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員們跪地高呼，皇帝面上含笑，一副君明臣賢的合樂模樣，絲毫瞧不出之前百般推諉，誰也不願意前去救災的醜惡嘴臉。
享受夠了官員們的奉承，皇帝擺了擺手，示意衆人起身落座。
“十九弟、非染，你們在平城那邊發生的事情，朕已經盡數知曉，多虧有你們主持公道，不然大雍朝的百姓必定損傷慘重。這洗塵宴的第一杯酒，應該由朕來敬你們纔是。”
皇帝話音落下，德妃體貼地將酒杯送到了他的手邊。
皇帝捏起酒盞，對着兩人舉杯示意。
鳳非染倒也沒有直接駁了皇帝的臉面，笑着端起了酒杯，卻也只是放在脣邊輕輕的抿了抿，隨即眉心微蹙，臉上閃過了一抹愁緒。
“非染這是怎麼了？可是今日的菜餚不合胃口？”
皇帝面上帶了幾分感慨。
“按理來說，你們立功回京，今日這宴會是爲了給你們接風洗塵，應該多佈置些美味佳餚纔對。可是朕一想到平城、廊州和臨水三地十幾萬百姓家園被毀、風餐露宿，就寢食難安，所以今日的菜餚都定了全素宴。”
官員們紛紛開口：
“皇上憂心百姓，自從災情發生之後，下令裁剪宮中份例，皇上自己以身作則，也減少了每日的菜餚供應，特意吩咐了京城內外不能鋪張，節省下來的銀兩全部送往災區，對百姓一番拳拳愛護之心，實在是令臣等欽佩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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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小姐習慣了錦衣玉食，想來今日這些粗茶淡飯，的確不合她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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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非染冷笑一聲，這些官員捧皇帝臭腳，還不忘了踩她一下？
她離京許久，讓這些人重新有膽子在她面前蹦躂了？
鳳非染冷冷擡眸望過去：“皇上，我今日的確是沒胃口。不過，不是因爲桌面上的飯菜，而是因爲桌案後的官員。”
此言一出，大殿上驟然一靜，不少官員明顯露出了不悅之色。
鳳非染冷眼在他們身上掃了一圈。
“皇上既然說，平城那邊發生的事情，您已經盡數知曉，那麼，定然也知道當初什麼天降災星的言論，全部都是子虛烏有了？”
皇帝猜測到了她的打算，心思隱隱一沉。
“說的是，只是……”
鳳非染打斷皇帝的話：“皇上，那如今災情平息，是不是能夠證明我鳳非染的清白了？”
皇帝眉心動了動，最終還是點頭承認：
“確實，這一次平息災禍，你功勞最大。你向上天祈福，平息大雨，又請來楚教主，約束河水，重鑄沁春河大堤……種種壯舉，足以證明你的清白。”
鳳非染淡淡的揚起了脣角，目光望着那些官員不放。
“既然我是清白的，那麼，我是不是可以要求當初污衊我的那些官員，當着您的面，向我賠禮道歉呢？”
官員們臉色瞬間僵硬。
之前他們污衊鳳非染是天降災星的時候，那叫一個言辭鑿鑿，如今風水輪流轉，昔日說出去的話語都變成了巴掌，一下下打在他們的臉上，把他們的臉都給抽腫了。
皇帝氣息沉了沉，看了看鳳非染，又瞧了瞧龍九淵，知道不讓她出這口惡氣，宴會怕是沒辦法繼續下去。
“非染的要求的確合情合理。”
此言一出，官員們臉色慘白、如喪考妣。
“既然皇上都贊同了，那麼就請各位大人向我道歉吧，聽你們道完了歉，我應該就有胃口喫東西了。”
官員們互相對視着，只等着別人先站起身來。
鳳非染等待了片刻，見他們依舊沒有動作，不由得揚了揚眉梢，從衣袖中拿出一塊兒留影石，放在掌心拋了拋。
“各位大人的記性真差，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把自己當初說過的話忘記了？要不要我放出這枚留影石裏錄製的內容，幫着各位大人回憶一下？”
官員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鳳非染。
留影石？
這鳳非染有毒吧，怎麼什麼東西都往留影石裏錄？
你家的留影石不要錢是嗎？
有些人本來還心存僥倖，見到鳳非染存有證據，這會兒徹底認了命，互相對視一眼，默默的站起身來，腳步沉重的走到了殿前。
“微臣等人當初被誤導，誤會鳳小姐乃是天降災星，意圖爲難於她，實屬衝動魯莽，請皇上降罪。”
龍九淵氣息猛的一寒，冰冷的眼神往衆人身上一掃。
“哼！”
隨着一道冷哼，沉重的威壓驀然降臨，那些官員本來面朝着皇帝站立，行拱手禮。
威壓降臨之後，他們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直接被壓的膝蓋一彎，砰的一聲跪在了地上！
這一下，跪的結結實實，膝蓋骨與地面碰撞，聲音聽的人牙酸，壓抑的慘叫聲響起。
“啊！”
這些官員感覺自己的膝蓋骨都要碎了，他們努力的想要直起身來，卻被寒冷的威壓死死壓制，頭都擡不起來。
“王爺……饒命！”
皇帝臉色微變，轉頭看向龍九淵，目光極爲深沉。
“十九弟，他們都是朝廷命官……”
龍九淵擡眸看向皇帝，深沉的目光平靜無波。
“皇兄，越是朝廷官員，越是應該知道什麼叫做規矩禮法。當初他們不僅僅是污衊非染，還牽連着污衊了永安大將軍。誹謗朝廷重臣及其家眷，沒有將他們拖出去活剮了，那是非染仁慈，如今讓他們道個歉，卻連正經的規矩都不懂了嗎？”
皇帝被這話噎住。
如今龍九淵和鳳非染的名聲已經傳遍了整個大雍朝，天下人還有誰不知道他們力挽狂瀾，拯救了十幾萬百姓。
在這個節骨眼上，即便他身爲帝王，也不得不暫避鋒芒、順勢而爲。
壓下不甘，皇帝目光冰冷地掃過跪地的官員，語氣帶上了盛大的怒火：
“讓你們向非染道歉，你們卻對着朕下跪，這就是你們道歉的態度？”
官員們想要開口求饒，可是龍九淵一直沒有撤回威壓，他們趴在地上動彈不得，渾身汗出如漿。
皇帝見狀，就知道龍九淵還不滿意，只能接着道：
“是朕平日裏對你們太過寬和了，以至於讓你們失了本心，十九弟，讓這些官員好好的向非染道歉，之後，再拖出去，挨個杖責五十，讓他們好好的長長記性，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龍九淵沒有開口，而是看向了鳳非染，皇帝也只好朝她看過去。
鳳非染對這些官員深惡痛絕，不過也明白，皇帝不可能一下子就將這些人全部除死，不然整個大雍朝會徹底亂套。
“皇上聖明，我覺得如此處置極爲不錯，那就請諸位大人按照規矩，重新道歉吧！”
鳳非染開了口，龍九淵立馬撤回了玄力。
官員們艱難的撐起身體，有些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溼透了。
他們再也不敢心存僥倖，艱難的轉身，跪地，朝向鳳非染的方向，緩緩地低頭叩首。
“我們錯了，不該污衊鳳小姐，累及永安大將軍府的清譽，請鳳小姐……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