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人的反應沒寧安公主這麼大,只是也很奇怪就是了。
「陛下……為何讓一個公主監國?」
問話的是莊貴妃。
若今日爆出來的是寧安公主監國,她也會這麼問。
從莊太后任賢德後起便開了女子監國的先河,可賢德後是皇后,信陽只是一個公主。
況且也沒聽說陛下有多疼這個公主。
皇帝與信陽公主的關係的確算不上太親近,信陽公主與宣平侯是皇帝給指的婚,一般人不清楚皇帝其實是在遵照先帝遺命,是以二人夫妻不睦,不免讓人覺得是皇帝當初亂點了鴛鴦譜。
信陽公主心裡大抵對皇帝是有怨言的,眾人心裡這麼想。
所以皇帝為什麼會讓她來監國呢?
「這道聖旨不會是假的吧?」
莊貴妃嘴巴真是沒把門的,什麼話都敢說。
蕭皇后第一個黑了臉,她站起身冷冷地看向莊貴妃:「貴妃你什麼意思!聖旨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並且蓋上了昭國璽印,你是不信昭國玉璽,還是不信陛下的旨意?」
聖旨上可是有讓太子攝政的部分,說它是假的,豈不是連太子一塊兒否認了?
蕭皇后不管誰監國不監國的,總之太子是要代替陛下去上朝的!
莊貴妃呵呵道:「誰知道會不會有人趁著陛下昏迷不醒,偷了陛下的玉璽,然後擬下聖旨?是吧?魏公公?」
魏公公太陽穴突突一跳,莊娘娘啊莊娘娘,您平日裡這麼笨,今兒怎麼聰明了一回呀?
沒錯,真相就是這樣的!
但是很可惜我不能承認!
「魏公公,你把陛下立聖旨的前後經過與大傢夥兒說一下。」
「啊……這……」魏公公看著明顯依舊是寧安公主筆跡的聖旨,硬著頭皮道,「陛下亥正醒來,那會兒寧安公主也在,陛下就讓寧安公主代為擬定了詔書,讓老奴拿了玉璽過來蓋印。」
莊貴妃譏諷一笑:「讓寧安公主代為寫詔書?怎麼每次陛下醒來寧安公主都在,我們去探望陛下,陛下從來都醒不來?」
這說的是早先皇帝讓寧安公主代為擬定發落太后的聖旨的事。
蕭皇后冷聲道:「那還不是因為你們都叫不醒陛下,陛下想不想見你們,你們心裡沒點數嗎?」
可不是?
這幾個后宮的女人加起來都不如一個寧安公主重要。
莊貴妃徹底噎住,無言反駁。
「寧安公主,你看看這是不是昨夜代筆書寫的詔書?」蕭皇后示意魏公公將聖旨遞給寧安公主。
寧安公主接過來仔細一瞧,是她的筆跡,沒有絲毫破綻。
但她絕不可能把自己的封號與信陽的封號弄混淆。
所以聖旨被人調換過了。
可就算此時說出真相,也沒人會信,何況……那也不是個站得住腳的真相。
寧安公主捏著聖旨的手青筋暴跳。
魏公公嚇壞了。
寧安公主該不會以為是他乾的吧?天地良心,昨夜聖旨放入錦盒後他就再也沒動過了!鬼知道裡頭的寧安是怎麼變成信陽的?
寧安公主深呼吸,緩緩地吐出一口氣,道:「回嫂嫂的話,是的。」
蕭皇后跳雷挑眉:「寧安公主與魏公公對陛下忠心耿耿,他們的話你們總該是能信的,再者欺君之罪是要砍頭的,誰敢假傳聖旨?」
魏公公心道,假傳聖旨的人可多了著,眼前就一個你敢信?
寧安公主開口道:「信陽公主好像還沒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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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回京就還有轉圜的餘地,可以擬一道聖旨,就可以擬第二道、第三道,又或者找個由頭廢了她的監國之名,根本不是什麼難以辦到的事。
誰聊她話未說完,便聽見門口的小太監氣喘籲籲地奔過來說:「信陽公主到——」
寧安公主:「……」
眾人站起身,齊齊朝華清宮門外望去。
只見瑞雪玉山,金色晨曦,一襲淡金色薄紗宮裝戴著鬥笠的信陽公主在一名小丫鬟的攙扶下緩步而來。
信陽公主的美貌天下皆知,饒是過了一生中最美麗的年華,她依舊美得不像話。
只是今日她戴了有罩紗的鬥笠,遮住了她傾國傾城的容顏,可那舉手投足間的皇家儀態也仍是令人挪不開視線。
后宮佳麗三千,個個都是大美人,卻也不得不承認信陽公主出場的地方,就沒有男人會看她們。
信陽公主優雅地走向蕭皇后,正要行禮問安,卻不小心踩到裙裾,撲通摔到蕭皇后面前,五體投地!
蕭皇后:……倒也不必。
「還不快把你主子扶起來?」蘇公公對小丫鬟低叱。
小丫鬟撇了撇嘴兒,彎身將信陽公主抓了起來。
沒錯,就是抓。
動作粗魯,眼神兒還有一丟丟的小嫌棄。
蘇公公:「……」
信陽公主正了正衣冠,對蕭皇后道:「皇后金安。」
蕭皇后頷了頷首。
太子過來給信陽公主行了一禮:「舅母。」
蕭皇后對信陽公主道:「你回來得正好,有一道旨意要對你宣布,不過……你怎麼戴著這個?」
「前些日子吃錯東西過敏,長了不少紅疹子,難以見人。」說著,信陽公主撩開罩紗,露出布滿紅疹的下巴。
蕭皇后只看了一眼便感覺瘮得慌,忙擺擺手,拿帕子擦了擦鼻尖,道:「好了,吃東西注意些,接旨吧。」
陪在信陽公主身邊的不是貼身女官玉瑾,而是一個面生的丫鬟,不過蕭皇后並不關心信陽公主的事,也就懶得過問。
魏公公將聖旨對信陽公主單獨宣讀了一遍。
信陽公主跪了,小丫鬟沒跪。
現場所有人竟然都沒意識到有什麼不對。
等眾人反應過來時,信陽公主已經接完了聖旨:「信陽領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後,她扭頭,將自己尊貴的玉手遞給身後的小丫鬟,拿腔拿調地說道:「扶本公主起來。」
小丫鬟一臉嫌棄地將她扯了起來,差點兒沒把她胳膊扯掉。
信陽公主的罩紗是網格狀的,從外頭看不見裡面,從裡頭卻能看見外面。
她看了看一旁的寧安公主,疑惑地問道:「這位是……」
「我是寧安。」寧安公主對她語氣平靜地說道。
信陽公主點點頭,說道:「原來是寧安妹妹,變化真大,我差點沒認出來。」
寧安行了個半禮。
信陽公主頷首以作回禮。
蕭皇后對眾人道:「好了,這裡沒什麼事了,都散了吧。」
信陽公主道:「我進去看看陛下。」
「嗯。」蕭皇后應允,信陽公主從城外歸來,於情於理都得去給皇帝請安。
太子明日就要去上朝了,蕭皇后還有太多的事情要交代,她帶著太子離開了。
莊貴妃等人自然也要離開。
寧安公主轉身打算回往碧霞殿時,被信陽公主叫住。
寧安公主停下腳步看向她:「信陽姐姐還有什麼吩咐嗎?」
信陽公主語氣關切道:「我看你臉色不大好,是不是病了?」
寧安公主抿唇不語。
魏公公忙解釋道:「信陽公主有所不知,陛下前不久禦賜,是寧安公主幫陛下擋了刀,寧安公主想必是傷勢未愈。」
信陽公主哦了一聲:「原來如此,沒料到我離京短短一個月不到便發生了這樣的大事,寧安妹妹大義滅親在前,拚死護駕在後,實在令人佩服。寧安妹妹不介意的話,與我一同進去看看陛下吧?我們姐妹也多年未曾見面了,正好敘敘舊。」
魏公公古怪地看了看信陽公主,信陽公主幾時變得這般熱忱了?
他目光下意識地在信陽公主的身上掃了一圈,當目光落在信陽公主那只拿著聖旨的骨節分明的手上時,他的太陽穴狠狠地跳了一下!
什麼情況?
信陽公主有手毛!
寧安公主有些猶豫,正要開口拒絕,信陽公主先一步隔著袖子拉住了她的手腕:「寧安妹妹不會是想拒絕我吧?」
大庭廣眾之下自然是無法拒絕的,寧安公主在宮裡的靠山接二連三倒下,她當然不可以拒絕剛被任命監國的信陽公主。
不然,就不符合她這幾日努力討好蕭皇后的人設了。
寧安公主道:「怎麼會?進去吧。」
信陽公主攜著寧安公主的手,邁步進了寢殿。
魏公公望著信陽公主的背影,狠狠地揉了揉眼。
是他看錯了吧?
沒有手毛吧?
一陣冷風吹過,吹起了信陽公主的罩紗,信陽公主剛好轉了轉頭。
魏公公定睛一眼,險些沒一屁股跌在地上。
信陽公主不僅有手毛,她還有喉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