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葉璟終於有所反應，迷迷糊糊的抬起頭……眼角餘光看到魂牽夢縈的身影，他條件反射般轉過身，跳下高腳椅，踉蹌一步，抱住了舒珂。
舒珂以爲他醒了，那一瞬間心裡很慌亂，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葉璟抱著她，熱氣吹拂在她頸間，呢喃道：「小可……小可……」
舒珂呆愣原地。
這個小名是他給她取的，也只有他一個人叫……
有多久沒聽到了……竟恍如隔世……
舒珂努力的調整表情，直到確定臉上的冷漠無懈可擊時，扭頭去看挂著自己的葉璟。
閉著的眼睛，眼睫毛在顫抖……
呼吸聲均勻……雙唇蠕動……
分明就還沒清醒……
浪費表情！
舒珂扯下葉璟的手臂，推開他，冷著臉道：「少給我裝瘋賣傻！」
葉璟腳步虛浮不穩，接連後退幾步，快要栽倒時被李承哲扶住。李承哲苦笑道：「他還真不是裝，你來之前，他都不知道吹了多少瓶……換做別人可能早就挺屍了。他也是覺著對不起你，心裡苦悶，才拉我出來喝，很久沒喝這麼兇……欸……嘛呢……」
李承哲話還沒說完，被葉璟推開。
葉璟在半醉半醒之間看著李承哲，眼神渾濁，一臉嫌棄，「給我閃開……小可呢……我看到小可了……」
一邊說一邊茫然四顧。
看到舒珂時，眼底再次亮起來，快步過去，一把抱住她。
舒珂還沒來得及閃躲，被抱了個滿懷。
她推他推不動，咬牙切齒，「放開我……」
他緊緊抱著她，她掐他，他吃痛的吸氣，却仍是不撒手。
舒珂沒轍了，對李承哲說：「一起把他弄出去。」
李承哲真不想理會那狗逼，剛剛好心扶他幫他說話，結果被他甩了一臉的嫌弃……
但是大姐發話……得，上吧！
兩人一左一右架著葉璟，將他拖出酒吧，扔到舒珂的車上。
舒珂說：「你還得幫我一把。不然我沒法把他弄回家。」
「沒問題。」李承哲上了車，坐在副駕的位置。
舒珂開車，葉璟躺在後排。
李承哲瞅了瞅舒珂平靜的表情，好奇的問道：「你打算怎麼著？咱學神一直對你念念不忘，你有那個意思嗎？」
舒珂呵呵兩聲，沒再表態。
但是就那呵呵……李承哲往後掃一眼葉璟，覺得這哥們兇多吉少。
車子駛入小區停車場時，李承哲才意識到，舒珂一路都沒問葉璟住哪兒，直接把他給拖回自己家了……
妥妥的，有戲。
李承哲幫忙攙扶著葉璟上電梯，進家門，扔到沙發上。
舒珂給李承哲倒上一杯珍藏的紅酒，「謝了。」
李承哲喝完那杯酒，咂嘴，感嘆道：「有緣千里來相會。啥時候你們倆辦喜事，我一定把全班同學約到場，所有人一起見證你們十年的情深義重。」
舒珂微笑，「言之過早。」
「你可以考驗考驗他，折騰折騰他，但是摸著良心說……」李承哲像模像樣的拍了拍胸口，「錯過他是你的損失。那傢夥太難得，以前我不清楚，這幾年玩賽車在我眼皮子底下，數不清的姑娘前僕後繼，就沒見他給過誰好臉色。大傢夥一起出去浪，從沒亂玩過。從始至終，光棍一個，以前以爲他是有心理陰影，現在算是明白了，就等著您吶。」
舒珂沒作聲。
「就算他母親過世，沒有了權力背景，就憑他自己，給你好日子過也綽綽有餘。」李承哲拍了拍舒珂的肩膀，「你們就好好的……好好的在一起。」
舒珂把李承哲送走，關上門。
返身回到葉璟身旁，他躺在沙發上，她坐在地毯上。
目光一瞬不瞬，盯著他看。
時間多不可思議，把一個人改造的截然不同？
他又是經過了怎樣的淬煉，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
葉璟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舒珂的家裡。
身上衣服換成了睡衣，酒味褪去，還帶著淡淡的清香。
房內開著幽暗的壁燈，是很好的睡眠環境。
葉璟起身去臥室，牀上沒人。
他在家裡找了一圈，最後在露天花園裡看到舒珂，懸著的心輕輕放下了。
女人一襲白色睡裙，雙腳踏在椅子上，頗有些孩子氣的坐姿。一旁的矮桌上放著一瓶酒和一個酒杯。酒杯裡是喝了一半的白蘭地。音響裡放著歌，旋律在空氣中飄蕩。
葉璟看了她好一會兒，彷彿需要時間來感受，這是真實的她，不是午夜夢迴的一個幻影。
葉璟走近，看到她兩邊臉頰紅彤彤的，不知道是因爲夜半的凉風刮過來，還是因爲酒精的熏染。
他走到舒珂身後，伸出手，摀住她兩邊臉頰。
果然很涼……
他又在她臉上搓揉了幾下。
舒珂轉頭看他，兩人目光相接。
她動了動唇，目光掃過一旁的椅子，「坐。」
葉璟繞過座椅，走到舒珂身旁，俯下身，手臂繞過她的肩膀和雙腿，將她撈起來。自己坐在她的位置上，隨即將她放在大腿上，擁入懷中。
「這麽坐比較合適。」葉璟勾起唇，笑道。
舒珂被熱的像火爐一樣的身體圈住，那股暖流從體表一直流竄到心底，連心尖尖都發著燙。
「為什麼不告訴我？」舒珂開門見山，盯著他的眼睛問。
葉璟：「……」
他舔了舔唇，「什麽意思？」
「還想瞞著我？大白，哦，不對，現在是不是該叫你小黑了？」舒珂看他。
葉璟表情一滯，哭笑不得。
這丫頭質問人還挺幽默的……
之前在酒吧的事情模模糊糊的有點印象，好像是舒珂來了……
所以她是那時候知道的，聽李承哲說的？
那小子，在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的時候就把他給賣了……
舒珂目光灼灼，葉璟不太自然的別開臉，望著遠處星空，說：「其實……我是爲了你好。」
舒珂一臉滑稽，「怎麽是爲了我好？」
葉璟輕咳兩聲：「你一心想睡我，知道我是誰，那得多尷尬啊？」
「所以你就看我跟個傻逼一樣往你跟前湊？」舒珂擰起眉毛，快要暴走。
「不是，不是這樣……」葉璟否認，但那表情很沒底氣，更沒了往日的飛揚跋扈。
葉璟對自己也很無語，不就是被揭穿身份，怎麽心態都彷彿回到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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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我！」舒珂語氣加重。
葉璟迅速回過頭看她，動作利落的跟軍姿一樣。
「告訴我，為什麼。別扯些有的沒的！」舒珂眼裡波光含怒，瞪著他。
葉璟：「……」
怎麼說？說什麼?
半晌沒有等到回應，舒珂揮開葉璟的手，從他身上跳下去。
「行了，不說拉倒，我也不想聽了。」
舒珂大步走回室內，葉璟起身跟上。
走到玻璃門前，他從身後將她抱住。
「放開我。現在就從我家出去，關好門，謝謝。」舒珂言語冰冷，不帶溫度。
葉璟將她抱得更緊，腦袋埋在她肩頭，聲音低低地，「好，我說。」
等了幾秒鐘，還沒後續，舒珂不耐煩的催促：「說啊。」
「… …你別嘲我啊。」
舒珂一臉媽的智障的表情，「你倒是說啊！」
葉璟嘆了一口氣，說：「我怕你知道我是以前那個醜逼就跑了，連睡我都不樂意。」
舒珂：「…………」
十秒後，舒珂在他懷裡轉過身，一腳踢過去，「……你TM敢罵我初戀是醜逼！」大姐大的氣勢盡顯，「你再說一句試試？」
「……我錯了……錯了……」葉璟連連後退。
面對她囂張霸氣的模樣，他姿勢慌亂的像個大男孩。
「你哪兒錯了？」
「你初戀是帥出天際帥裂蒼穹的大帥逼！是最可靠的大白！最疼你的小可愛！最聽話的大寶貝！」葉璟一口氣說道，末了，彎了彎唇角。
舒珂頓住動作，呆立原地。
這些都是她曾經對他說過的話……
手臂垂下，深吸一口氣，眼淚還是沒忍住，猝不及防的，直直砸下來。
舒珂迅速背過身，擦泪。
葉璟再次上前，抱住她。
「我還怕……你知道是我，你知道我以前那麽愛你……就沒辦法裝逼了……」
「就算是跳進你的坑裡，至少，讓我選個耍帥的姿勢… …」
「我還怕……這次又跟以前一樣，你跟我玩够了，就走了……」
「用這個身份，就當是第一次被你玩，至少顯得不那麼蠢…… 」
葉璟聲音暗啞，將她越抱越緊，雙手緊的發顫。
她不會知道，與她重逢以來，他究竟有多壓抑。
被偏愛的，有恃無恐。而深愛著的，不能自己。
「裝啊你。裝的比誰都牛逼，其實比誰都傻逼。」舒珂啐道。
「是。」葉璟用力蹭著她的脖頸。都這樣了，還叫什麽勁，逞什麽意氣。
「我就是個傻逼。一直到現在都沒辦法再愛上其他人。」
舒珂鼻子發酸，想說什麽，却又不知道說什麽。
「我已經流浪了十年……收留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