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最後的結尾,以陳深被判流放千里,趙家推出來的替罪羊斬首爲結局。
按常理,陳深也是該判斬首的。
之所以沒死,改爲流放,是小鵲兒求的。
喬連連以爲這孩子依舊念着最初朦朧的情感,不忍下手,便應允了。
直到流放當天。
虞非鵲的臉蛋消了腫,擦傷也結痂了,但一眼看過去仍然有觸目驚心的傷。
她的新裙子是毀掉了,好在爹孃心疼她,又去天絲閣給她定做了兩身更好的衣裳。
今日剛剛拿到手。
她選了一條纏絲牡丹的裙裳,紮了高高的髮髻,人還是如從前一樣年輕美麗,神情卻更從容淡定了許多。
就像是,一朵鮮豔欲滴的玫瑰,突然變成了高貴冷豔的牡丹。
花還是花,卻已高不可攀,難以觸及。
流放的馬車就在玄武大門外,陳深被反覆折磨了這麼久,人已憔悴不堪,面容雖然不腫了,但身上已然沒了最初那股子風流卓越的少年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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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非鵲在爹孃兄弟姐妹的陪伴下,一步步走到了陳深的面前。
就在所有人都以爲她會傷感的落下一滴淚時,她突然上前一步,左右開弓,對準陳深的臉,“啪啪”連甩了七八下。
在場所有人都被虞非鵲的動作驚到了。
柴克己原來還在嘀咕“女人就是心軟”,瞧見這一幕,眼睛頓時瞪大了,滿臉都是不敢置信。
小辣椒這是……瘋了嗎?
虞非鵲用冷淡的聲音證明了自己沒瘋,“陳深,你知道這次你爲什麼沒死麼?”
謀害當朝公主,在板上釘釘的罪證下,想不死着實太難了。
也得虧處理此事的人是虞非鵲的親生哥哥,否則便是求個情都無門。
玄武城門外。
陳深脖頸和雙手均被木枷套住,人也憔悴不堪,本就弱不禁風的身板愈發纖弱,幾近瘦骨嶙峋。
他吃了很多苦頭,但這些並沒有讓他的神智模糊,相反,他十分冷靜且清楚,“我知道,是公主救了我。”
“救?”虞非鵲奇怪的笑了,“陳深,這次你可算錯了。”
這世界上,有一種罪,叫活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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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活着比死了還要受罪。
虞非鵲爲陳深求情,不是因爲心底那一份朦朧的情感,也不是因爲憐惜這個單薄瘦弱的少年。
在大反派的腦子裏,有仇必報纔是她的人生信條。
之所以饒陳深一條命,不過是想看他過得狼狽不堪,看他跌入塵埃裏,看他難受,看他每日被折磨。
大刀一砍,碗大的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虞非鵲纔不會這麼便宜算計了自己的人呢。
“邊疆苦寒,十年可不是那麼好過得。”虞非鵲冷然一笑,“陳深,好好地活着,記住你對我狠過的心,此後無盡歲月裏你所獲得的一切苦頭,都是罪有應得。”
言罷,她轉身離去。
陳深站在原地,神容雖然狼狽,眉目卻依舊宛然。
他怔怔的望着虞非鵲傲然的背影,眼底劃過一抹悵然。
“走了走了,犯人啓程。”有衙役過來催促。
陳深再次望了一眼這偌大的京城,單薄瑟瑟的轉過身,一步一步的離去。
在他旁邊,是病弱的老孃,拖着殘破不堪的身軀,拎着簡單的小包袱,一步一步的緊隨其後。
邊疆遙遠,徒步而行,也不知要走上幾何,更不知能否撐到地方。
但陳深告訴自己,他一定要撐着,也一定要活着。
時至今日,他仍然不後悔當時的決定,當時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