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顧清黎早早起身,更換了衣衫,帶上製作好的面膜,順着密道趕去醫館。
她來的很早,本以爲這個時候街道上應該沒什麼人的,卻不想剛拐過街口,就聽到了一陣嘈雜的議論聲。
“那位是禮部尚書家的嫡女季小姐吧?這是在做什麼,怎麼好端端的,馬車還被人攔下來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位季小姐可是已經十八歲了,當初及笄的時候訂下一門婚事,之後卻被人突兀退婚,當時在京城之中引發了好一陣子議論呢,說是那季家小姐毀了容貌,變得醜陋無比,時隔一年之後又定下了一門婚事,可是夫家是卻遲遲拖延着不肯成親,有傳言說也要退婚呢,沒想到今日終於鬧起來了。”
季小姐?
顧清黎聽到了議論聲,不由得心思微動。
這個季小姐該不會就是昨日買了自己十罐面膜的客人吧?
顧清黎思量了片刻,穿過人羣擠到了最前面,立馬就看到了一名青年正倒揹着手,滿臉嫌惡之色的看向被逼停在當街的馬車,態度無比高傲。
“季雲薇,當初與你訂立婚約皆非我所願,如今我心中已經有了心愛之人,你若有自知之明,就該主動提出解除婚約,不應該讓我如此爲難。”
聽到這話,顧清黎眨了下眼睛:很久沒有見到厚顏無恥的如此理直氣壯之人了,他是長着長着,把自己臉皮給弄丟了嗎?
車簾沒有動靜,那青年越發的趾高氣昂:“季雲薇,你又是這般裝死不做聲,這就是季家的教養?我幾次找你,你通通避而不談,今天,我不會再讓你,定要將這樁婚事掰扯清楚!”
顧清黎眉心緊皺。
即便是放到現代,定了親又悔婚也是一件大事,更何況是現在注重禮儀規矩的古代了,這人即便是要退婚,也不該鬧到大街上來。
而且,這人的氣色,不像是能活得長的樣子啊。
周圍的議論聲越發的嘈雜,突然車簾一動,戴着面紗的季雲薇下了馬車。
今日的她依舊穿戴的十分端莊得體,一身素色的錦緞繡湖綠牡丹羅裙,配了青玉雕琢的花簪,手挽披帛、腰束環佩,無一處不精緻。
她的臉上依舊戴着面紗,只是一雙眼睛比之昨日似乎少了幾分神采。
“薛公子,我不知道你薛家的教養如何,按照我季家的教養,當初你們薛家上門求親的時候,乃是三媒六聘、長輩親臨,如今即便是要退婚,也應該請足了媒人,由長輩來解除婚約,而不是像你這般在大街之上公然吵鬧,既影響了來往鄉鄰,也毀了我的清譽!”
“清譽?”
青年薛武突然大笑一聲,而後動作迅速的猛的上前兩步,一把將季雲薇臉上戴着的面紗撕了下來。
季雲薇躲避不及,面容驟然暴露在人前。
“啊,她這臉……”
“嘶,早就聽聞這季家小姐毀了容貌,今日瞧見,可真是慘不忍睹啊!”
侍女驚呼一聲,連忙拿出手帕替季雲薇遮擋,卻被那薛武一腳踹到一旁。
“滾開!”
侍女摔倒在地,薛武拉扯過季雲薇,強迫她轉身面向衆人。
“大家都來瞧瞧,就這樣一個滿臉都是疙瘩,宛如癩蛤蟆一樣的女子,還死死地佔着與我的婚約不願意撒手,我每天瞧見她這樣,晚上做夢都噁心的想要吐出來!”
顧清黎眼神微微一顫。
除了額頭和眼睛四周,季雲薇的臉頰以及下巴上滿滿的都是紅紫色的痘痘,有些地方甚至還破潰流血,看上去的確是觸目驚心。
季雲薇死死的攥着拳頭,牙關緊咬,因爲太過憤怒,身體止不住的打着顫。
“你……薛武,你不要欺人太甚!”
薛武粗魯的呸了一聲:“呸!欺人太甚的是你,醜人多做怪……”
“薛公子!”一道嬌滴滴的聲音傳了過來。
顧清黎聽到這聲呼喊,身體一抖,麻氣瞬間順着後背涌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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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身着白色羅裙的少女倉惶的趕了過來,峨眉杏眼一臉無辜,還未開口,便已經淚意盈盈。
“薛公子,你不要胡鬧了,你和姐姐已經訂立了婚約,怎麼能如此……”
“菀兒,”薛武一改之前粗魯的模樣,露出了滿臉的憐惜之色,“你身體不好,怎麼能夠隨意跑動呢?回頭又該難受吃藥了。”
“薛公子,我聽說姐姐已經去一個叫什麼千金堂的地方買了面膜,說不準她的臉過兩日就好了呢?公子千萬不要衝動行事。姐姐,你也不要和薛公子生氣了,他說話歷來有口無心的。”
顧清黎擡手揉了揉胸口,只覺得一股噁心之意陣陣上涌。
就這黑心蓮在古代,難道還能量產的?
薛武不甘心的叫囂:“就季雲薇這副鬼樣子,用什麼東西都好不了,她不應該買面膜,你應該給自己買個面具,生的如此之醜陋,就不要頂着這副鬼樣子出來嚇人了!”
白衣少女滿臉焦急之色,一直隱而不發的眼淚也掉了下來。
“薛公子,姐姐的臉一定會好的,我聽說她買了十罐面膜呢。”
“十罐?買那麼多面膜,究竟要用到什麼地方?”
薛武說着,用一種極爲露骨的眼神順着季雲薇的脖頸往下掃,而後,厭惡之色更濃。
“嘖,季雲薇,原來你全身上下都和你的臉這般噁心啊,我可不要以後摟着個癩蛤蟆睡覺,今日這婚必須得退!而且,我不防告訴你,我喜歡的人是你的堂妹雲菀,她纔是我心中的仙子!”
“薛公子,你……你莫要說了,我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了,你是姐姐的未婚夫,我與你,是絕對不可能的。姐姐,你相信我,菀兒絕對沒有搶奪你婚事的意思……”
顧清黎眉心緊皺,眼底驟然閃過一抹怒火。
她已經從周圍的議論聲中聽出了始末,這薛武求親的時候,季雲薇的模樣便是如此了,若是不喜歡,不去求親也就罷了,何必定了親之後,拖了人家兩年,如今又來退婚?
而且還喜歡上了人家的堂妹,怎麼有臉當衆說出來的?
最爲關鍵的是,你不要臉就不要臉,可不應該拿我的千金堂做筏子!
她好端端的做生意,招誰惹誰了?
顧清黎按奈不住了,揚起脣角,手指微動,點點粉末順着她的指尖灑落,被風吹往了薛武的方向。
這個薛武自己作死而不自知,還在這裏耀武揚威呢,既如此,那就幫他往前推上一把,下點藥,催發一下他體內的症狀,讓他早點意識到自己的不對,有病還能早治。
季雲薇難堪的站在原地,周圍各色嘈雜的議論聲宛若一座大山,死死地朝她壓了過來,讓她幾乎喘不過來氣。
今日這一出,她算是將季家的臉面給丟盡了,如何對得起父親的悉心教導?
就在她的心思要被濃重的暗淡吞沒的時候,一道含着笑意的清朗聲音驟然傳來,打破了即將將她吞沒的昏暗。
是……那位千金堂的小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