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你能不能別光顧著談戀愛,先把菜點了!”

發佈時間: 2024-08-02 08:3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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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曆臘月二十九,寧城下了入冬以來最大的一場雪。午間新聞正好在播天氣預報,季星凌做完數學後出來看了一眼,順手給林競發微信,問他冷不冷。

幾分鐘後,對方回過來一張圖。

可達:我剛剛堆了一個你。

那是一個很胖的雪人,超大,圍了條紅圍巾,看起來威風凜凜分外喜慶,前面還龍飛鳳舞寫著“季星凌”三個字。

季星凌對著屏幕笑了一陣,又問,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你呢?

過了一陣,微信收到一張新的照片,林競趴在雪人上,伸長手臂摟著用胡蘿蔔做鼻子的低配版你星哥。

可達:季星凌,我好想你。

可達:超想你。

可達:我每天都在想你。

可達:[親一口]

小林老師向來直球,不管面對面還是分隔兩地,喜歡和想念全部說得坦坦蕩盪。唯一的區別就是,面對面時的“季星凌我想你”可能會說得和“季星凌我想吃飯”一樣沒表情,遠不如分隔兩地時這麼……活潑可愛肚皮軟,經常會冒出一個迷之表情包。

於是季星凌就被可愛到了,恨不能立刻“砰”去寧城。他本來想把這張照片設成手機屏保,又擔心被父母發現,畢竟現在還是需要保密一下的,所以最後只換了兩人的聊天背景。

可達:你在幹什麼?

星哥:看了會兒書,下午和於一舟約了幾個同學,一起去球館。

可達:哪家球館?

季星凌靠在沙發上,繼續回复他,就是我們常去的那家。

小情侶……或者說準小情侶的聊天內容,越無聊越可愛,一點點廢話也能說得超粘超甜。胡妹妹端著餅乾過來,盯著兒子身後晃來晃去的麒麟尾巴看了一會,再度狐疑:“你最近為什麼這麼蕩漾,真的沒有談戀愛嗎?”

大少爺很淡定:“我和誰談?”

“你們班羅琳思。”胡妹妹比較膚淺,在隨機撒網的前提下,只能撈個最漂亮的小姑娘舉例子。

季星凌一嗤:“你去問舅舅,就知道她男朋友是誰了,和我可沒關係。”

聽說章露雯前段時間招惹到了一群西街混混,大概就是林競在人工湖邊看到的那只混沌,因為他們並沒有使用任何妖力,所以妖管委也沒出面——這事得歸人類派出所管。至於後來是怎麼處理的,季星凌就不清楚了,只知道章露雯的確消停了不少,好像還給羅琳思道了個歉。

胡妹妹當然不會無聊到去打聽小姑娘的閒事,和自己兒子沒關係就行。等親媽走後,季星凌稍微收斂了一點,收起尾巴繼續異地戀。

可達:那你看書,我回家了。

星哥:下午幹嘛?

可達:過年固定項目,各種走親訪友。

劉叔叔一家也從錦城回來了,兩家人約好今天一起吃飯。劉栩依舊頂著一頭紅毛,白皙的臉頰兩側落著幾顆很淺的小雀斑,笑起來像卡通片男主,和將近一米九的身高不太搭。

吃飯的地點在一家素菜館,成年人過年大魚大肉吃太多,就想來點養生清淡的,但未成年人不喜歡,林競和劉栩都只敷衍地吃了幾口,就開始湊在一起玩手機。兩人的成績很好,打遊戲也很理直氣壯,林競脫口而出:“怎麼你們都有這遊戲,上次我看季星凌玩,他段位超高的。”

說完頓覺好像暴露了什麼,但仔細一想,這不挺正常一句話。

別人又不會知道“我看季星凌打”還可以被拓展成“我靠在季星凌懷裡看他打”。

沒關係的,心態要穩。

劉栩“嗯”了一句,隨口問:“你要一起嗎,我帶你上分。”

“我不怎麼玩遊戲。”林競說,“費眼睛。”

“對,你得好好保護眼睛。 ”商薇聽到之後,也在一旁說,“別跟你爸似的,稍微有點視疲勞,就一驚一乍,懷疑自己看到了妖怪。”

林競:“……”

為什麼要把這件事放到飯桌上說。

盧雨果然詫異地問:“什麼看到妖怪?”

“就前段時間,在錦城給同學過生日。”商薇一邊倒果汁一邊說,“晚上在湖邊看到了一團霧,非覺得是怪獸,那段時間父子兩個一打電話就研究這個,還煞有其事的,給我氣得夠嗆。”

盧雨笑著說:“小競從小就愛看書,想像力豐富一點不是壞事呀,正好林醫生還願意陪他天馬行空地聊,大劉對兒子就沒有這種耐心。”

林守墨一邊呵呵笑著敷衍,一邊看了眼林競,沒關係,他們都沒見過,可是爸爸相信!

他原本以為自己當年是真的喝醉了,或者累昏了頭,所以會看見各種奇詭事件,但現在既然兒子擁有了同款經歷,是不是能說明是林家人有些不一樣——天眼也好寫輪眼也好,反正不管什麼眼,總得有一個才能解釋這一切,才合理!

林競和林醫生遙遠地碰了一下杯,我懂。

中二父子.jpg

寧城天黑的早,一頓飯沒吃完,窗外已經亮起了漂亮的燈。星星點點綴在樹的枯枝間,像一顆又一顆暖融融的燈籠果,瞇起眼睛時,整個世界都會漂浮在模糊的光影裡。院子裡有別的食客在放焰火,笑笑嚷嚷很熱鬧,林競和劉栩正好也不是很想面對接下來爹意盎然的素餡包子和養生湯,乾脆各自找了個藉口開溜,找服務員買了一把小時候玩過的煙花棒,混在小朋友堆裡找童年。

而千里之外的錦城,於一舟在球館裡找了半天,才從按摩椅裡把大爺一樣的季星凌叫醒:“差不多就可以了,起來吃飯。”

大少爺眼皮懶懶一掀: “什麼叫差不多就可以了?”

“你的思念儀式差不多就可以了。”

“……”

季星凌勾勾手指。

於一舟鄙視:“你以為我會自己貼上來找打嗎?”

“那你解釋一下,什麼叫我的思念儀式。”

於一舟沒有解釋,只說了一句:“上次林競睡的不是這張按摩椅,是後面那張。”

季星凌:“……”

於一舟做了個拉鍊封嘴的手勢:“現在你能起來吃飯了嗎?”

季星凌琢磨了一下:“我們有這麼明顯? ”

“目前還不明顯。”於一舟把外套丟過去,轉身往出走,“但如果你再對著這張按摩椅含情脈脈百轉千迴,就很難說了。”

“閉嘴!”

季星凌兩步追上去,單手攬住他,壓低聲音叮囑:“哎,我們還沒正式在一起呢,你注意著點。”

“什麼叫正式在一起,你們還打算挑個黃道吉日,兩家父母聚在一起辦個酒?”

“……靠,於粥粥你嘴好毒。”

兩人一路打出球館,其他幾個男生見怪不怪,都笑著追上去。錦城的冬天沒有北方那麼冷,一件短袖加厚羽絨服就能走夜路,兩旁的火鍋店全部生意興隆,建成仿古風格,風吹得兩串大紅燈籠輕曳,整條街年味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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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過年總是需要團圓一點的。

季星凌習慣性摸出手機,剛想給小林老師發條微信,於一舟卻剛好轉過頭和李陌遠說話,於是他不知道哪根筋沒搭對,又迅速地、面無表情地,把手機給裝回去了。

你星哥並沒有含情脈脈,更不會百轉千迴。

用余光瞥見的於一舟:?

這他媽,你想談戀愛就談戀愛,為什麼要刻意躲開我,難道我是老牛嗎?

錦城主城區是禁燃焰火的,所以林競特意發來一段小視頻,名為共享童年,其實沒什麼意思,就是最常見的那種金色小瀑布,還有一群小孩子在“啊啊”拍著手尖叫,但季星凌坐進火鍋店後,第一件事還是插上耳機從頭看到尾,並且用非常男朋友的口吻叮囑了一句,早點回去,你們那兒太冷了。

侯越濤突然在對面大聲說了一句:“你能不能別光顧著談戀愛,先把菜點了!”

季星凌沒有一點點防備,手機差點掉地上,震驚地想有沒有搞錯,為什麼我躺個按摩椅能被發現,現在回個微信也能被發現,這幫孫子到底是什麼列文虎克,現在滅口還來不來得及。

然後就听李陌遠很沒有底氣地辯了一句:“沒,談什麼戀愛,我看朋友圈呢。”

“咳。”季星凌迅速調整了一下表情,恢復成漫不經心冷漠你全家臉,原來和爹沒關係。

李陌遠接過iPad象徵性點了兩個菜,又替自己找補一句:“林競那邊雪可夠大的,他快裹成包子了。”

作用類似於“你們看,我真的沒談戀愛,在看朋友圈,我都知道林競那邊雪大”!

季星凌聽得納悶,不是,等會兒,什麼照片?

“給我看看。”於一舟可能是為了補償剛才自己一回頭,驚得大少爺連微信都不聊了,於是主動要過李陌遠的手機,裝模作樣地問,“這誰的朋友圈?”

“劉栩,高三理科大佬。”李陌遠一邊嗑瓜子一邊解釋,“上次晨跑時遇到,就互加了好友,他和林競是老鄉吧,今晚兩個人好像在一起吃飯。”

照片裡的林競站在一片光影虛幻的燈樹下,手裡捧著一把星光棒,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

季星凌心情複雜,那個紅毛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拍我的小林老師,拍完還要發朋友圈,還要加個emoji的心,有毛病吧。

“照片給我。”於一舟把手機還給李陌遠,“我乾媽挺喜歡林競的,發給她騙個紅包。”

李陌遠不疑有他,很快就發了過來,當然了,這張照片的最終歸宿必須不是乾媽,而是乾媽的親兒子。

季星凌保存好照片後,在微信框裡刪刪減減,從“你是不是和劉栩在一起吃飯”,到“你在幹嘛”,到“回家了嗎”,最後乾脆全部清空,換了個小人扛巨心攻擊的表情包,就比emoji那破心要大很多,豪華很多!

林競秒回。

可達:我剛剛和劉叔叔一家人吃完飯,現在準備回家了,洗完澡我們打個電話好不好。

可達:我想听你的聲音。

可達:季星凌我超愛你的。

可達:超愛!

星哥:……

星哥: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看起來很心虛。

可達:因為李陌遠說你看到了劉栩的朋友圈。

可達:[哭泣]

季星凌對這個捧碗盛淚的小Q版沒什麼抵抗力,看到就會想起甜滋滋的初吻,再大的火都熄了——況且本來也不大。

林競捧著手機,也窩在車後座傻樂,回家之後匆匆衝了個澡,就鑽進充滿甜柚香氣的被窩裡打電話:“你現在回家了嗎?”

“沒呢,他們又要唱K,我在包房陽台上。”季星凌趴著欄杆,“錦城今天不太冷。”

“你有沒有生氣?”

“有一點。”

“但我們只是一起吃了頓飯,而且他的朋友圈有九張圖。”

“兩張都有你。”

林競疑惑地回憶了一下,沒吧,好像就一張啊。他又點開朋友圈看了看,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所謂的“第二張”,劉栩當時可能覺得那盤魔芋做的素紅燒肉挺好看,站起來拍照時帶了一點林競的衣袖。

季星凌問:“你怎麼不說話了?”

林競回答:“被你可愛得說不出話。”

季星凌頭髮被風吹得凌亂,眼底映出整座城市的燈火,明明笑了,還要一本正經地教育:“以後不許隨便讓別人拍照,知不知道!”

“嗯。”林競換了個姿勢,“我前兩天去商場,也買了你的沐浴露。”

“柚子那個?我媽隨便買的。”季星凌說,“一般般吧,我喜歡你的那種。”

“那我到錦城就換回去。”

林競躺在被子裡,聲音軟綿綿的。

季星凌一直在安安靜靜聽他說話,說寧城的大雪,說隔壁的鄰居,說今天吃了什麼、做了什麼,一點一點的,細碎的,拼湊在一起,就是鮮活完整的畫面。他的小林老師端著茶杯,坐在落地窗前,一邊看書一邊看風景,直到氤氳的霧在玻璃上凝出水汽。

“我想你了。”他打斷他。

林競頓了頓,聲音裡帶上鼻息:“我也想你。”

每天都要重複很多次的,我想你和我也想你。

十六七歲的年紀,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第一次分隔兩地,思念像肆意生長的薔薇藤蔓,輕而易舉就能纏滿整顆心,帶著細細的刺,開出熱烈的花。

掛斷電話後,季星凌靠在柱子上,腦子裡亂哄哄的,只剩下一句話。

我要去寧城。

哪怕不能出現在面前,

哪怕只能遠遠地看一看他。

他跑回包廂,把葛浩拎到旁邊:“明天幫我個忙。”

忘憂草·小弟一如既往金牌,根本不問理由,豪爽威猛地說:“沒問題,打誰?”

季星凌拍了把他的腦袋:“不是打架,打掩護。”

“打掩護那就更沒問題了。”葛浩樂,“星哥你說,要我做什麼?保證完成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