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縣在滄州城南邊百里之地,乃是滄州南下路上的一處小城,滄州失陷之時,威縣是最先知道的,因此等戎人到了威縣的時候,裏面的百姓大部分都已經逃了出去,只剩下些年老無親者還在城中,戎蠻闖入,自然沒有放過,可比起滄州來,威縣還是好了許多。
嶽瓊領着錦州軍,最先到了威縣縣城,這座城池不似吳州等地有城牆圍着,不過是一座散城罷了,嶽瓊當仁不讓的入駐其中,半日之後,朔西軍到了威縣以西,最終駐紮在了威縣西邊的山坳之中,又半日,趙淑華和燕徹等人帶着錦州軍到了威縣以東,嶽瓊雖派了人請燕遲和趙淑華二人入城安歇,卻都被拒絕了。
得知趙淑華也答應前來圍堵戎蠻,燕遲心底略有些驚訝,而嶽瓊一番安排之後,打算兩日之後,在威縣城外設大營會盟,請燕遲和趙淑華同來,共商大計。
三路人馬既然決定聯手,自然是要面對面制定戰策的,然而錦州軍都在城中,不論是請誰入城,都給人陰謀之感,因此嶽瓊主動將大營設在城外,如此,便能消解了燕遲和趙淑華的疑心。
會盟前夜,秦莞和燕遲商量道,“不知道此番是否能見到秦朝羽。”
燕遲便道,“你若是想見她,明日便隨我同去便可,有機會便可一見。”
秦莞道,“明日乃是爲了會盟,我去多有不便”
燕遲笑道,“有何不便我若不去,會盟便不成,你是我的夫人,同去又如何”
這麼一說,秦莞便有些心動,最終還是決定和燕遲同去了。
第二日一早,燕遲點了五千兵馬,帶着秦莞一起到會盟之地去。
會盟之處在威縣城南十里之地,距離威縣城不算近,而燕遲早派了探子出去,若嶽瓊耍詐,自然第一時間便能得知。
同一時間,趙淑華也帶着燕徹夫婦和趙旌一起離開了他們的營地,同樣也點了五千人馬。
因趙佑身體不適,留在營中並未跟來,趙淑華想到稍後要見故人,心情也頗爲複雜。
等雙方人馬到了會盟之地近處,便見此處乃是一處原野,原野之上早就搭好了臨時的大帳,而周圍只有千餘人馬守着,如此,燕遲和趙淑華放了心,這才帶着人到了跟前。
燕遲比趙淑華先到半盞茶的功夫,見了面,自然是一番寒暄,沒多時,趙淑華便也到了。
燕遲等人站在主帳之前,看着趙淑華領着兵將們馳馬靠近。
曾經母儀天下的皇后披着月白的斗篷騎在馬背上,不過大半年不見,趙淑華面上卻已經多了許多滄桑,看上去,彷彿老了五歲似的,她身上雍容華貴的勢頭稍減,可隨時一襲素衣,卻多了一種殺伐決斷的上位者之勢,嶽瓊眯了眯眸子,看向了趙淑華身後的燕徹和秦朝羽
秦朝羽一直沒有用太子妃的身份行走,可北地也有秦朝羽身份的流傳,嶽瓊心底早就猜到了兩分,如今見她緊跟着燕徹,心底自然明白,他擡步迎上去,“皇后娘娘。”
趙淑華正翻身下馬來,聞言眉頭一挑,“侯爺此話倒是大膽,若皇帝知道,只怕要將你打爲反賊。”
嶽瓊聞言倒是無畏一笑,“沒什麼,跟到這營中來的都是親信,倒是無妨,若不稱做皇后,我也一時不知該叫什麼,請把太子”
嶽瓊拱了拱手,燕徹連忙行禮,可目光一瞟,卻是看到了後面燕遲身邊的秦莞。
趙淑華也看到了燕遲二人,秦朝羽也看到了,燕遲可沒有嶽瓊那樣的熱忱性子,目光對上,只點了點頭便算打了招呼。
又將秦莞的手一拉,轉身先入了帳中。
這邊廂,燕徹卻有片刻的失神。
這大半年的動盪,他們所有人都飽經風霜,趙淑華變老了,他也不再似從前那般俊逸,身上更多的卻是沉重之感,可燕遲和秦莞,卻是一點兒都沒有變燕徹眉頭一皺,心底搖頭,不,還是變了。
燕遲身上上位者的氣勢越發濃烈,鋒芒隱隱懾人,而秦莞,卻比從前更爲嬌豔貌美,身上那股子清冷之意也淡了許多,只是看向自己的時候,目光仍然是疏離的。
“殿下該進去了”
秦朝羽低低的聲音讓燕徹迅速回身,這才發現趙淑華已經走到了帳門口了。
燕徹連忙擡步,這才進了大帳。
入帳之後,便見帳中設了許多席位,嶽瓊坐在主位之上,燕遲、秦莞二人居左,趙淑華已落座在右側,而左右兩邊還設有不少作息,此刻坐着三方人馬的軍將。
想到這裏坐着的所有人都曾是他的臣下,燕徹背脊筆挺的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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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帳中設下了簡單的酒宴,嶽瓊舉杯道,“此番戎蠻入親,本是國難,幸而得睿王和皇后援手,本侯敬二位一盞。”
燕遲和趙淑華聞言都沒動,嶽瓊笑道,“酒中無毒,如今最不能出事的便是二位,否則,戎蠻大敵當前,我還要再多十多萬仇敵,到時候,我們的錦州軍可捱不住。”
如此,燕遲方纔第一個動了,趙淑華隨後舉起了杯盞,其他人見狀,便也都舉起了酒杯。
先說了幾句場面話,嶽瓊這才道,“今日請二位來,酒宴事小,乃是爲了制定戰策,如今戎蠻還有十五萬之衆,雖然沒了糧草讓他們軍心動搖,可戎蠻是從不知道退卻的,若不能將他們趕出蒼龍山,北境便又是一場浩劫。”
燕遲和趙淑華既然來,自然是心中打算配合的,而嶽瓊也知道他們的顧忌,於是事事都以錦州軍爲頭陣,北府軍和朔西軍,大都是負責側翼,如此,傷亡最重的自然就是錦州軍了。
趙淑華本來心底頗多介懷,可看到嶽瓊如此誠意,便也沒了不快的藉口,如此,這會盟倒是還算順利。
趙淑華雖然也看過不少兵書,可到底不擅長兵戰,待看到嶽瓊和燕遲商量戰策,又見二人皆是遊刃有餘,心中不免嘆息,趙佑身體不好,是沒法子親自帶兵了,既是如此,眼下的北府軍實在是戰將急缺的很。
大帳之中
商議戰策,秦莞不懂這些,也沒想過插言,便直看着秦朝羽。
秦朝羽也不斷看着她,沒多時,秦莞擡了擡下頜示意出去,秦朝羽點了點頭,二人便到了外面說話。
此刻還未到午時,帳外是一望無際的蔥綠原野,風還頗有些涼意,她二人沿着外面的草甸往南走了幾步,這才站定了說話,秦莞先開口道,“看着你有些憔悴,跟着太子可還好”
秦朝羽笑了下,“比在京城好。”
秦莞一聽這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便也揚了揚脣角,“你達成所願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