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楚慕一路辣手摧花,留下滿地殘紅,要不是韓風和紀舒跟在後面攔著,楚慕恨不得把周圍長得青蔥鬱翠的盆栽都給掀了。
「氣死本王了!氣死本王了!」
楚慕氣的簡直想捶胸頓足,難以平復。
韓風勸道:「王爺息怒,別傷了身子啊。」
「啊!!!」楚慕狂暴一聲怒吼:「去把林欽給我找來!這種日子到底本王還要忍受多久!本王的心,本王的心……疼死啦!」
在吼出一句『疼死啦』之後,楚慕就再也撐不住,捂著心口蹲下身子,看著地上的碎葉殘花,楚慕悲從中來,心痛哭道:
「她怎麼可以這麼糟蹋本王對她的一片情義?居然要給我納妾,她憑什麼給我納妾?她齊妤憑什麼?」
楚慕突然起身,淚流滿面的看向韓風,感情充沛的問:
「韓風你說,她是不是負了我?」
韓風看著自家王爺居然真的流下了悲傷的眼淚,著實有些驚詫,向一旁紀舒眼神求救:
「啊?這個——」
可楚慕不等韓風給出答案,就自己截過話頭:
「這還用想嗎?她就是負了我呀。齊妤這個女人居然想給我納妾,納妾啊!這還不算負了我嗎?你還猶豫個屁啊!」
韓風哭笑不得,試圖跟楚慕講道理:「呃,可,可王妃是給王爺您納妾,又不是她自己納妾。」
但很顯然,楚慕現在並不想跟他講什麼破道理,聞言臉色咻的一變,吸了吸鼻子,義憤填膺的指著韓風好半晌,激動道:
「我那麼愛她,她怎麼能讓我納妾?我一直以為韓風你懂我,可我今日才發現,韓風你也是個無情無義的人,虧我這麼信任你!你太讓我失望了。」
莫名其妙遭受無妄之災的韓風:呃……
紀舒見王爺瘋的厲害,怕他再衝動說出什麼,趕忙上前扶住楚慕,察言觀色道:
「王爺,納妾不納妾的,還不都是您自己說了算嗎?您這麼愛王妃,王妃總有一天會感受到您的愛意。這大過年的,要不咱去找林欽喝酒吧,讓林欽也來評評這個理兒,您也好散散悶兒不是?」
王爺中蠱的事情不能大肆張揚,總是傳林欽入府怕是要惹人懷疑,還不如他們自己出門找林欽去。
楚慕抬起下顎望著天,深深呼出一口氣,一副『我要重新振作起來』的架勢:
「走。」
他這兩天為了齊妤,一直在應付齊家的人,就是想讓她高興高興,誰成想她把自己當麻煩不說,今兒又來這麼一出!
過分!
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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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妤讓人打發了那些姑娘,坐回房裡清清靜靜的擦蘭花葉,沒過一會兒,一個趴牆根兒的小丫鬟被明珠帶進來,回稟道:
「王爺發了一路脾氣,說了好些話,現下已經出門了,說是去找林先生喝酒。」
齊妤兀自擦花葉,隨口應了聲,讓傳話的小丫鬟下去。
明珠給齊妤遞去小鏟子,忍不住問:
「王妃,奴婢不明白,為何您要主動給王爺納妾呀?」
尋常人家的夫人,巴不得自家相公不納妾,可王妃倒好,主動往這上面湊。好在王爺不心動,要不然府裡真弄幾個姨娘妾侍回來,那今後日子還怎麼過呀。
琥珀也不懂:「是啊,這不是給自己添堵嗎?而且,多傷情分呀,難得王爺近來對王妃好了些。」
齊妤將花葉擦的乾乾淨淨,又用水壺順便澆了點水,隨口問:
「那妾最後納成了沒有?」
兩個丫鬟不解:「沒有啊。王爺不是被氣走了嘛。」
齊妤抬頭想了想:「這就是問題。」
現在的楚慕,絕對有問題。從前楚慕對自己的態度十分冷淡,可以說是厭惡的,現在卻變了個人似的,一個人的喜好怎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發生這麼大的變化,甚至都開始影響他正常的情緒了。
若說齊妤之前是懷疑,那現在已經基本確定,不過她只確定楚慕肯定有問題,但還弄不清楚具體問題出在哪裡。
「讓巧娘晚上過來一趟。」齊妤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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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王府出來的楚慕,被韓風和紀舒直接拉到了林欽的小院兒,四人在廊下圍坐一桌,旁邊生了兩個火爐,也算暖和。
林欽讓家中廚子做了幾樣拿手小菜,親自給臉色萎靡的楚慕倒了一碗酒。
「哎呀,我正愁在家寂寞呢,你們就來了,我這酒啊……」
林欽話還未說完,就聽『啪』一聲,楚慕已經把他剛倒的那碗酒給一口悶了。林欽這邊,甚至還沒來得及倒完第二碗,直接愣住。
「滿上。」楚慕說。
林欽一邊添酒,一邊往韓風和紀舒看去,目光中充滿疑惑,打趣問:「爺這是怎麼了?到我這兒喝悶酒來了?」
紀舒暗自對林欽搖了搖手,還沒說話,就聽楚慕從旁叫道:
「廢什麼話,爺喝你兩碗酒還得給你寫個陳情書嗎?」
這麼大火氣!
林欽咋舌,趕忙賠笑:「不敢不敢。」果斷給楚慕添酒:「爺您請放開了喝,要不夠我那地窖裡還有呢。」
如此這般一番說辭後,楚慕才消了氣,端著酒碗,幽幽一歎,轉過一邊,自怨自艾的喝起來。
林欽放下酒罈子跟韓風與紀舒用手比劃問,紀舒也用手比劃回答,這麼一來二去,林欽居然看懂了紀舒比劃出來的手勢,恍然大悟的點頭,兩人默契十足,相視而笑,韓風在一旁端著酒碗,用頗為敬佩的目光看著他們你來我往,居然不用開口也能說明情況。
知道怎麼回事之後,林欽突然起身回屋,不一會兒的功夫,拎了一只精緻的食盒出來。
「哈哈,差點忘了,年前王妃特意讓人送來的幹八樣,這些什麼核桃,鬆子用來喝酒再好不過了。」
林欽說著,將食盒打開,拿出裡面的乾果擺放在桌,對紀舒使了個眼色,紀舒立刻會意,誇張的抓起一把鬆子道:
「是了是了,這乾果喝酒最合適,年前王妃也讓人送給我們了。」
楚慕在旁邊喝著酒,原本是打定主意一個人喝幾杯悶酒,誰料他們突然提起了『王妃』,那不就是齊妤嘛。
齊妤這個王妃當得別提多稱職,每年連楚慕身邊伺候的人都不忘打點到,齊妤哪怕分一些打點下屬們的心思給楚慕,楚慕心裡恐怕都能好過點。
紀舒他們在旁邊剝鬆子,楚慕忍了又忍,到底還是沒忍住,轉過身來,幽怨的目光落在那幹八樣上,伸手抓過一把鬆子放到跟前兒,有一顆沒一顆的剝起來。
「女人都是沒良心的。」
吃了幾顆鬆子以後,楚慕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林欽、韓風和紀舒對望一眼,林欽乾咳一聲問:「王爺何出此言?」
楚慕哼道:
「本王對她千好萬好,她都無動於衷也就罷了,居然還做出此等讓本王傷心的事來。」
韓風和紀舒不敢插嘴,乾脆埋頭吃東西。
林欽說:「王爺只是中了蠱才會對王妃產生這種特殊的情感,但這並不是真實的,既不是真的,那王爺又何須為此困擾。」
楚慕憤然拋下一顆鬆子殼:
「你說的簡單,感情這種東西誰能收放自如,我只要一想到她不喜歡我,甚至討厭我,我這兒……想死的心都有了。當然了,我死肯定不會去死的,就是這個意思。」
三人面面相覷:……
「那王爺現在是一心想和王妃在一起?」林欽問。
楚慕毫不掩飾:「做夢都想。可惜啊,她不領情,還要給我納妾,擺在臉上的嫌棄我啊。」
「那說明王爺應該還沒做到位吧。」紀舒插嘴。
隨著紀舒這句話說出,就像打開了一個新話題,在場的另外三個男人,就如何追女人這件事上熱烈的各抒己見。
「男人追女人這件事,說容易也容易,說不容易也不容易,一般的女人吧,要嘛愛才學,要嘛愛體貼,要嘛愛富有,要嘛愛俊俏,不外如是。」
「除了噓寒問暖之外,還要有點實質xin的表示。送送東西什麼的。」
「送了東西以後,還得花前月下的哄著。」
「只要讓她處處高興,處處順心,時時刻刻都離不開你的時候,那離事成也就不遠了。」
三個連老婆都沒有的大男人七嘴八舌的教楚慕『如何追女人』,楚慕越聽越煩悶:
「你們當真覺得,只要本王送點東西,甜言蜜語哄一哄,處處順著她,齊妤她就能對本王動心?」
三人勸說的聲音戛然而止。
好像王爺一直就是這麼做的,經常送吃食,送花,時不時的跟王妃說幾句表白心跡的話,然後處處順著王妃,就連齊國公這個死對頭,王爺為了王妃,如今都能和顏悅色的說話了,過年還一起喝酒來著。
就這樣了,王妃還要給王爺納妾呢。
三人尷尬的碰了碰杯,林欽喝了口酒,整理一番思緒,又道:
「若是以上都行不通,倒是還有一個法子。」
楚慕及另外兩人睜著好學的眼睛看向他,林欽放下酒碗,一字一句道:
「霸王硬上弓!」
廊下一片安靜。
除了風聲之外,針落可聞。
尷尬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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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慕沒好氣的指著林欽怒問:
「你把本王當什麼人了?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本王是絕對不會做的。」楚慕的神情正義凜然,神聖不可親犯。
「我要的是齊妤的心,又不是為了……那什麼。再說了,齊妤的xin子,我便是那般做了,她也絕對不會因此而妥協,反而會一輩子恨毒了我。」
所以,王爺你是因為道德標準高才不那麼做,還是因為知道那麼做了沒用而不做呢?要是那麼做有用的話,你是做還是不做呢?
「屬下也不是那等齷齪之人,王爺誤會屬下的意思了。」林欽似乎有新想法。
「屬下是說,既然文路走不通,那便走走武路,這個武路可以是指那事兒,也可以指其他的。黃帝內經雲,女為陰,男為陽,陰陽調和方能五行通順,而自古陰陽相吸亦是常理,王爺何不利用『陰陽相吸』來換種方式化解如今的困局?」
林欽說的搖頭晃腦,楚慕聽的晃腦搖頭。
「什麼意思?說人話。」
林欽遇上楚慕,也是秀才遇兵,不跟楚慕廢話,招來徒弟小劉,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之後,小劉便領命下去,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小劉匆匆回來,手裡抱了一摞書,堆放到了林欽身邊。
林欽從最上面取了一本,隨手翻看兩頁後遞給楚慕,楚慕低頭看了一眼,看見書冊表面寫著書名——南廂房豔記。
這麼不正經的書名讓楚慕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林欽彷彿看透了楚慕在想什麼,解釋道:「這本書中小姐名字叫南廂房,姓南名廂房,不是王爺想的那個南廂房。」
楚慕臉上擺明瞭不信:「那不還是『豔記』嘛。」
林欽無奈:「這本書裡寫了很多人與人之間相處時分寸拿捏,各種糅雜的小秘密,王爺通篇看下來,應該就能領會一二精髓,知道屬下說的『走武路』及『霸王硬上弓』是什麼意思了。」
說完,林欽把書直接塞到楚慕手中,楚慕萬般嫌棄的將書塞進衣兜裡,又看了一眼地上的一大摞,站起身來指了指,道:
「既然要看,一併都看了吧。全捧回去。」
韓風和紀舒表示無語,卻還得依命而為,一人一半,分成兩摞抱起。
說完這些,楚慕就拔腿往外走,林欽手裡的酒還沒喝完,見狀趕忙追上問道:
「王爺,不喝酒了嗎?」酒還未過半巡,這就要走了?
楚慕擺擺手:「下回吧。」他和齊妤的事情一天不解決,他就一天沉不下心。
韓風和紀舒捧了兩摞書小跑跟在後面,林欽一直送楚慕他們到門外,看著楚慕翻身上馬,林欽一揖告別。
楚慕夾緊馬腹,拉緊韁繩,居高臨下,語重心長的對林欽說了一句:
「林欽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好好的找個老婆,別總再看這些著三不著四的閒書了,那什麼……注意……身體……咳咳。走了。」
楚慕及韓風他們三騎絕塵,獨留林欽風中淩亂,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楚慕說的是什麼意思,急急追上去想解釋,然而巷子口已然無影無蹤。
林欽心中哀嚎:
王爺,你是真的想多了。那些書都是他的珍藏,很正經的好不好?裡面學問大的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