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我欠他的,我知道
“牧兒從小到大都很聽話,從來不做讓我不高興的事情,他也很堅強,就算前路困難險阻,可他從不知道何謂絕望。”
想起慕牧從小到大的模樣,夜羅剎心裏雖然酸,卻也因爲培養出這麼出色的徒兒,滿心驕傲。
“我牧兒性情淡然,不管遇到什麼事情,從來不焦急,從來不會驚慌失措,他處事鎮定,泰山崩於前也能面不改色。”
夜羅剎輕嘆,越是緬懷,越覺得當初的牧兒是那樣的出色,仿若不喫人間煙火的神祗。
牧兒是她畢生的期待所在,也是畢生的驕傲!
“可是,這種種的一切,最終卻因爲你的出現,徹底改變了。”
就連夜羅剎自己都不知道,她現在對鳳九兒到底是不是在怨念,或許,只是心有不甘。
教導了這麼多年的徒兒,原是如此出色猶如神祗的徒兒,卻因爲一個女子的出現,徹底成了凡人。
“他爲了你變得會激動,會瘋狂,會絕望,那些過去在他身上從來沒有的情緒,因爲你,什麼都有了。”
鳳九兒睜開眼眸,淡淡看着她:“難道,這不是更好嗎?難道你真的希望他一輩子沒有七情六欲?”
“沒有七情六欲有什麼不好的?至少不會瘋狂,不會背叛,不會鬧到如今這個地步。”
“可他卻也一輩子沒有快樂,沒有幸福,更如你所說,沒有陽光。”
鳳九兒的話雖然很輕,卻還是一句一句敲打在夜羅剎的身上。
沒有快樂,沒有幸福,沒有陽光,但至少,沒有背叛和難過是不是?
她不知道自己的要求到底是對還是錯,其實鳳九兒也不知道,自己的評價到底是好還是壞。
兩個人又陷入了一種無言的沉默中,不知道過了多久,夜羅剎才幽幽道:“可他真的爲了你背叛了我們所有人,這是他這一生中,對我們唯一的背叛。”
“如今,他甚至爲了你,一心求死……”
“夜羅剎,難道你就真的沒有想過,慕牧一心求死,並不僅僅是爲了我?”
慕牧對自己的情義,如今鳳九兒已經看得真切,但,夜羅剎還是不懂。
很多事情,都是一點一點累積起來的,很多事情,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他跟在你身邊的日子,身爲夜冥宮少宮主的日子,到底有什麼時候是真正開心的?”
“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揹負着什麼仇恨,但,就連我都能感受到,他肩頭上那份壓得他每日都喘不過氣的擔子。”
“他過得好不好,你是不是真的關心過?還是說,你根本不管他過得如何?”
“鳳九兒,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那是他生來就必須要承擔的責任,你不懂,你沒資格指責!”
夜羅剎有點激動,因爲激動,引得猛烈咳嗽了起來。
九兒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安靜看着她。
夜羅剎這幾日以來,身體也是不好,運功受傷,中毒受傷,總之,都在受傷。
好一會,夜羅剎的咳嗽才停了下來。
九兒淺嘆了一聲,淡淡道:“大道理我不懂,只是想問問你,你將他培養出來,到底是爲了你們所謂的責任,還是,爲了讓他有一個更好的人生?”
“有何區別嗎?只要他完成他的責任,他的人生就一定會是最美好的。”
“你問過他了嗎?完成所謂的責任之後的人生,便是他想要的一切?”
九兒不是想要和她吵,只是這兩日看着一直昏迷不醒的慕牧,心一直很酸很酸。
她從未想過,他肩頭上的壓力已經讓他累到這地步。
她依舊看着夜羅剎,目光雖然淡漠,但,卻銳利如刀:“還是說,那只是你想要的一切?”
夜羅剎心頭一震,整顆心臟在一瞬間狠狠顫動了起來。
是她想要的一切,還是牧兒想要的一生?她沒有想過,從未細想,因爲,從二十年前開始,這一切彷彿就已經被註定了。
若不是這次慕牧如此,很多事情她都不會去細想,因爲,很多事情,根本就是那樣的理所當然。
九兒站了起來,該去給慕牧施針了。
可她纔剛擡腿,身後,夜羅剎冷冽的聲音幽幽傳來:“鳳九兒,其實你心裏也是在慌,不用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我身上,牧兒這次求死,難道,就沒有你的一份責任?”
九兒腳步微頓,卻沒有回頭。
夜羅剎心裏還是怨的,牧兒傷成這樣,她如何能不怨?
“他爲了救你,熬白了滿頭青絲,如今,也是因爲你的狠心欺騙和不信任,傷透了心。若你能給他多一點信任,若你可以真心待他,他何至於此!”
鳳九兒的掌心微微捏緊,一張沒有波瀾的臉,掩藏着無盡的情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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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會,她才淡淡道:“我欠他的,我知道。”
再不理會夜羅剎,她舉步走進山洞。
洞內,九皇叔依舊在給慕牧運功,如蘭清幽的臉上微微滲着一點細汗。
九兒走了過去,將水囊打開,在他身旁蹲下:“九皇叔,先喝點水吧,龍一和石長老在附近找食物,該很快會回來了。”
戰傾城依舊在閉目休息,雖然運功的時候是不可能睡着,但,能靜心歇一會,對他來說也是好事。
九兒將水囊湊到他的脣邊,戰傾城張嘴喝了好幾口,等他滿意了,九兒纔將水囊擰上,又執起衣袖,給他將額角的細汗擦去。
之後,她收起水囊,取出針包給慕牧施針。
慕牧的傷口已經初步癒合,不再滲血了,不過,她手頭上那些藥卻用的差不多,必須得要補一點回來了。
萬幸的是,皇城的醫館藥館不少,實在到了不得已的時候,便去順一點回來吧。
一輪施針下來,慕牧的氣色依舊,也不見有什麼好轉的,但至少,呼吸比起剛纔似乎又平緩了些。
鳳九兒將銀針收起,看了依舊閉眼休息的戰傾城一眼:“九皇叔,我出去看看附近有沒有可用的藥草,等會有喫的送回來,我便過來伺候你。”
正要起來,戰傾城那雙星辰一般深邃的眼眸卻忽然睜開,瞅着她。
“九皇叔?”這模樣,是要有話想說嗎?但爲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