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祁暄從亭子那頭直接走到顧青竹身後,眼裡容不下其他,周圍顧家兄妹驚訝的看著他,都忘記了行禮。
顧青學下意識拉扯了一下顧青竹的衣袖,顧青竹才發現身後站了個人,回身看向他,祁暄還沒開口,顧青竹就蹙起了眉頭。
真是冤家路窄,這人又想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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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多虧你幫忙,我的朋友已經好了,托我謝謝你。”
祁暄語調真誠,外人看來真的像是碰巧遇見來道謝的樣子。
顧玉瑤和顧衡之對視一眼,顧衡之眼中疑惑,彷彿在問顧玉瑤她什麼時候認識武安侯世子的?顧玉瑤不著痕跡的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知曉。
顧青竹沒有說話,只是盯著祁暄看著,顧青學見她沒反應,趕忙上前對祁暄拱手回道:
“我姐姐不善言辭,世子不必客氣。”
自從上回顧青竹把陸家小公子的腿傷治好,陸家的管家親自攜禮上門道謝,顧青學就明白自家姐姐有真本事,所以現在,他雖不知姐姐之前幫過武安侯世子什麼忙,但人家來道謝,總不能像姐姐似的瞪著人家吧。
祁暄往顧青學看去,微微一愣,因為他對顧青學的印象還停留在那不修邊幅的胖胖掌櫃的印象上,上一世顧青學沒入官場,守著幾家鋪子當掌櫃,看起來沒什麼本事和血xin的樣子,混混度日,可有一回,正是那從未被他放在眼裡的顧青學在一家酒樓外堵他,趁他醉酒腳步虛浮之時,上來連揍他兩拳,把祁暄的醉意立馬給打醒了。
祁暄的護衛將顧青學擒住,顧青學被護衛打掉了兩顆牙,滿嘴的血,卻還不忘對祁暄咆哮:你混蛋!祁暄你就是個挨千刀的混蛋!
那時祁暄剛把秦氏送的兩個妾收房。
這件事情,青竹從始至終都不知道,她一直以為自己弟弟和她離心離德,從不親近,但也只有這弟弟,願意為她出面討公道,即便明知自己與對方實力懸殊,也無所畏懼。
就沖著這小子對青竹的姐弟情誼,祁暄都要對他另眼相看,更別提他和青竹被貶離京城之時,正是這弟弟,給了一件縫滿銀票的衣裳,讓他和青竹在漠北的日子不至於過的太淒慘。
“你是……顧二小姐的弟弟?叫什麼名字?”
祁暄將顧青學上下打量,如是問道。
顧青學受寵若驚,沒想到武安侯世子竟會主動問他姓名,趕忙笑答:“是,我叫顧青學,世子有禮。”
祁暄滿意的看著這個小舅哥,很滿意他對自己的態度,連連點頭,言笑晏晏:
“顧、青、學。我記住了。將來有機會……”
話還沒說完,就見顧青竹伸手將顧青學拉到身後,像只護犢子的羊媽媽般,擰眉對祁暄冷道:
“舍弟天資愚笨,不勞世子記。”
顧青學沒想到姐姐會說這個,在後面拉她衣袖,被顧青竹冷冷的瞪了一下才老實。
旁邊的顧衡之和顧玉瑤也覺得顧青竹實在太無禮了,人家世子也就是說句客套話,她還當真了,上綱上線,把自己當個人物。
顧衡之眼看顧青竹這般無禮,好不容易當面能和武安侯世子說上話,就算不能獲得世子青眼相看,但也不可把關係鬧僵,上前一步,拱手從容道:
“世子,我二妹心直口快,您千萬別與她一般見識。”
祁暄往顧衡之看了一眼:“你是……”
“在下顧衡之,是忠平伯府嫡長子,給世子請安。”顧衡之也很意外,武安侯世子竟也開口問他了,不管怎麼樣,能在武安侯世子面前混個臉熟,將來他在與身邊那些朋友說話時,都能有點底氣。
“我怎麼記得忠平伯長子是庶出。”祁暄慢悠悠的開口,說了一句讓現場都有些尷尬的話。
顧衡之臉色微變,賀平舟聽見了,對祁暄輕聲解釋:“世子有所不知,這位顧大公子從前是庶出沒錯,不過去年他的生母便做了忠平伯的繼室,故確是嫡長不錯。”
他雖然壓低了聲音,不過院子裡安靜,在場所有人都能聽見就是了。
顧衡之臉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好心為武安侯世子解圍,卻被他當面用這樣的方式奚落,半點顏面都不給,偏偏賀平舟也不懂事兒,非要當眾提起他的身世,看著雖是在替他解釋,卻怎麼聽怎麼不舒服。
祁暄一副‘原來如此’的神情‘哦’了一聲。
賀平舟也察覺氣氛不對,呵呵乾笑:“那個……這冰山也看過了,要不我再帶你們去別處逛逛吧,崇敬侯府還有不少妙處呢。”
顧家兄妹巴不得趕緊離開,聞言應聲,顧青學轉身對祁暄恭謹一禮,被顧青竹拉著就走,差點一個踉蹌摔下來,想說說姐姐,今天態度不對,卻想著在被人家裡,還是少說兩句,姐弟倆有話,回府再說不遲。
祁暄站在原地,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亭子裡,魁梧的周六爺撚須一笑:“賀世子覺不覺得一向穩重的祁世子,在顧家小姐面前似乎有點不同?莫非他……”
賀紹景沒有說話,他當然看出來祁暄對顧二小姐的不同,微微一笑,算是回應,便默不作聲的喝茶。
祁暄目送人離開之後,回到亭子裡,見周六爺指著他發笑,祁暄嘿嘿一笑,拱手道:“讓六爺見笑了。”
周六爺是個四十多的漢子,孔武有力,穿著一身勁裝,手指關節粗大,一看就是個武夫。
“年輕就是好,看到你們,讓我想起年輕時跟我婆娘認識的時候,可惜她福薄,沒跟著我過上幾天好日子就撒手人寰了。留下我一個孤家寡人,也是寂寞啊。”
周六爺的話讓祁暄垂下眼瞼,心裡感同身受。
賀紹景給祁暄續杯茶,漫不經心的問道:“怎麼感覺幼清你對顧家二小姐特別關注呢?”
祁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關注她,你不開心了?”
賀紹景一愣,隨即搖頭:“幼清說的什麼話,尋我開心也就罷了,可別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說完這些,賀紹景也拿起杯子,從容淡定的喝茶。
“答非所問,我問你是不是不開心了?”祁暄放下杯子,目光凝視賀紹景,給他精神施壓,讓他避無可避。
賀紹景眸光一動,放下杯子,輕甩衣袖,笑答:“你關注她,我有什麼不開心的,就是作為朋友提醒你一句,那姑娘不像是個宜家宜室的人,武安侯府的門庭,約莫她是攀不上的。”
祁暄聽著他當面胡謅,不動聲色:“攀不上我武安侯府的門庭,那攀得上你崇敬侯府的門庭嗎?”
這小子兩面三刀的厲害,原來年輕的時候就這樣,他上一世居然傻不愣登的被他騙了那麼長時間,以至於後來付出了慘痛代價,青竹太出色,引得別人惦記,可這惦記的人,背後卻妄加非議她,足見人品。
賀紹景見祁暄這針鋒相對的樣子,周六爺笑眯眯的瞧著他們,一副看戲的姿態,多少有些不自然,乾咳一聲:“幼清,咱們言歸正傳吧。”
祁暄卻不依不饒:“你得回答我的問題,咱們才能繼續聊下去啊。”
賀紹景覺得今天的祁暄有些無理取鬧,目光灼灼盯著他,不知打的什麼主意,難道是試探?試探他對顧二的意思?
好整以暇的回道:
“你的問題,沒法準確回答,但只有一句,她那樣的身份和做派,攀不上咱們這樣的門第。”
如果祁暄是試探他,那賀紹景這麼說了,想必祁暄也該明白他的意思,若不是試探,他這麼說也沒什麼影響,因為事實就是如此。
忠平伯在他父親面前,費盡了這麼多年的老臉,才把顧三硬塞給了二弟,那還是因為二弟不用襲爵,而顧三又xin情溫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比一般閨秀都要來的知書達理,父親才勉強同意。
至於顧二嘛。賀紹景也曾在腦中想過,將來有沒有可能娶她為妻,但只一瞬間,這個念頭就被趕出了腦子。
賀紹景說完之後,對祁暄攤手:“我回答了,咱們可以繼續了吧?”
祁暄哼笑一聲;“可以。當然可以。不過,我先前想說的都已經說完了,剩下的就是你和六爺的事兒,我代表武安侯府,你代表崇敬侯府,六爺代表北陽侯府,咱們三家只要聯手,放眼整個京城,自然所向披靡。”
賀紹景和周六爺聽了祁暄的話,都未曾開口,祁暄站起身來,兩手撐在桌沿上,對兩人說道:
“既然我說完了,那您二位繼續,我還有點事,就先告辭了。”
語畢,轉身即走,賀紹景想攔都沒攔住,只好作罷,給周六爺添茶:
“幼清這個人素來我行我素,眼高於頂,周六爺莫要見怪,咱們兩個談也是一樣。”
祁暄走後,周六爺倒有些意興闌珊:“咱們兩個怎麼談,說句實在話,北陽侯府位處西北,當初我家侯爺為朝中文臣所傷,憤然離京,如今既然收了詔令,下半年得回京述職,這京中還得仰仗兩位世子幫襯,但說到底,崇敬侯府亦是文臣,沒有半點兵力,將來若想在京城做點什麼,只怕還得依仗武安侯府吧。”
周六爺說的直白,就差指著賀紹景的鼻子說,你們崇敬侯府比不上武安侯府,商量事情的話,武安侯府不在,那就連商量的意義都沒有了。
賀紹景不動聲色,斂眸喝茶,一只手指在桌面輕敲,氣定神閑的揚起一抹好脾氣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