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眸子一沉,他沉默片刻後,擡起頭淡淡一笑,“那就好!”
說完,再不看她,徑直走下樓梯,往客廳去了。
坐在沙發上,頭還是一陣陣地疼,閉着眼,忍不住擡起手,捏了捏眉心。
睜開眼時,孫莉的臉已經出現在面前,嬌俏的脣瓣揚起,她一臉關切地問,“寒哥,你感覺怎麼樣了?可嚇死我了!”
面無表情,他淡漠地回道,“好多了!一點兒皮外傷而已!”
“昨天晚上,我去你房間外,敲了半天的門,你聽到了嗎?”
英眉一鎖,想起昨晚,他有些煩悶,“沒有!”
“我猜你也是因爲沒聽到,所以不給我開門!”孫莉臉上閃過一抹慶幸,明顯鬆了口氣,“剛纔,她們倆還冷嘲熱諷,說是我沒本事,敲不開你的門呢!”
厲寒沉默起來,沒再回應。
孫媽已經去了廚房,開始淘米備水,開火煮粥。
暮湘仍舊立在樓梯旁邊,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汪汪!”小粉奶聲奶氣的叫聲,突然在腳邊響起來,她側目去看,隨即表情柔和下來,“小傢伙,你什麼時候跑出來的,是剛剛睡醒嗎?”
小粉歪着小腦瓜往她腳腕上蹭了蹭,親暱的模樣,讓人打心眼裏喜歡。
蹲下,摸了摸它的頭,暮湘小聲呢喃着:“看你這虎頭虎腦的模樣,昨晚一定睡得很香吧!湘湘姐姐,昨晚可是幾乎一夜沒睡呢……”
話音剛落,“累了,就快去睡!”男人冷冰冰的嗓音從客廳傳來,暮湘猛地一個激靈。
聲音這麼小,他都聽得到?!
眨了眨眼睛,她一陣懊惱,“我只是跟小粉聊天呢,又沒有抱怨的意思!”
這次,輕吐的氣息仿若耳語,厲寒再沒聽清她說的是什麼。
“寒哥,你瞧她!對你有意見不敢明說,卻對着一只狗嘀嘀咕咕的!這明擺着,在她心裏,你的位置還不如那畜生啊!”
“我沒有!”情急之下,暮湘急切地開口。
孫莉的聲音並不小,完全沒有要避着她的意思。
“呦,說到你的心坎裏去了吧?!這麼激動,明顯就是心虛!”
“你!”孫莉這陰陽怪氣的模樣,越發讓人討厭,暮湘心裏一陣厭煩,正要開口回嘴。
“你,對我,有意見嗎?”低沉的嗓音,帶着壓抑,還有幾分若有似無的不確定性。
暮湘震驚地擡眼,正好望進那雙晦暗不明的眸子裏。
他,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真的因爲孫莉的幾句挑撥離間,就對她產生了懷疑?!
他們八年的朝夕相處,如今,竟還比不過狐妹子的幾句話?!
四目相對時,一眼,他就看到了她眼底的烏青。
心裏一顫,絲絲縷縷又酸又疼的感覺蔓延開來,昨夜,她果真守了他一夜!
“你……”暮湘活動了幾下嘴皮,心裏有委屈,有憤怒,但千言萬語,最後出口卻只有一句,“你要是這麼想,我,無話可說!”
說完,抱起小粉,她頭也不回,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
孫莉朝她身影消失的方向翻了個白眼,轉回頭,又是那副笑靨如花的模樣,“寒哥,你看,她都沒有解釋,一定是因爲,我說的全中!這樣虛僞做作的人,你還留在身邊幹嘛?!每天見到,不覺得反胃嗎?!要我說呀,還不如早日趕出去!眼不見,心不煩……”
“夠了!”一聲厲喝,打斷了孫莉的喋喋不休。
厲寒臉色陰沉的嚇人,眉宇也因爲煩躁緊緊地皺在一起。
在孫莉詫異又惶恐的注視下,他揉了揉眉心,語調是少見的蒼白無力,“我很累,現在只想休息,有什麼話,以後再說!”
孫莉眨了眨眼,趕忙點頭,“好好!剛纔暮湘公然不把你放在眼裏,我也是一時氣不過,纔多說了兩句,你要是不想聽,我就不說了……”
嘴上說着“不說了”,卻仍在一個勁兒地絮叨,話裏話外,全是在給自己找補。
頭本來就疼,被她這樣無休無止地一鬧,厲寒覺得腦子裏的幾根弦已經崩到了極致,再堅持不了多久,怕是就要齊齊斷掉。
骨節分明的修長大手擡起,伸至孫莉臉前,他連話都懶得跟她多說一句。
孫莉忙捂住自己的嘴,“好了好了,我閉嘴,我不說了!”
孫媽恰好從廚房出來,遠遠瞧見這一幕,不禁無聲地揚起了嘴角。
走近幾步,她柔聲問道,“少爺,鍋裏的粥煮的差不多了,您喝一點吧?”
厲寒閉着眼,輕輕搖了搖頭,“沒胃口,先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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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體一向不錯,極少出問題,如今這副虛弱的模樣,十分少見。
但,也是因爲少見,才格外惹人心疼。
孫媽心頭一酸,苦口婆心地勸,“您這樣不行!身子本來就不舒服,再不喫東西,哪兒來的力氣抗擊病菌!您的身子不光關係自己,還關係着整個厲氏!下面指着您喫飯的人那麼多,您可千萬不能倒下!”
知道要是單拿他自己的健康當理由,肯定說不動。
自從那場車禍,少爺最不在意的,就是他自己的身體!
幾乎不假思索地,孫媽搬出了厲氏安危,搬出了厲氏員工。
厲寒閉着眼睛,仰躺在沙發靠背上,沒有立刻出聲,但看他的表情,孫媽知道,她的話起作用了。
果然,兩分鐘後,狹長的鳳眼重新睜開,眼神卻不似往日的銳利。.七
站起身,步態虛浮地往餐廳走,“煮了什麼粥,端出來吧!”
孫媽喜形於色,笑着往廚房小跑,“知道您不喜歡喫甜的,我煮了皮蛋瘦肉粥,快趁熱嚐嚐!”
樓梯間內,嫩白的小手抓在門把手上,卻沒有勇氣繼續。
回來氣惱了沒多久,暮湘又開始後悔。
他現在是個病號,剛剛退了燒,看模樣就知道,還是很不舒服。不過是被孫莉說了幾句,有什麼大不了的,何必非要在這個時候跟他置氣?!
再說了,他只是問了一句,也沒說其他難聽的,她幹嘛就氣沖沖地躲回來?!
留他和孫莉兩人獨處,不是正順了那壞女人的心意?!
思來想去,站起身,衝到門口,想再出去。
隔着門板,卻,正好聽到孫媽勸他的話。
心裏莫名地一陣發酸,暮湘的眼淚差點兒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