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瓊離開朔西軍大營,順帶着也將嶽凝帶了走。
嶽凝本是不願,可燕遲的心思已露,嶽瓊可放任燕遲,卻不敢連累京中老小,自也由不得嶽凝。
燕遲接了嶽瓊帶過來的齊岑等人,先一一審問,得知齊岑領了燕麒之名便帶兵放火,當下判了齊岑絞刑。
齊岑被帶走,魯霄便被留了下來,朔西軍中軍帳中,魯霄剛跪下沒多久地上便出現了一灘水漬。
魯霄匍匐在地上道,“睿王殿下,小人只是成王身邊的一個長史副將罷了,從前在京中,小人從未謀財害命過,如今到了軍中,小人也只是聽成王的話罷了,那一夜,小人聽到殿下的吩咐,當下便覺得不妥,可是殿下您想,小人能如何呢……”
燕遲眉頭緊皺,“這些日子,燕麒是否一直在和京中聯絡?”
爲了活命,魯霄還有什麼不能說的,當下便道,“是……殿下一直在和皇上聯繫,殿下有自己的信鷹,一得知安陽侯有意與您聯手,便往京中去信了,皇上來的命令說,戎敵要打,可是殿下您,還有皇后,都不可留,當時我們殿下便想到了這個法子,先利用朔西軍和北府軍,等利用完了,找個危險的機會,讓你們陷入絕境,如此,便可借刀殺人了,太子雖然被廢,可是皇上沒有冊立我們殿下的意思,所以……我們殿下一直在找機會立功……”
魯霄邊說邊哭,半點男子樣子也無,燕遲聽完了,“他也知道葛楊西去的事?”
魯霄一愣,沒想到燕遲連這個都知道了,當下繼續道,“殿下不知道,但是殿下猜到了,因爲殿下肯定皇上必定不會放棄這般機會,殿下一直默不作聲,便是想找最後的機會……”
燕遲聽着,揚了揚下頜,自有人將魯霄拖了出去。
魯霄並非犯事者,罪不至死,朔西軍軍將們照着軍法將其痛揍一頓扔出了朔西軍大營。
而其他的人則沒那般好運了,這些人跟着齊岑一同放火,各個懷着升官發財的夢,手上,卻全都是朔西軍將士的鮮血,燕遲沒有留情,全都判了絞刑,而賀林和徐槐二人,燕遲將他們交給了趙佑。
處理完了這些人,肖澄也回來了,此番死的人實在是太多,肖澄甚至分辨不出古凌和虞七來,於是他在青草原西南靠近大營的方向挖了一處冢坑,將所有自家兄弟的屍骨都髒入了同一冢坑之中。
一天時間,只能完成斂葬,燕遲應了此法,有命人立碑,雖然分不清誰是誰,可所有人的名字皆在軍籍冊子之上,燕遲要在其上寫所有喪生者的名字,此一項工程巨大,燕遲爲此專門派了數十人完成。
等處理好這些,已經是深夜,中軍大帳中,楚非晟道,“殿下!可是當真要南下爭臨安?”
燕遲看着還剩下的這些軍將,喉頭好似塞着一塊硬鐵似的。
從前所有人來議事之時,中軍帳中顯得分外擁擠,可如今,卻有些空落起來,而跟了他多年的虞七和古凌,更是朝夕殞命,燕遲甚至還記得昨夜出發之時虞七面上精神樣兒。
“是否要爭臨安,這個問題,齊先生早在初到西臨的時候便問過我,父王的血仇未報,齊先生曾認爲,我不該只拘於西臨城中,那個時候的我,看着朔西安然,西臨初建,並不忍心忽而掀起兵戰,只爲我一人之仇。”
燕遲語氣沉定,在場衆人面上也是一片陰霾,古凌和虞七這般戰死,衆人心中都還未緩過神來。
“可到了如今,我肩上的血仇又多了一筆,且還是重重的一筆,皇帝如此昏庸,爲了誅殺異己,這般不擇手段,既是如此,我又何必顧忌不忍?!天下蒼生,被這般狠毒無義之人矇蔽,亦遲早有水深火熱之日。”
楚非晟猛地一拍大腿,“說得好!殿下!便是爲了老王爺,末將也願隨您南下,更別說,如今還添了這樣一份血仇!咱們朔西軍總共才十萬,這一次,被燕麒和那狗皇帝害死的便是萬多人!便是老王爺在天之靈,也會支持咱們!”
其他人紛紛附和,燕遲見衆人仍是一心,便也徹底安下心來,“而如今葛楊和林璋帶兵西去,在雁江以北,不過還剩下京城的萬餘禁衛軍是唯一的守衛力量,如此,正是我們的機會!”
肖澄看了一日的弟兄屍骨,早已憤懣在心,聞言一揮拳頭,“好!殿下!我們揮兵南下將皇帝的罪孽告知天下!殿下,這大周的皇位,該由爲大周流過血的賢明之人來做,這世上沒有人比得上殿下您!”
楚非晟罵了一句狗皇帝,又道,“當年老王爺也爲先帝看重的皇子其一,可非嫡出,便沒了機會,若是老王爺繼位,哪有如今這些事,殿下乃是皇室正統,如今又力挽狂瀾救了大周,最是該做皇帝之人!”
楚非晟和肖澄說的羣情激越,燕遲坐在上首位上卻仍然沉然若定,世上有幾個人,在被如此擁戴之時還能穩住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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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燕遲矣!見燕遲如此,衆人越發堅定了心中之念,皆是目光發亮的看着燕遲。
燕遲沉定道,“你們信我,我自不負你們!既要發兵,糧草軍器一應便要完全,整兵兩日,兩日之後,直奔臨安!”
衆人連聲應下,紛紛領了整軍的任務忙碌,燕遲又命白楓送信回朔西,等安排了一應事物,燕遲這纔看向了身邊的秦莞,今日整整一日秦莞都陪在他身側,雖然極少言語,卻好似一顆定心丸似的叫他心中沉定寬慰。
如今,定了軍心,也葬好了虞七等人,燕遲整整快十二時辰緊繃的心神方纔微微鬆了一分。
他攜着秦莞入內帳,剛一進去,便將秦莞抱了住,“我改了心思,要不知何時才能回朔西了。”
秦莞伏在燕遲胸口,滿心皆是疼惜,“朔西是我們第二個家,如今你要帶我回本來的家了,我豈有不開心的?”
燕遲聞言心底又是一陣酸澀,“我終是要讓這大周換主人了,只怕要引許多百姓受苦。”
秦莞輕哼了一聲,“若沒有你,戎蠻的鐵蹄早吞了北方數千裏,南邊只怕都無法倖免,你已經救了這麼多人,讓他們受點小苦又如何?何況皇帝坐在那個位子上,遲早要讓大周徹底的亂下去!”
燕遲聞言用下巴在秦莞發頂蹭了蹭,在外面,他是如何頂天立地不畏無懼之人,可到了她跟前,卻是能將心底隱憂道出,而秦莞,春風化雨一般的給他最篤定的支持,燕遲心中便是有再多的負疚此時也全消了!
忙亂了兩夜一日,二人明日還要祭拜死去的將士,並不敢放肆,沒說多久便相攜歇下,第二日一早,天色還未大亮,外面便響起了白櫻的聲音,“王妃,趙將軍,太子和太子妃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