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夢醒時分
紊兒在他黑眸裡看見自己的樣子，被染上粉色的唇瓣輕輕的抿出一個好看的弧度，“蕭子墨，我好看嗎？”
“好看。”蕭子墨點頭，聲音幾乎沙啞的聽不清楚。
她的美是一種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靜”美；猶如秋菊的靜美，骨子裡帶著倔強。
紊兒淺淺的笑，眼皮不斷的往下垂，有點無力再支撐下去，卻努力的開口，聲音輕的好像掉在地上的針，“不要讓明珠知道我永遠離開她了，等她再長大一點，她還太小，太小了……”
“好。”蕭子墨點頭，陰沉的眸光看著她說不出的心酸與傷痛。
“我沒有讓她快樂過，蕭子墨你是她的父親，你一定要讓她快樂起來……等她長大了，找一個全心全意愛她的男人，不要……一定別像我一樣。”
一生都沒有得到過所愛的男人的愛。
“好。”蕭子墨握住她冰冷的手指，鄭重的承諾：“我答應你，我一定會讓我們的女兒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紊兒嘴角揚起淺淺的笑，緩慢的站起來，一陣天旋地轉，嬴弱不堪的身子搖搖晃晃，差點站不穩，就要跌倒。
蕭子墨立刻站起來扶住她，“你想做什麽？”
“我想去客廳。”紊兒靠在他的懷中，虛弱的開口。
“我扶你過去。”蕭子墨雙手扶住她的肩膀，讓她的所有重量都靠在自己身上。
緩慢的將她扶到客廳，紊兒忽然停下腳步，視線滿載著憧憬與迷戀的看向書房敞開的門，“他最喜歡在書房，處理工作時總皺著眉頭，可我若送去一杯茶，他總會客氣的說謝謝，會對我溫和的笑，可緊皺的眉頭卻從來沒松開過……”
“沒有工作時，他也喜歡在書房發呆。他的眼神會變得空洞而迷惘，我知道……我知道那是他一定在想林九……”
“別說了，坐下休息一會。”蕭子墨沒辦法再停下去，她的眼神，她的語氣是那樣的憧憬與向往，她對自己的愛是瘋狂，不計後顧，對玖月的愛卻是真正的刻骨銘心。
蕭子墨將她扶到沙發上坐著，紊兒顫抖的手指忍不住的輕撫著茶幾，眼眶的淚在閃爍，聲音卑微到塵埃中，再也看不見自己。
“我真的，真的很愛他，很想很想和他在一起……可我知道，知道我沒有擁有他的資格，所以……所以我連愛他兩個字都不敢對他說，我怕，我怕他知道後連看我一眼都不願意……”
蕭子墨靜靜的聽著，薄唇抿著沒有弧度的線，眼神掃向掛在牆上的鍾——
自己之前的電話，即便是訂隔天晚上的機票，也應該到了。
“蕭子墨，你還愛林九嗎？”紊兒忽然側頭，淚光閃爍的看向他。
“愛。”蕭子墨沒有任何遲疑的回答。
“你看……我們多可笑。”紊兒眨眼，說話都喘氣，“我愛你，你不愛我，我愛玖月，玖月不愛我，你愛小九，可小九不愛你……由始至終我們都不過是一個可笑的配角……可悲的配角。”
“紊兒……”
蕭子墨皺眉，話還沒說完，紊兒整個身子一點力氣都沒有靠在他的懷中，像是化成了一灘灰塵，一陣風來便會消失不見。
“我真的好想好想再見他一面，只是我不敢見他，不想他同情我，不想他可憐我……我心裡是知道的，他對我的好，不過是因為他同情我，可憐我而已……”
淚珠無聲無息的從眼角劃落，聲輕音顫，“蕭子墨，你說他若知道我快走了，他會不會為我難過……”
“會的。”蕭子墨手指輕輕的挑著她的發梢，頭髮已經不複年輕的姿態，柔滑柔順，而是像一把枯草，猶如她即將消失的生命。
“那我……還是不要他見我了……”紊兒自言自語的靠口，眼皮不斷的往下垂，真的好難過啊。“我不想他為我難過……我只想他好好的，是幸福的……”
聲音逐漸消失在冰冷的房間裡，眼眸緩慢的閉上，一點點的合上，卷翹的睫毛安靜的覆蓋在眼睛上，睡的很沉穩。
“牧如紊兒，你是傻子嗎？”蕭子墨收緊雙臂抱緊她，聲音麻木的已經不知道悲哀是什麽，“你一定是傻子……你都要死了還管我們這些人做什麽？”
我們都欠了你的，都欠了你……
從二十分鍾之前，車子就一直在原地不動，長長的車道堵的水泄不通，想移動一點都是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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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玖月越等臉色越沉，冷清的眸光裡流動著焦慮。
他怕趕不及，怕紊兒等不了那麽久……
林九騰出一只手緊緊的握住他的手，輕聲的安慰：“沒事的，紊兒很堅強，她一定撐得下去……”
凌玖月迎上她的目光，遲疑的點頭。
眼眸裡的不安卻是越來越多，他心裡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冥冥之中似乎要錯過什麽。
紊兒靠在他的懷中，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覺得身體的力氣與溫度都在一點點的流失；卷翹的睫毛輕顫了幾下，緩慢的睜開眼睛，模模糊糊之間似乎看到那張峻顏近在眼前。
自己沉淪在一起很溫暖很溫暖的懷抱中，真的沉淪的無法自拔。
“玖月……是你來了，是不是……你來看我了……”孱弱的聲音幽然的傳來。
蕭子墨一怔，身子都僵硬著，低頭，黑眸不解而疑惑的看著紊兒的憔悴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臉頰，她在說什麽。
紊兒靠在他的懷中，緩慢的抬起頭細細的打量他的輪廓，眼神深情而苦澀，眼底的光是那麽的微弱，彷彿隨時都會消失一樣。
“玖月，你終於肯來看我了，我等到你了，是不是……”
晶瑩剔透的眼淚無聲無息的劃過，從眼角落下劃過唇瓣是那樣的苦澀……
她已經意識不清楚了，她把自己認成了凌玖月。
這對蕭子墨來說是多大的恥辱！
“我不是凌玖月，我是蕭子墨。”這句話卡在咽喉，他很想說，可是凝視著她深情又絕望的目光，他竟然說不出口。
她心裡是在想著凌玖月的，她很想很想再見凌玖月一面，可是她不敢，她連去驚擾他的生活勇氣都沒有……
她就是這樣一個女人，永遠默默無聲的活著，心裡想著念著愛著怨著，把自己壓抑到崩潰，也不願意去打擾別人的生活。
“是……是我……我來……看你了。”蕭子墨啞聲，斷斷續續，他說不清楚心裡到底是什麽感覺，只是很難受，不想破滅她臨走前的美好幻想。
被淚親濕的唇瓣淺淺的勾起心滿意足的笑容，靠在他的懷中，側臉親吻著他的胸膛，感覺到他收緊力氣抱緊自己，這樣的場景她連幻想都不敢。
如今，她真的盼到了。
“玖月……我好開心……你終於來了。我在心裡一直做著一個夢，夢裡我能告訴你，我愛你，我能輕輕的抱著你，哪怕只是一秒對來我說都好快樂。我知道你心裡最愛的人是小九，你的心再容不下任何一個人，我不敢奢望你喜歡我，可是偶爾我也會貪婪的在心裡期盼，你能看我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紊兒……”蕭子墨聽著她的話，心揪起來，余光掃向牆上的鍾，為什麽凌玖月還不來……
他不知道紊兒一直在等嗎？
“玖月，和你生活的四年是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光……我沒有後悔過嫁給你……哪怕是假結婚……可我……情不自禁的把自己融入在妻子的角色裡，照顧你……照顧明珠成為我生命最大的快樂與幸福。我想過，如果她不回來……若不回來我們就這樣過一生……該有多好……可是她還是回了……她回來我就要把你還給她……”
“別說了……紊兒……別說了……”蕭子墨聲音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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紊兒的呼吸越來越薄弱，盡管蕭子墨再用力的抱住她，也留不住那流失的體溫，逐漸的冰冷。
“你是我借來的幸福……借來的幸福怎麽能夠幸福呢……借來的幸福終要還啊……”眼淚無聲無息的往下落，黑白分明的瞳孔裡水霧朦朧，“玖月……我能不能最後的任性求你一次……求你親我一下……親一下牧如紊兒，不是小九……”
那一夜，凌玖月吻著她的唇，可是口中心中念的卻都是林九的名字。
她好想好想被玖月親一下，讓他親一下牧如紊兒，不是林九的替身，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蕭子墨幽深的眸子掃過鍾與門，薄情的唇泛著淡淡的冷笑。
牧如紊兒，他不會來了……你到死愛的男人，他不會來看你一眼。
你這個女人為什麽這麽傻，為什麽偏偏要愛上注定不會愛上你的男人。我和凌玖月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壞最壞的混蛋，哪裡值得你如此深愛。
黑眸一點點的對上她迷惘而期望的眸子，她曾經是那樣的美好，自己剝奪了她最美好的純真與年華，難道最終連她小小的奢望都無法滿足，讓她不帶遺憾的走，都不能嗎？
驕傲如他的蕭子墨，嘴角漾開笑容，輕喃：“好”。傾身，薄唇冰涼的貼在她冰冷的唇瓣上，觸覺微涼；她的唇瓣已經不如當年那般柔軟細滑，好像總讓人吃不夠。
現在的她油盡燈枯，蒼老的猶如從樹心壞死的老樹，粗糙的唇瓣都是裂痕，猶如她的命運，被歲月磕碰的沒有一塊完整的肌膚，只剩下斑塑的傷痕。
在那一夜，蕭子墨是真的想過要阿九的，只是他的驕傲，他的自尊都不允許自己去做另外一個男人的替身；而此時此刻，他卻為自己從未愛過的女人，做了那個男人的替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