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走後,蘇棠繼續回小榻上畫圖紙,半夏和茯苓則在看秦賢妃賞給蘇棠的首飾和小東珠。
首飾不比蘇棠捐贈的那套差,小東珠雖然不大,但色澤瑩潤,看的人移不開眼。
茯苓拿冊子來登記,登記完,半夏貼上封條,擡入庫房封存。
蘇棠忙的認真,紅菱進來道,“世子妃,三太太去了天香院,又跪下來求王妃了,希望公中能多給三姑娘些嫁妝。”
蘇棠無語,沒見過這麼得寸進尺的。
王妃幫着向王爺說情,王爺同意讓謝薇嫁給宋國公世子做貴妾,並讓王妃從公中拿五千兩給謝薇做陪嫁,這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誰想到三太太還不知足,又去求王妃,她這是當自己膝下有黃金,跪一跪,錢就到手了呢。
堂堂靖南王府嫡出的姑娘,未出閣就和人有了首尾,還珠胎暗結,把靖南王府的臉都丟盡了,不知反省,還諸多要求,也難怪養出謝薇這樣的女兒了,根子上就歪了,苗不歪才怪了。
茯苓端茶過來道,“世子妃不去天香院看看?”
蘇棠道,“用不着。”
王妃雖然心軟,但她知道管家不易,有些先例開不得,要謝薇做妾都給豐厚的陪嫁,回頭二姑娘謝梨、四姑娘謝綺出嫁,公中又該給多少?
三太太晾準了王妃心軟,以爲求一求就能多給謝薇要些保障,可她忘了王妃頭上還懸着掌權者必須的公平公正,而且王妃也不喜三太太動不動就下跪,她雖然同情謝薇,但對謝薇和三太太還有老夫人的所作所爲亦不恥。
這個忙,王妃鐵定不會幫的。
如蘇棠所料,這回不論三太太怎麼哭訴跪求,王妃都沒再心軟,請不走三太太,王妃乾脆回內屋,來個眼不見爲淨。
三太太沒走,繼續跪在正堂,估計以爲跪的時間長點兒,王妃會念在往日情分再幫她一回,可惜,她還沒等到王妃心軟,等到王爺從軍營回來聽說了這事。
幫謝薇說情,是王妃和王爺和好之後第一次求王爺,王爺給足了王妃臉面,結果三太太還嫌不夠,去擾王妃清淨,這王爺就不允許了,這不,王爺一怒之下,把給謝薇的嫁妝從五千兩縮到了三千兩。
三太太跪了半個時辰,一兩銀子沒跪到手,還少了兩千兩。
三太太一口氣沒提上來,氣暈在地,被婆子擡回的南院。
蘇棠聽說了這事,別提多痛快了。
不過今兒暈倒的不止三太太一個,蘇棠一盞茶沒喝完,外面跑進來一丫鬟,微微喘氣道,“世子妃,承安伯世子夫人施粥,熱中暑,暈了過去。”
這事聽得蘇棠一愣,她知道雲葭在城門處給難民施粥,但沒想到一直在施粥,還以爲她只是裝裝樣子呢,這麼熱的天,接連施粥至今,也難怪信老王妃覺得她悔悟長進了。
昭陽宮。
夏貴妃的寢宮。
夏貴妃嫁給皇上十幾年,這還是她第一次摸到鳳印,宮裏人多,事更多,初掌鳳印,夏貴妃忙壞了,好在她平常和宋皇后關係不錯,宋皇后沒在背地裏給她使絆子,不然她得忙的焦頭爛額不可。
司衣局管事嬤嬤回完事離開,夏貴妃累的直揉脖子,宮女端來冰鎮蓮子羹給夏貴妃解暑,夏貴妃吃了半碗,心底舒坦多了,剛把碗放下,外面宮人進來道,“貴妃娘娘,承安伯世子夫人施粥熱中暑了。”
夏貴妃放碗的手一滯,“怎麼這麼不注意?”
讓她接着施粥,沒讓她熱中暑啊,怎麼這麼實心眼呢,不過這不是壞事,喫點苦頭,更能讓信老王爺信老王妃心疼。
宮人稟告完就退下了,不多會兒,又進來一宮女,稟告道,“夏貴妃命人送了不少賞賜去靖南王府,說是安撫靖南王世子妃在宮裏受驚。”
雲葭中暑,夏貴妃雖然有點擔心,但擔心很淡,更多的還是關心雲葭受不受信老王爺信老王妃看重,可聽宮女稟告夏貴妃賞賜蘇棠,夏貴妃的臉就拉的很長了,“賢妃未免太小瞧靖南王世子妃了。”
驚馬車甚至墜崖,都沒放在心上的人,能把宮裏那點意外放在眼裏嗎,不僅能去見秦賢妃,還去御書房見了皇上,不過是打着安撫靖南王世子妃的幌子拉攏她罷了,以前當真是小瞧了賢妃的野心,只顧着防備皇后,悄無聲息的讓賢妃做大了。
夏貴妃看着小几上的蓮子羹,擦拭嘴角道,“靖南王世子妃可曾去施粥賑災?”
宮人搖頭,“承安伯世子夫人施粥後,京都不少大家閨秀紛紛效仿,但大部分只施了一兩天,只有承安伯世子夫人一日不落,靖南王世子妃別說施粥,她連城門口都沒去一下。”
夏貴妃臉色又冷了幾分,她素來疼雲葭,要不是因爲靖南王世子世子妃,雲葭不得信老王爺信老王妃的心了,她哪裏捨得讓雲葭日日去城門處施粥,以至於熱中暑被擡回承安伯府。
靖南王世子妃倒好,皇上那般疼她,聽到她在御花園差點被燙傷,還派元公公去關心,皇上最憂心難民問題,她卻連個樣子都不肯做。
也是,靖南王世子妃可是連太后都敢得罪的人,有信王府和靖南王府給她撐腰,哪裏用得着裝模作樣。
想到雲葭在她跟前哭哭啼啼委委屈屈的樣子,夏貴妃眼底寒芒閃爍,不知想到什麼,夏貴妃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屋內,蘇棠還在忙着畫圖紙,謝柏庭走進來,蘇棠看着他,“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難民臨時住處搭建好了?”
謝柏庭點了下頭,給自己倒了盞茶,喝完坐到蘇棠對面,見蘇棠把圖紙蓋過來,他伸手要拿,被蘇棠抓住手道,“不許看。”
說完,蘇棠飛快的把圖紙收起來,裝進匣子裏,唯恐被謝柏庭看了似的。
謝柏庭想說他進來的時候就瞥見了,雖然看的不是特別清楚,但很明顯畫的是把匕首。
莫不是準備送他一把匕首,好讓他將那把削鐵如泥的匕首還給父王?
蘇棠不給看,謝柏庭就不看了,蘇棠道,“難民還源源不斷的進京嗎?”
想到那些難民,謝柏庭不敢想象西北的旱情有多嚴重,謝柏庭沒說話,蘇棠就知道她問的是句廢話了,不由得感慨,“聽說西北常年乾旱,今年格外嚴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國庫本來就沒錢,年年賑災更是雪上添霜,工部沒辦法把水引到西北嗎?”
謝柏庭看着蘇棠,“你是聽岳父說的?”
蘇棠有點茫然,“和我爹有什麼關係?”
謝柏庭道,“這兩日,岳父大人上了三道摺子,就是請皇上開渠引水,灌溉西北。”
頓了下,謝柏庭道,“這提議倒是年年都有,但困阻重重,耗費人力物力過大,朝廷眼下負擔不起。”
蘇棠道,“這很難嗎,如今邊關又不打仗,完全可以多派些將士去開渠,你不是發愁找不到地方藏鐵騎兵嗎,把他們藏西北去如何?”
謝柏庭看着蘇棠,“娘子這辦法甚妙。”
蘇棠得意的昂了下脖子。
只是沒得意兩秒,就被謝柏庭一盆冷水給潑沒了,謝柏庭道,“寧王的封地就在西北。”
蘇棠,“……”
瞞着鐵騎兵不讓人知道,瞞的就是宋國公和寧王。
她倒好,直接把人往寧王眼皮子底下送,她這注意棒呆了。
蘇棠想起謝柏庭說她缺乏常識,她這不是一般的缺了,蘇棠不解道,“西北一帶貧瘠,寧王的封地怎麼在那兒?”
就寧王在朝中的勢力,蘇棠以爲他的封地一定是最富饒的地方。
謝柏庭道,“以前寧王的封地在耀州,是寧朝最富庶的地方,五年前,寧王辦砸了差事,觸怒了皇上,當時有大臣奏請皇上給寧王換處封地,皇上就給寧王換了。”
“因爲西北一帶貧瘠,加上年年有旱情,太后捨不得寧王去封地喫苦,皇上也怕寧王在封地作亂,就準寧王留在京都。”
難怪了……
蘇棠把這想法打消,謝柏庭笑道,“不過讓將士去挖渠,確實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好事。”
要不是好事,蘇鴻山和那些大臣就不會年年提這事了。
蘇棠和謝柏庭說着話,外面進來一丫鬟,在珠簾外道,“世子妃,宮裏派人來傳話,夏貴妃讓您明日進宮一趟。”
蘇棠眉頭一扭。
夏貴妃找她進宮做什麼?
初掌鳳印,夏貴妃應該忙的很纔是,她和夏貴妃又不熟,不僅不熟,還因爲雲葭,夏貴妃幾次刁難她,還誤會她拿芍藥譏諷她是沈皇后替身的事,現在卻找她進宮,這麼反常的事,容不得蘇棠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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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棠看謝柏庭,“能不去嗎?”
謝柏庭道,“裝病就行了。”
那就是要去了。
裝病只能躲一時,要夏貴妃鐵了心找她,她還能一直不進宮麼?
躲得過初一,她也躲不過十五啊。
蘇棠擡頭看謝柏庭,去別的地方,謝柏庭都能陪她去,但後宮,謝柏庭陪不了,不過蘇棠也不擔心,她纔在宮裏差點出意外,爲此宋皇后還被奪了鳳印,沒人敢在這節骨眼上再算計她,命不想要了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