白蟻事件那次和荀楓見過一面,因此諸葛鈺並不覺得水玲瓏會和荀楓有什麽,既然水玲瓏想聽,那麽他就說:“小時候打過架,也穿過一條褲子,還一起偷過漠北公主的夜明珠,那家夥身體不好,沒我跑得快,被漠北公主逮到狠狠地教訓了一頓,我又折回去找他,一把火燒了漠北公主的營帳,漠北公主派追兵通緝我們,我們兩個在河邊躲了三天三夜。

  那時,平南王府的世子不是他,他娘只是個洗戰馬的粗使丫鬟,平南王有一晚喝醉酒在馬棚裡要了他娘,事後平南王根本不記得此事,因此,他娘懷著身子還在冰天雪地裡洗戰馬,直到有天她娘把他生在了馬棚,平南王才知道他有過這麽一個‘意外’。但平南王並不喜歡這個意外,甚至懷疑荀楓不是他的親生兒子,盡管侍從一再保證那晚他的確臨幸了她。兩歲時荀楓的娘患病辭世,再沒人理他,他是住馬棚、喝馬奶長大的,餓得不行的時候便去偷廚房的飯菜,被發現打了幾回差點殞命,他便改為哀求,磕頭啊、扮小醜啊、給最末等的下人洗衣搓腳……什麽都乾過,總之,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做不了的。”

  水玲瓏的手緊握成拳,怎麽……會是這樣?她聽到的版本,和市面上流轉的版本都是——荀楓乃平南王妃的貼身丫鬟所出,自幼養在王妃膝下,王妃待他視如己出,在嫡長子和嫡次子相繼過世後,立刻扶他坐上了世子之位。

  諸葛鈺在撒謊?不,諸葛鈺是她見過的最不懂撒謊的人。

  曾經她也和那些人一樣,相信荀楓是平南王妃扶上世子之位的,現在,她甚至開始懷疑荀霽和荀紳的死根本不是意外。那樣卑踐的出身,那樣屈辱的童年,造就了一個殺伐決斷、心狠手辣、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的鐵血帝王。

  “說了那麽多,我口渴!”諸葛鈺看向失神的水玲瓏提醒道,水玲瓏鬼使神差地把自己喝過的水遞給了他,諸葛鈺一愣,喝別人的杯子……呃……他不習慣,但如果這個人是她,貌似……也能接受!他端起茶杯,一口飲盡,還享受地舔了舔唇角,水玲瓏側目一看,這才發現他喝了她的杯子,臉,漸漸有了一層熱意,她忙拉過秀發遮掩。

  諸葛鈺接著道,“我第一次在平南王的營地見到他,還以為是哪裡混進來的小乞丐,明明六歲,看上去只有三、四歲大小,他抓著我的腳,說他餓,可不可以賞他一口飯吃?我其實並不打算理他,偏這時前平南王世子荀霽從旁邊走了出來,嘲笑我和平南王府身份最踐的人混在一起,我也是踐人,於是我揍了荀霽一頓,並將荀楓帶回了我的營帳,教他習武也教他練字,你別看他出身卑微,其實又聰明又勤奮,他講的一些故事連我都沒聽過。他在我那兒住了整整一個月,平南王才終於找上門,正是那次,平南王承認了荀楓的身份。事後,我們常有來往,不久便發生了先前我說的偷漠北公主夜明珠的事。”他盡量簡單地說,其實他給過荀楓的幫助何止這些?要不是他央鎮北王將此事鬧大,或許平南王一輩子不會承認荀楓。

  荀霽不會恰巧出現,應該是荀楓算準了時間,也算準了荀霽和諸葛鈺的性子,做了一場戲以博得和諸葛鈺親近的機會而已。水玲瓏又想起前世荀楓雖暗地裡整死了鎮北王,卻一直沒對諸葛鈺動過斬草除根的決心,他當時只說留著諸葛鈺將來有用,現在水玲瓏卻覺得不是那樣的原因。

  須臾,諸葛鈺的眸色深了幾分,“不過也就那一年而已,之後平南王和我父王鬧僵,我們再見便形同陌路了。”

  馬車駛過繁華大街、僻靜小巷,漸漸靠近了皇宮。

  眼看著鎮北王府的馬車越行越遠,直至消失不見,香滿樓的廂房內,荀楓闔上了窗子:“如何?”

  “水玲瓏和水玲月的面相都不錯,水玲瓏是九善之人,封邑之貴,且聰穎幹練、膽識過人,經我一月不停的試探和觀察,確定她是世間罕有的英才。至於水玲月,她反應機敏、果毅狠辣,只是到底年輕氣盛了些。”答話的,居然是剛辭別了尚書府的金尚宮。

  荀楓端起茶杯,輕輕晃了晃,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在室內彌漫開來:“水玲瓏性子太烈,二者不可兼得也,熊掌比魚自然是要矜貴得多,你說呢?”

  金尚宮的臉上揚起少有的、討好的笑意:“世子英明。”

  荀楓放下茶盞,修長如玉的手指點了點桌面,淡淡笑道:“好了,你功德圓滿,答應你的事我不會食言,明日我會給你做最後一項手術,從此你便是真正的女人了。”

  金尚宮跪下,感激得熱淚盈眶:“奴婢叩謝世子恩典!”

  ……

  下了馬車,譚嬤嬤領著水玲瓏一行人往關雎殿走去,一路上,水玲月嫉妒的眼神恨不得穿透水玲瓏的脊背,她是貴妾的女兒,憑什麽比不上一個外室的女兒?水玲瓏可以做世子妃,她卻只能嫁給六旬老頭兒做填房!這到底是為什麽呀?水玲瓏生來就是克她的,水玲瓏一回府,大夫人便送她華貴金釵,緊接著,老夫人對她另眼相看……不,這些還不是最惱火的,最惱火的是太子原本要娶的是她!水玲溪是從她手裡搶了玉佩才頂替她成為太子妃的,謔!這中間又藏了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呢?
  不可置否,水玲月的確是一個唯恐天下不亂之人,她不好,就希望所有人陪著她一起倒霉!

  這時,譚嬤嬤指著一座金碧輝煌、鬥拱飛簷的宮殿,笑呵呵地介紹道:“這是太子殿下原先的寢宮,現如今無人居住,不過也是不許人擅自闖入的,小姐們若是遊玩,可避開些。”

  水玲瓏微笑著道:“多謝嬤嬤提醒。”

  太子……寢宮?水玲月的腦海裡靈光一閃,要是讓太子知道原先和他定親的是水玲瓏,水玲溪是以不光彩的形式上位的,太子會不會覺得自己被耍了,然後很生氣?他一生氣,後果就特嚴重?敢讓她嫁給老頭兒,她就讓他們全部吃不了兜著走!
  關雎殿的怡蘭軒內,眾人見到了懷孕兩月有余的玉妃,玉妃穿一件杏色阮煙羅上裳,內襯紫色百褶裙,裙裾和袖口都用金線繡了栩栩如生的青鸞,微風一吹,青鸞振翅,彷彿要飛出來一般,愣是把因害喜嚴重而吐得面色蒼白的她襯出了幾分仙氣。

  “玉妃娘娘萬福金安!”水玲瓏、水玲月和水玲清給玉妃行了大禮。

  “可算是來了!我盼了你們一整天!”玉妃喜不自勝地說完,看向身旁清秀逼人的小太監,“小德子,快把小姐們扶起來!”

  “是!”小德子諂妹地笑起來,行至眾人身旁,有意或是無意,他扶的是水玲瓏,卻道,“小姐們請起吧,莫跪壞了身子!”

  “多謝娘娘!”眾人起身,紛紛從丫鬟們手裡拿過一早準備好的禮物,陸續呈給玉妃。

  水玲瓏送的是上回從冷逸軒那兒贏來的鮫人淚,水玲月送的是一個觀音送子的玉雕,水玲清沒錢,送的是一份親手做的胭脂和兩套馮姨娘縫製的嬰兒服。

  玉妃仔細地看過,對眾人的心意和勞動成果表示高度的重視和感謝,最後,當她從水玲清手裡接過禮物之際,眼尖兒地捕捉到了水玲清指腹的傷口,那是搗花瓣時不小心砸到的。玉妃的柳眉一蹙,握住了水玲清的手,關切地問道:“很疼吧?”

  水玲清猛地一愣,無比詫異、且受寵若驚地看向了玉妃,這人是高高在上的妃嬪耶,她不嫌棄她是個小小的踐妾庶女?!玉妃美麗的眼眸裡閃動起溫和的波光,像母親一樣,水玲清的眼眶一紅,不爭氣地掉了淚:“疼!”

  殿內的宮女們倒吸一口涼氣,這小姐真是傻得可以!娘娘再平易近人,她也不能當著娘娘的面兒哭喪著臉,還迷迷糊糊地說“疼”!這是在變相地向娘娘邀寵?
  小德子是人精,立馬從內殿取了金瘡藥來,玉妃親自給水玲清塗了藥,又吩咐譚嬤嬤端上禦膳房新做的糕點,招呼水玲瓏幾人吃了起來。水玲瓏和水玲月都吃得不多,前者是因為不喜太清淡的口味,後者是不想表現得沒見過世面,唯獨水玲清一口一個,將三盤子糕點吃得精光,直嚇得譚嬤嬤把打算端出來的第四盤糕點又塞了回去!

  水玲瓏靜靜打量著笑靨如花的玉妃,若說周姨娘和蘭姨娘在容貌上有一、兩分酷似董佳雪,那麽玉妃便是在神態和生活習慣上與董佳雪有異曲同工之妙,譬如,玉妃和董佳雪都酷愛紫色,笑的時候都喜歡摸右耳垂,再就是玉妃是為數不多的也能吃羊肉的大周人,這點,和董佳雪如出一轍。

  現在,水玲瓏思考的不是這些旁枝末節,而是玉妃喚她們入宮的真正原因,前世她和玉妃接觸太少,不了解玉妃的脾性,一時也弄不清玉妃到底是真心思念家人,還是以此彰顯皇上對她獨一無二的恩寵。玉妃賢名遠播,與宮妃親厚,待下人和善,但做過皇后的水玲瓏明白,沒兩把刷子的人在后宮根本活不下去。

  玉妃拿出帕子給水玲清擦了嘴角的沫沫,和顏悅色地笑道:“若我生的是個女兒,如你這般可愛,我也心滿意足了。”

  水玲清羞澀地低下頭:“羅媽媽說女兒都是賠錢貨,娘娘還是生兒子的好。”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臉都綠了!什麽叫做“女兒都是賠錢貨”?公主能是賠錢貨嗎?玉妃也是賠錢貨嗎?
  玉妃尷尬地牽了牽唇角:“那……那就生兒子吧!”

  末了,玉妃又道,“時下初椿,太液池的風太大,若過幾日氣溫回升的話,或許可以讓人帶你們去太液池劃船。”

  這是句很標準的客套話。

  水玲清卻不假思索地道:“我不愛劃船。”

  小德子嘴角直抽,真……真直接!

  “娘娘,栗美人和梁貴人來人。”欣女官在怡蘭軒門口,恭敬地稟報道。

  玉妃聞言,眉頭就是一皺,顯然,很是不耐,可她只拽緊了帕子,拽得指節發白,最後,深吸一口氣,緩緩地笑道:“讓二位妹妹進來吧。”

  小德子小聲嘀咕了一句:“天天來,奴才都看得眼睛長繭子了,當真以為別人都是傻瓜,看不清她們的那點兒小心思?”

  玉妃瞪了瞪他,小德子嚇得脖子一縮,忙低下了頭。

  水玲瓏幽若明淵的眸子裡閃動起一絲晦暗難辨的意味,她垂眸凝思了片刻,看向玉妃:“娘娘,我們是否需要回避?”

  玉妃淺淺一笑:“不用,你們是我的家人,在宮裡要住上一段時日,誰來了都回避那還得了?別緊張,除了皇后和三妃,沒人位份比我高。”

  說話間,兩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子步入了怡蘭軒,穿淺綠色宮裙、身材窈窕的是入宮三年的栗美人,七品;穿玫紅色宮裙、豐腴柔美的是新入宮的梁貴人,六品。

  “給玉妃姐姐請安。”二人恭敬地行了一禮。

  玉妃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了小腹,並溫和地笑道:“二位妹妹不必多禮。”

  “喲!嬪妾們今日來得是否太不湊巧了些?姐姐在會見客人呢!”栗美人環視了一圈之後笑著說道,“昨兒來給姐姐請安都沒聽姐姐提過呢!姐姐怎不聲不響便請了家人入宮?嬪妾不知有貴客前來,便疏忽了備禮,請幾位小姐們海涵。”

  天子妃嬪請無品級的閨閣女子海涵,光講這樣的話都令人受寵若驚,足見玉妃在宮裡的地位非同一般。

  梁貴人笑容淡淡地問:“不知你們分別是水家的哪幾位小姐呀?”

  水玲瓏站起身,不卑不亢道、不驕不躁地答道:“長女水玲瓏,給梁貴人和栗美人請安。”

  水玲月和水玲清依葫蘆畫瓢問了安。

  梁貴人眼神兒瞟了瞟,詫異,卻沒多說什麽。

  栗美人的目光落在了水玲瓏的身上,笑盈盈地道:“哦,是鎮北王府的世子妃啊!失敬失敬!”

  玉妃和藹地笑著:“前些日子多謝兩位妹妹陪本宮解悶,但眼下本宮有家人作陪,便不麻煩妹妹們了。”

  逐客令已下,栗美人和梁貴人再心不甘情不願也得站起身,栗美人說道:“娘娘若是乏了,請隨時喚嬪妾們過來招呼幾位千金。”

  玉妃有孕,皇上常來探望,偏玉妃不宜侍寢,這些人便打著在關雎殿偶遇皇上的主意,趁機分一杯羹罷了。

  二人走後,譚嬤嬤、欣女官和小德子分別帶著水玲瓏、水玲月和水玲清去往她們居住的房間。

  關雎殿共有十二個房間,會見皇帝在正南面的翠屏閣,會見妃嬪或家人在次南的怡蘭軒,平日裡玉妃自己打發閑暇時光則在怡蘭軒和翠屏閣中間的小花廳。

  西面有四個大的房間供下人們居住,主子們的臥房在二進垂花門後。

  東正間是玉妃和皇上行房的地方,行房完畢,若得皇上允許,玉妃可留宿東正間,若皇上離去,玉妃只能回自己的東次間歇息。

  水玲瓏一行人被安排在較為僻靜的北廂房,正間由水玲瓏居住,水玲月和水玲清分別住在兩個次間。雖是次間,卻也比尚書府的陳設豪華太多,全新黃梨木家俬,立體雙面繡屏風,琳琅滿目的玉器、瓷器,純金雕花銅鏡,時下最新的珠寶首飾……完全是一個夢幻的天堂!

  水玲月傻眼了,一個賓客居住的房間便奢華成這般模樣,宮裡的妃嬪……真有錢!

  北正間內,枝繁把帶來的衣衫該掛的掛起來,該疊的疊起來,水玲瓏坐了大半個時辰的車,腦袋有些暈乎準備睡個午覺,這時,玉妃來了。

  水玲瓏和枝繁忙躬身行禮,玉妃上前幾步拉過水玲瓏的手,柔聲道:“我悶著呢,想找你說會兒體己話。”

  枝繁識相地退了出去,和小德子守在門口。

  玉妃拉著水玲瓏在貴妃榻上坐好,水玲瓏始終保持著恭敬有禮、從容優雅的笑意,玉妃抬手摸了摸水玲瓏的眉眼和秀發,笑意淺淺道:“和嫂嫂長得真像!”

  嫂嫂?水玲瓏的心口一震,不可思議地看向了玉妃,她長得絕對不像秦芳儀——

  玉妃彷彿沒有注意到水玲瓏的愕然,目視前方,視線落在了多寶格的一個白玉青松上:“我很小的時候是和人定了娃娃親的,十四歲那年,對方要求娶我過門,那戶人家其實已經沒落得不行了,可礙於顏面,你祖父執意要將我嫁過去,成親前一晚,在你祖母的幫助下,我帶著盤纏偷偷逃了出來,一路趕往通縣,大哥和嫂嫂就住在那個莊子裡,大哥聽說了我逃婚的事,氣得將我綁起來,準備送回老家,是嫂嫂救下了我,並給了那家人一大筆橫財解除了婚約。後來,大哥赴京趕考,我和嫂嫂在莊子裡住了一年,大哥一個月才回來一次,平日裡都是我和嫂嫂一起打發時光。嫂嫂對我……挺好。”

  這些,董佳雪和水航歌都沒對她提過。水玲瓏垂下眸子,掩住不經意間閃過的不解,或許這就是為何玉妃和董佳雪有那麽多神似之處了。

  後面,玉妃又絮絮叨叨講了許多她和董佳雪之間的事,直到小德子在門口稟報是否需要傳膳,玉妃才笑著拉上水玲瓏走出了北正間。

  目前領養了四個角色,水玲瓏,諸葛鈺,水玲清和雲禮,還有米有要領養的?沒有的話我放榜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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