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帳離開餐廳,程溯把路知宜送回小區,看著女孩走遠的背影,再想起剛剛險些暴露的畫面,心裡莫名說不出的煩躁。
上下摸口袋,卻沒找到一根煙。
不遠處有家便利店,程溯在路邊鎖了車,走進店裡買了包煙。
剛走出來,又發現沒拿打火機。
因為和路知宜經常碰面,這些東西他都不敢放在身上。
程溯隻好把煙夾在手裡,正打算進店再買個打火機,身後忽然有人喊:
“喂。”
雖然沒點名字,但程溯直覺是在叫自己。
他微頓,轉身。
果然,來人是秦霄南。
意料之中。
程溯一點都不意外見到他,這少爺是有點脾性在身上的,只不過程溯也很想知道,他會對自己做些什麽。
程溯微微側目,看到有五六個人從旁邊的SUV裡下來。
其中一個跟秦霄南差不多富家子弟的打扮,倒是另外四五個周身煞氣,看著不像善人。
程溯好像明白了什麽,莫名笑了笑。
他問:“你幹什麽。”
秦霄南其實原本不想采納朋友的意見,畢竟他從小也是接受良好教育的知識人,找什麽城東的地痞流氓實在有違他秦家少爺的體面。
可人總會衝動,哪怕就這一次,為了路知宜,這份體面他也不想要了。
見程溯還笑得出來,秦霄南雙手插兜:“你真挺囂張的。”
他話音剛落,身後請來的幾個小混混儼然嚷開了氣勢,其中一個帶大金鏈條的胖子嗓門最大:“操,就是你他媽搶秦少爺女朋友是不是,來來來,給我站過來,老子——”
程溯眼眸微抬。
大金鏈子正在挽袖口的動作一頓,話語戛然而止。
跟在他身後的幾個男人也全都霎時頓在原地,面面相覷,不敢往前。
秦霄南的發小完全沒察覺眾人神情裡的微妙轉換,不耐煩地催促道:“就是他,好好警告警告,實在不聽就給點顏色他看看。”
大金鏈子尷尬地縮了縮,小聲問:“兩位老板,你們不是說是個普通學生嗎,這……這……”
秦霄南微微皺眉,“怎麽了?”
秦霄南其實也不確定程溯的身份,一直以為他是那個顧子航,但是不是又有什麽重要。
“管他是誰,錢我照給。”
大金鏈子訕訕笑了兩聲,頓了頓,翻臉比翻書還快地跟秦霄南攤牌,“對不起,這錢我掙不了。”
秦霄南:“?”
大金鏈子說完那句話,馬上佝僂著腰,從兜裡摸出打火機走到程溯面前,“打擾了溯哥,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火苗竄高,映出程溯冷淡面容。
秦霄南愣怔與他對視,第一次察覺這個男人漆黑眸底泛起的,是自己先前從未見過的刺骨戾氣。
秦霄南呆呆地站在那,“你……”
第23章 程溯 隻想抱緊她
程溯和秦霄南或許都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正式認識對方。
那幾個小混混程溯根本沒見過,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們認識自己,並且在秦霄南面前直接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一切發生得措手不及,卻又合乎情理。
氣氛微微陷入僵持。
程溯面無表情地推開了大金鏈子遞來的火。
他看著秦霄南,慢慢往前走了兩步,只是很短的兩步,秦霄南就莫名被什麽怵到了似的,本能地往後退了退。
——不過如此,程溯想。
在程溯眼裡,秦霄南的行為無異於小孩過家家,可笑又幼稚。
所以最後,程溯也只是淡淡睨了這小孩一眼便離開,用最漠然的方式回應了他的挑釁。
畢竟,無視就是最大的侮辱。
他走後,秦霄南和發小在原地愣怔,好一會都沒回神。
大金鏈子這時才連連叫苦:“兩位老板是不是玩我,讓我來教訓他,我是嫌命長還是好日子過膩了?”
秦霄南雖然是個沒出社會的富家少爺,卻也顯然從這反轉的風向裡意識到——程溯絕對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簡單。
秦霄南皺眉問:“他到底是誰?”
大金鏈子後怕地直擺手:“您去城東打聽一圈程溯的名字就懂了,奉勸兩位老板好好走你們的道,別往他跟前送,他可不好惹。”
秦霄南的發小哼了聲,“什麽玩意兒這麽牛啊,我這就打電話幫你問我城東的朋友。”
發小不屑地撥通朋友的電話,照著程溯的名字打聽,秦霄南盯著他,卻發現不到半分鍾,這人臉色開始快速變化。
結束通話,發小不自然地收起手機,微頓,勸秦霄南:
“要不……還是算了吧。”
–
路知宜回家後洗了個澡,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發現秦霄南竟然給自己發了消息。
他們加微信很久了,但從沒聊過天,如果不是今天的消息,路知宜都懷疑秦霄南把她刪了。
秦霄南一連發來了四五條——
【路知宜你瘋了嗎?】
【路知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酷?】
【回我!】
【你爸知道這些事嗎?】
路知宜看得莫名其妙,給他回復了一個問號。
秦霄南直接打來了電話。
看著閃動的屏幕,路知宜本不想接,可經歷了這樣的一天后她已經想得很清楚,勇敢面對自己的內心,所以,她也決定和秦霄南說清楚。
這個電話,路知宜最終接了。
還沒等自己開口,秦霄南急躁地聲音先落了過來:“你是不是瘋了?”
“誰瘋了。”路知宜皺眉:“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你不懂?那我說清楚點,那個姓程的,你們什麽關系?”
路知宜雖然心虛了半秒,但還是鎮定回他:“我們什麽關系關你什麽事,你憑什麽這樣質問我。”
“就憑我們七月要訂婚,憑你就快是我未婚妻!”
再聽到這些話,路知宜已經可以坦然面對,她平靜地說:“我不會跟你訂婚,我也不會是你的未婚妻,秦霄南,你也會有更好的人生,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我們都應該尋求自己的理想生活,而不是做父母的提線木偶不是嗎?”
這是路知宜第一次這樣認真跟秦霄南說話,字字真切,秦霄南能聽出她的誠意。
至少最初,那個先不願意做父母提線木偶的是自己。
可秦霄南也不甘。
他冷冷問路知宜:“你真的想好了嗎,他那樣的身份。”
路知宜以為他在指自己和程溯的師生關系,堅定告訴他:“無論什麽身份都好,我只遵從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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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句,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什麽,問秦霄南:“你為什麽突然跟我說他,你是不是找過他了?”
秦霄南倒也坦蕩:“是,我找了。”
“你……”路知宜一時氣急,“你怎麽這樣,你太過分了!”
“我過分?我能拿他那樣的人怎麽樣?到底是誰過分?我才是和你有婚約的人,你卻一直站在他那邊?路知宜——”秦霄南的自尊破碎,失望透頂,“你一定會後悔的。”
這通電話不歡而散。
掛斷後路知宜平靜了會,愈發反感起了秦霄南。
——什麽叫“他那樣的人”
是不是在他們紈絝少爺的眼裡,錢可以衡量一切,普通老師都不配被尊重。
還有他最後那句言辭激烈的話。
後悔?
路知宜看向窗外夜色,回憶白天和程溯一起飛行的畫面,心想自己怎麽可能會後悔。
每天風雨無阻接送自己上下課的是他,耐心給自己講題的是他,不開心的時候鼓勵自己的還是他。
這孤單的幾個月,自己的生活處處可見他的影子。
路知宜或許還不夠成熟,還看不透這世界的許多道理,但她唯一能確定的就是自己剛剛說出的那句話。
也是程溯教她的——
勇敢向前,遵從自己的內心。
–
從便利店離開,十分鍾後,程溯驅車到了俱樂部。
池銳引他到了V3包廂,告訴他裡面有個客人點名要見他。
以為是從前認識的哪位老板,程溯沒有多想,直接推開了門。
卻不想,包廂裡坐著的是一位陌生的中年女人。
她穿著珠白的真絲套裙,年齡不大,估計四十歲上下,氣質端莊優雅。
她身邊還有隨行的幾名男性,穿著打扮看起來都不像普通人。
在程溯推門進來的那一刻,這幾個男的也都倏地起立。
行禮似的站直,畢恭畢敬。
程溯印象中並不認識他們,但他還是朝女人伸出手,常規社交:“你好,找我?”
女人回握住他,“你好,程溯。”
一行人坐下,女人做了自我介紹,“我姓林。”
程溯沒接,等著她之後的話。
果然,女人又說:“早就聽說安寧有這麽一位能乾的溯哥,今天總算見到了,很高興認識你。”
程溯不喜歡聽這些場面話。
他往沙發後面靠了些,“林小姐如果找我有事,不如直說。”
女人卻只是笑笑,“沒什麽事,只是想認識一下你。”
她往空杯裡倒了點酒,遞過來:“跟你喝一杯。”
說實話,這些年見慣形形色色的客人,程溯也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
他原本就沒耐心,更別提現在心裡還裝著事。
“那只有抱歉,失陪了。”
程溯沒給面子,直接站起來朝外走,女人倒也不急,淡淡留了一句:“我們還會再見的。”
她似乎話裡有話,程溯腳下微頓,卻還是沒回頭,徑直走了出去。
門關上,包廂隔間裡才緩緩走出來兩個身影。
女人回頭望她,笑了笑,“謝謝,讓我見了他一面。”
梁美嵐神情平平,甚至可以用不友好來形容,“別謝我,我只是看在他母親的份上,看完就走吧。”
女人起身告辭,走前不知想起什麽,又問梁美嵐,“聽說他和本地一位周家的公子起了衝突,不知道……”
梁美嵐直接打斷她,“這些都與你們無關。”
女人微頓,只得作罷,轉身說了再見。
人走了,跟在梁美嵐身邊的保鏢才好奇問:“這是溯哥什麽人?”
梁美嵐沉默了許久,卻也只是長長地歎息了一聲,什麽都沒說。
那邊,程溯對包廂裡發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他離開後去了休息室,池銳也在,和幾個服務生玩著牌。
自從周珩在名臻大鬧一場卻被程溯收拾得服服帖帖後,俱樂部幾乎無人再生事。
平日裡偶爾有幾個喜歡對女服務生動手動腳的,只要知道程溯在店裡,都會規規矩矩,十分老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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