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寒看着她，嘴脣動了動，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糾結了數次，他才輕聲問，“湘湘，如果孩子沒了，你……你會難過嗎？！”
小廈言情小說
“你這話什麼意思！”暮湘的臉色猛然一僵，雙眼中透出恐慌的光，“是不是孩子出了什麼事？！”
“沒有，沒有！你別激動！”看她不顧手背上還插着的吊針，掙扎着要起身，厲寒忙按住她，溫柔地安撫着，“孩子沒事，它在你的肚子裏好好的！”
“可，你無緣無故地怎麼會那麼問？！”疑惑地看着他，暮湘突然想到了什麼，“難道，是因爲林嘉怡給我下的迷香？！那個香裏是不是含有害成分？！是不是對孩子有不好的影響？！”
在她迫切地注視下，厲寒低下頭去，竟破天荒地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已經不需要他說什麼，從他的表現裏，暮湘已經得到了答案。
淚水快速在眼眶中聚集，她努力忍着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眼淚就會不爭氣地掉落。
她的淚彷彿滾燙的鐵水，每一滴都落在厲寒的心尖上。
厲寒忙探手，抹掉了她臉頰上的淚滴，心疼地說，“湘湘，你別哭，事情還有糟到你想象的地步，醫生只是說可能有影響，但並沒有確定迷香中的哪一種成分會導致胎兒殘缺或者影響胎兒發育！”
“醫生究竟怎麼說的？！”暮湘吸了吸鼻子，抖着嗓子問。
“她說，迷香中已經化驗出來的成分，不會對孩子有什麼影響！但，有些成分已經完全代謝，沒辦法化驗了，還有些成分尚在化驗過程中！根據以往的經驗，這些會導致人昏迷無力的藥物，或多或少都會含有影響胎兒發育的成分，所以，她……她建議我們，放棄這個孩子……”
“放棄？！”暮湘往後一倒，重重地跌回牀上。
眼淚自眼角滑落，滴在雪白的枕頭上，氤氳一片。
見她這樣哀傷，厲寒也忍不住眼角溼了起來，急忙抓緊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他的聲音中帶着哀痛，“湘湘，我知道你難過，我也很難過，但，這個決定雖然難，我們卻不得不做！孩子的事是大事，在它的身上，我們不能冒一丁點兒的險！如果當斷不斷，萬一它真的有殘缺，生下來，它痛苦，我們也會跟着痛苦！所以……”
“所以，你是打算毫不猶豫地把我的孩子殺死，是嗎？！”
聽了他這一番強忍心痛的勸說，暮湘猛地轉頭向他看去，目光中帶着責備和不甘。
其實，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心痛和難過，不會比自己少！
可，此刻，心頭好似壓着一塊千金重的巨石，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急需找到一個發泄的出口，將心口那股鬱氣吐出來。
於是，所有的自責、委屈、心酸、不捨，全都化成了鋒利的冰刃，刺向了她最愛之人的心窩。7K妏斆
在她那句質問出口之際，厲寒便呼吸一滯，整顆心都顫抖起來。
可是，那是暮湘，是這個世界上他最在意，最疼惜的人，他捨不得對她說一句重話。
看着她婆娑的淚眼，他只能強壓下心酸，耐着性子繼續勸她，“湘湘，它也是我的孩子，我怎麼會忍心殺了他！但，如果它天生有殘缺，即便執意將它生下來，你覺得它會開心嗎？！這一生中，它會遭受多少白眼和非議？！等我們兩個都不在了，它獨自在這世上，能過的好嗎？！”
“你不要跟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說到底，你就是狠心！孩子不在你的肚子裏，不和你一起呼吸心跳，不靠你的骨血長大，你就不能明白，它對我有多麼重要！”
“湘湘！你乖！不要任性好不好？！”
“.…..”即便被她用這樣犀利的言語對待，他還是溫言細語。
暮湘心裏的自責和內疚越發重了！
都怪她！因爲她不聽厲寒的勸阻，非要相信林嘉怡，纔會中了她的圈套，給了她可乘之機！
要不是信了她的謊話，想幫她母親聯繫醫生，她就不會中迷香，不會被綁架，肚子裏的孩子也就不會面臨被扼殺的悲慘命運！
說到底，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她自己！
越想越覺得難過，暮湘自責到想去撞牆。
“湘湘！想開點，好嗎？！”見她痛不欲生的模樣，一向生殺予奪的厲氏總裁，竟有些手足無措，“我們還會再有孩子，等你身體養好，我們再生幾個！”
“.…..”不論他說什麼，暮湘都不再回應。
她只是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神情哀痛，目光呆滯，仿若靈魂被抽離。
見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厲寒擔憂地哀求道，“湘湘，你不要這樣！算我求你，不要嚇我！”
這一生，經歷過數不清的危急時刻，面對過數次生死攸關的困境，他都從未對人說過一個“求”字！
只有對她，他纔會放下架子，放下尊嚴，放下一切！只希望她能開心，能快樂，能不要爲難她自己！
可是，此刻的暮湘滿心都是對肚子裏孩子的愧疚和虧欠，她已經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不管厲寒說什麼，她都如同一具行屍走肉般，不理會，不迴應。
她的表現，等同於直接往他的心上扎刀子。
每一下呼吸，每一次心跳，都是痛的！
厲寒實在不忍心見她這麼折磨自己，於是，軟下嗓音，用商議的語氣說，“湘湘，這樣吧，如果你實在放不下這個孩子，我們可以暫時留下它！”
暮湘的神情終於有了一絲鬆動，轉回臉看着他，她問，“暫時？！”
“嗯！我始終認爲，如果孩子有殘缺，那麼帶它來到這世上，纔是真正地對它不負責任！所以，我可以冒得最大的險，便是等到它五六個月大，發育基本齊全之後，做一個詳盡的檢查！如果確定它沒有什麼明顯的生理缺陷，那麼我們就把它生下來，可如果它有缺陷，那麼，我們只能狠下心，做個了斷了！你覺得可以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