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聲音如出谷黃鸝,嬌柔清脆,從前那張臉無需多言,只要稍微流露出些些不高興,就能讓祁暄心疼上半天,可是現在看起來,卻怎麼看怎麼作,好想挖了自己的雙眼,上一世竟為了這麼個貨色,把青竹那麼好的女人給害了。
“表哥,你這樣盯著人家做什麼?”顏秀禾故作嬌羞,扭捏的低下了頭,輕咬唇瓣。
祁暄一句話都不想和她說,收回目光便轉身要走,顏秀禾見狀,趕忙上前攔住:“表哥。我一早起來,給你熬了一盅參湯補補身子。”
顏秀禾從身後丫鬟手裡接過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只精緻的陶瓷罐,漾起甜美笑容,送到祁暄面前,一副等著祁暄感激涕零的模樣。
祁暄在她和湯之間回轉兩眼,對身後李茂貞說:“表小姐一番心意,拿去喝吧,別浪費了。”
說完這句話,祁暄便越過顏秀禾,頭也不回的進了主院,李茂貞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湊上前將湯接過,對顏秀禾道謝:“多謝表小姐,那我就不客氣了。”
心裡將世子埋怨,世子莫不是和表小姐吵架了吧,苦了他當他二人之間的炮灰,也不知道這湯是不是真的給他喝,要是他喝了,世子再來討,可如何是好。
端著托盤進入主院,發現顏秀禾的腳步追隨在後,李茂貞立刻停止,將她們攔在門外:“表小姐止步,這裡是滄瀾居,表小姐入內不合適。”
顏秀禾眉頭一蹙:“又不是沒來過,有什麼不合適?”
李茂貞堅持:“沒世子帶您進去,所以不合適。”
說完不等顏秀禾撒潑,李茂貞轉身跑進主院,叮囑門邊的兩個守衛看好了,別讓外人進院子,顏秀禾被攔在門外,氣的直跺腳。
祁暄簡單擦洗一番身子,換了衣裳,很快去了前院,楚六在廳裡不住踱步,連茶都不喝,似乎很急的樣子,見到祁暄,便迎上來:
“幼清,我們惹事了。”
祁暄指著椅子:“坐下說。”
楚六坐下後急急道來:“昨天晚上我和陸三他們約了在福雅居裡喝酒,沒想到徐琛和褚聞傑也在,還有幾個江南貢生吧,你知道的,徐家和陸家有梁子,徐琛處處針對陸三,陸三沒忍住和他鬧起來,有個江南貢生遭了魚池之殃,混亂裡被陸三推掉下了樓。”
祁暄擰眉:“那貢生死了?”普通事好解決,但若沾了人命官司就難了。
陸家是首輔,徐家是次輔,前幾年為了爭首輔之位,兩家沒少結梁子,之後明面上是不鬥了,可私底下的爭鬥就一直沒停過,彷彿有生死的大仇。
楚六搖頭:“沒死。從二樓樓梯上滾下去的,扭了脖子,人倒也沒事兒,壞就壞在那貢生滾下去的時候,撞到人了,把那人手裡剛買的一只雀籠子撞地上,籠子門兒打開,鳥兒給飛了。那人說什麼也不肯善罷甘休。不論對錯把陸三和徐琛,褚聞傑他們給綁走了。我娘給我派了幾個護衛跟著,我才跑了出來,沒敢找家裡,直接找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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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腳下,陸三他們居然給綁了,可見這人來頭不小,讓楚六不回去搬救兵,反倒來找他幫忙,可見還有一些後續事情沒說出來。
“綁人的是誰?綁哪兒去了?”祁暄問出了關鍵。
楚六支支吾吾,最終還是一鼓作氣的說出:“綁人的好像是鹽幫碼頭的人,帶頭那個像是官兒,沒穿官服,卻是官靴,不知道什麼來頭,聽口音,應該是從西北來的。”
“從西北來的像是官兒的人,夥同鹽幫,綁了陸三和徐琛他們?是這意思嗎?”祁暄把事情給捋了捋。
楚六點頭:“是。”
“西北來的……”祁暄喃喃自語。
西北的……譚家?北陽侯府?
從西北來,敢在京城這麼玩兒的,除了北陽侯府,一時還真想不出其他。上一世他不記得楚六有沒有來找過他,因為姐姐封后以後,他就被送到溪山別院去陶冶xin情,跟陸三,楚六這類的紈絝子弟們少有接觸。
北陽侯上一世支持的是三皇子,不過最早期的時候,三皇子似乎更加倚重賀家,畢竟德妃娘娘出身賀家,但後來,北陽侯譚靖宗回京,接管了城中坊市的管轄,崇敬侯賀榮章因為一起判錯的冤案,被北陽侯上摺子彈劾,本朝官員判錯冤案乃是大罪,皇上令賀榮章脫帽解衣,給那家冤死的百姓當街跪拜賠禮,受冤戶責打之,北陽侯當街奚落,將此事鬧得沸沸揚揚,滿城皆知,崇敬侯府幾度顏面盡失,而三皇子在朝怕惹事,連一聲都未回護,賀家自那之後便與三皇子離心,轉而投至大皇子麾下。
見祁暄失神,楚六湊過來說:“幼清,你倒是說話呀。西北來的怎麼了?”
“陸家和徐家知道了嗎?”祁暄又問,現在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所以一切都不能往下定論。
“他們人多勢眾,小廝們也給抓了,沒人通風報信,我也沒敢去陸家,怕把事情鬧大。陸大人最討厭子孫不成器,在外惹是生非了。”楚六與陸三混的最好,看起來是真著急。
“這事兒我知道了。這麼多人一起,陸三沒事的,你先回去吧,我派人找去。對方來者不善,看著不像是普通糾紛。”
綁的全都是官宦子弟,陸三和徐琛這兩個人有梁子,八百年難得遇見一回,對方居然趁著這機會把人一起綁走,可見是有計劃,有預謀的。祁暄一時還沒想到他們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不過那些人,肯定會有後招。
楚六心裡雖然著急,可也知道現在沒有其他法子應對,只能先回去。
祁暄在廳裡踱步,喊來李茂貞吩咐道:
“讓錢平過來,我有事吩咐。”
李茂貞和錢平都是祁暄的長隨,李茂貞主內,錢平主外,外邊兒的事情,全都由錢平盯著。
過會兒,一個其貌不揚的青年走入,對祁暄行禮:“世子。”
“你去探探鹽幫,最近是不是有一夥兒外地人在京,搞清楚那些人的來歷和帶頭的是誰。最近有什麼糾紛,怎麼解決的。”祁暄沉銀,只有知道對方的來歷,才能對症下藥,找對方法進行下一步。
“是。”錢平能力足夠,但話不多,領命下去。
李茂貞對祁暄問:“世子,您怎麼突然對鹽幫有興趣了。”
祁暄哼笑一聲:“鹽幫和朝廷的關係根深蒂固,瞭解他們比瞭解其他更有用。”
多餘便不再多言,臨近中午的時候,錢平就回來稟報了。
“世子,打聽清楚了,最近鹽幫分舵孫舵主身邊確實多了一撥外鄉人,說是西北來的客商,帶頭那個叫周六爺,大夥兒都聽他的,是個練家子,據說是孫舵主的大舅哥,從前沒來過京城。”
錢平只有稟告事情的時候,才能連續說這麼多話。
祁暄站在案邊,用一支筆撥弄著硯臺裡的墨:“最近他們在京城惹事沒有?”
“有,就在昨兒晚上。鹽幫出動了不少兄弟,好像抓了幾個不開眼的官家子弟,不能說綁架吧,全都圍在天香樓裡,至於要幹什麼就不知道了。哦,天香樓是一家技館,在煙柳胡同。”
錢平稟告完之後,李茂貞不解發問:
“抓了官家子弟,困在天香樓裡做什麼?”
錢平瞥了他一眼,意思很明顯,我怎麼知道幹什麼,我又沒進天香樓。
祁暄攪和墨汁的動作頓了頓:“天香樓……”很熟悉的名字,在哪兒聽過來著。
猛地想起上一世的事情,周六爺,若是他沒記錯的話,應該就是北陽侯譚靖宗身邊的副將周永明,祁暄聽人說過,這人武功不錯,排行老六,人稱六爺。
還真是北陽侯府。
譚靖宗讓周永明過來綁了京裡幾個人家的紈絝,關在天香樓,陸家,徐家,褚家這幾家表面上看著沒什麼聯繫,不過若是從大局來看,全都是文臣府邸,譚靖宗出身武將,對文臣很有成見,因為早年間,譚家被當時的御史參告不敬皇恩,口誅筆伐之下,譚家退隱京城,往西北去,而如今,很顯然譚靖宗有了回京之心,在他回京之前,看樣子是想造勢,送一份大禮給朝中文臣。
技館這種地方,明令禁止官員出入,因為有傷風化,雖屢禁不止,可一旦被抓到,基本上能斷送其政治生涯。而官宦子弟亦然,有家風家訓的府邸,都不會允許子孫出入這種地方,周永明故意把人安排在天香樓裡,應該不是只想找個地方安置他們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