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齊妤急急忙忙趕回國公府,得知國公仍然昏迷,太醫還在為國公診治,她只得在外等候,問國公的貼身常隨怎麼回事。
「吳叔,我爹好端端怎會這般?」
中年常隨拱手回禮:「屬下在宮門外等候國公下朝,也不知詳情如何。只聽那些宮人們說,國公似乎在朝堂上發生了爭執,怒火攻心所致。」
「爭執?與誰?」齊妤眉頭緊鎖,心中隱隱有了答案。
吳叔還沒出聲回答,便聽見一道嚴厲女聲從廊上傳來:「還能與誰,不就是你嫁的那個好夫婿嘛。」
國公夫人安氏走入,一襲錦衣雍容華貴,長眉上揚入鬢,頗為精明之感。
見她進來,齊妤轉過身去,並未行禮,只恭立一旁,肅容喊了一聲:「母親。」
雖是喊安氏母親,但她卻並非齊妤生母,齊妤生母乃前國公夫人,生下齊妤,還有幼妹齊甯之後去世了,之後兩年,父親續弦,便是如今這位國公夫人安氏,安氏是安國公府三房姑奶奶出身,當今太后還得稱呼她一聲姑媽,也正因為這一點,安氏嫁入齊國公府後,在京城社交圈中還頗有名望。
跟安氏一同進門的還有安氏與已故前夫生的兩個女兒,改姓為齊煙和齊韻,人比花嬌一對姐妹花。安氏雖是新寡,卻年輕美貌,姿容不俗,剛進門的時候,對齊妤和齊甯還算不錯,可等到她生出了兒子齊雋,對齊妤和齊甯的感覺就微妙了,三年前齊雋被冊立為齊國公世子之後,更是讓安氏氣焰高漲,全然不把齊妤這個大小姐放在眼裡。
「長姐。」
齊煙和齊韻給齊妤行禮,齊妤點了點頭。
安氏在太師椅上坐下,目光銳利掃向齊妤:「你那個好夫婿到底想幹什麼?是非要把你爹氣死不可嗎?縱然你們夫妻二人感情不睦,可也沒有他這般無狀的吧。」
自從齊妤跟楚慕成親之後,回來挨的訓十有八、九跟他有關。安氏奈何不了楚慕,就只能把氣撒在齊妤身上,也就這件事,齊妤在安氏面前辨無可辨,只有低頭受訓的份兒。因為她嫁給楚慕卻約束不了他是事實;因為他爹屢屢被楚慕氣的發狂也是事實。
「回回把你爹氣個半死回來,他眼裡到底還有沒有這個岳父,還有沒有你這個妻子?再這麼下去,我看你爹遲早死在他手上。」
安氏很生氣,看見齊妤那雷打不動的樣子更生氣。
「行了。」
內間傳來一道聲音,昏迷的齊振南看來是醒了。
太醫從內間出來,對齊妤和安氏行禮後稟告齊振南病情:
「國公近來過度憂思,導致虛火旺盛。略經刺激便急怒攻心,用藥靜養幾日便可,請王妃與夫人不必擔憂。」
「有勞太醫。」齊妤道謝,太醫連聲說不敢。
吳叔帶他去一旁開方子去,安氏和齊妤她們趕忙進去內間,正看見齊振南從榻上坐起。安氏過去把他扶起來,齊振南對她擺擺手,表示自己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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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氣暈過去了,怎麼會沒事呢。說到底就是那楚慕欺人太甚,他……」
安氏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齊振南急急打斷:「他什麼他?都說沒事兒了,還喋喋不休做什麼,吵得人頭疼。」
齊振南脾氣不好,安氏也不敢跟他頂撞,但還是忍不住瞪了一眼齊妤,就好像瞪她就能解她心頭之恨似的,齊妤鼻眼觀心,只當沒看見。
齊煙和齊韻上前對齊振南表示關懷,齊振南煩不勝煩,直接把她們母女三人給趕了出去。
「咳咳。」趕人的時候,牽動了氣脈,齊振南咳了起來,齊妤從旁給他倒了杯熱水,齊振南接過喝了兩口,齊妤便在他牀邊坐下,問道:
「他又說什麼了?」
齊振南將杯中水一口飲盡,沒好氣的靠在軟墊上:「沒說什麼,別問了,不關你事。」
父親不說齊妤也能猜到,楚慕和他政見不同,立場不同,兩人爭吵是三天兩頭發生的事情,父親脾氣不好,但對她還算顧及,有什麼事也不會遷怒到她身上,可父親雖然不說,國公府上下卻不可能人人不說,齊妤也生氣,可她確實沒辦法。
「行了,你去見見祖母然後就回去吧,我和他的事你別管,管也管不了,只當不知道就得了。」
齊振南年輕時也參過軍,一腔熱血,自從襲了國公的爵位以後才從了文職,在齊妤印象中,父親的脾氣一直不算太好,但為人正直不阿,關照下屬,做什麼事都求個公正。
他不願意說,齊妤就是追問他也不會說,只得囑咐他好生養病,然後被齊振南嫌煩揮手趕了出來。
主院出來之後,齊妤又不放心去看了看太醫開的方子,都是些補氣養神的湯藥,裡面難免有幾味似黃連般極苦的,別看父親脾氣大,xin子急,一副天王老子都不怕的樣子,可他偏生怕苦。
跟太醫商議過加重甘草的量後,齊妤才放心讓琥珀和明珠去煎藥。想著一會兒等要煎完了,她再過來一趟,親眼看著父親喝藥之後再走。
這之前,還得先去老夫人那裡請安。
齊國公老夫人秦氏住在主院後頭的松鶴院,離得不遠,轉過回廊再穿過一條花園小徑就到了。
嬤嬤將她迎進花廳,只見國公夫人安氏也在。
看起來,安氏已經把齊振南被抬回家的原因告訴秦氏知道,齊妤進門的時候,秦氏就眼帶擔憂的看著她。齊妤上前給秦氏請安,不動聲色看了一眼安氏:
「祖母萬安。」
秦氏對齊妤招招手:「秀姐兒過來坐,讓祖母瞧瞧。」
齊妤小時候跟她母親還有國公在漠北軍營生活過一段時日,被她爹媽寵的野xin子難馴,上樹抓蛇,下河撈蟹,全然不像個姑娘家,不過她母親去了之後,這孩子就像變了個人,沒有從前開朗活潑了,秦氏怕好好的孫女長歪,就接到自己身邊來教養,祖孫感情自然深厚。
這些年秦氏身體一直不太好,所以齊妤有很多事情都不願讓秦氏知道,免得她擔心,可府裡總有那唯恐天下不亂的,遇事就來秦氏身邊挑撥。
秦氏拉著齊妤的手,見她從頭到腳看了好幾眼:「怎的又清瘦幾分?在那裡過得不好,是不是?」
齊妤自然否認:
「祖母,我過得挺好,就是夏天太熱了些,我自小便苦夏您是知道的。過陣子貼貼秋膘不就又長回來了。到時候您又該說我胖了。」
秦氏哪會不知孫女說的是寬慰她的話,再加上剛才安氏又告訴她今天發生的事情,她就更擔心了。
只是孫女這樁婚事,是先帝賜婚,齊家連反對的權利都沒有,更別說插手了。想到孫女那無狀的夫婿,秦氏就忍不住的紅了眼眶。
齊妤見狀,心裡也不好受。
「唉,別家的姑娘出嫁,總是要幫襯著娘家,誰像大小姐那夫婿般無情,連丈人都不放在眼裡,要我說還是大小姐勸的少,若她能多對王爺費點心,說不定就沒這麼些個事情了。」安氏像是看不見秦氏擔心難過,繼續從旁挑唆,越說越來勁:
「若王爺實在無心,大小姐也該想法子生個孩子出來,屆時母憑子貴,一切就順了。怪就怪在,咱們大小姐太傲,空有一張漂亮的臉蛋兒,卻沒手段,又不肯聽人上進,真不知將來要如何是好……」
齊妤耐著xin子:「不知依母親高見,我該如何上進為好?」
安氏打蛇隨上棍:「我娘家姑蘇旁支裡有個姑娘,年方二八,仙姿絕麗,那容貌說是傾國傾城亦不為過,若你信得過母親,母親可讓她……」
安氏的『好意』還沒說完,秦氏就聽得受不了了。
「你說夠了沒有。妤姐兒嫁的又豈是重色之人。憑他權勢,要何種絕麗女子沒有?若他重色,憑妤姐兒這臉面又差了誰去?」
從賜婚聖旨下來的第一天,秦氏就知道,孫女嫁的是個心狠手辣的野心家,扶幼帝登基,他便是要效法那曹操,挾天子令諸侯,權傾朝野,一手遮天,豈是好相與之人?
「世間男子多重色,不試試怎麼知道。」安氏小聲囁嚅回嘴。
秦氏手中拐杖重重一杵,安氏方才收聲,一旁齊煙卻接著開口,與齊妤說的:
「長姐,那姑娘我也見過,真的長得特別好看,而且……特別……有風情。」
齊妤不言不語,端起一旁茶水喝了一口,齊煙說罷齊韻繼續,她倆一個年頭,一個年尾,歲數相當,儼然雙生姊妹。
「嗯,我也可以作證,真的特別好看,男子見了她,都跟掉了魂兒似的呢。說不定王爺瞧見了,也跟那些男子一樣……」
齊妤喝完茶,將杯子放到一邊,抬眼看向這兩個繼妹,說道:
「母親關心則亂,說說這些也就罷了,你們兩個未出閣的姑娘說合適嗎?也就是在家中,若是在外你們說這番言論,壞的是整個齊家的名聲,連累的是齊家和安家叔伯家的堂姐堂妹們,這罪責你們擔的起嗎?」
齊妤雖然說的雲淡風輕,實則頗有殺傷力,世家姑娘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誰也不敢承擔連累全族姐妹的罪名。
齊煙和齊韻對視一眼,稍稍收斂了些笑容,畢竟有安氏撐腰,她們倒也不那麼懼怕齊妤。
「我們說這些也是為了長姐好,長姐不領情便罷,怎的還嚇唬我們。若真有本事,嚇唬王爺去,在這裡嚇唬我們有什麼用?」
「三姐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長姐若是在王府能嚇唬到人,又怎會回來嚇唬我們呢。也就是欺負我們膽子小罷了。」
兩姐妹越說越離譜,秦氏氣厲聲怒道:
「夠了!牙尖嘴利,搬弄是非,像什麼樣子!」
齊煙不甘被罵:「祖母,今日是長姐的夫婿把父親氣回家的,您不責怪長姐,反而責怪我們,好沒道理。」
這邊正陰陽怪氣的說話,門房老劉急急求見,進門後急切稟報:
「老夫人,夫人,二小姐回府來了。」
二小姐是齊妤的嫡親妹妹齊甯,兩年前嫁入了平陽郡王府。
安氏不耐:「她回來就回來,一驚一乍的幹什麼。」
老劉似乎是一路跑來的,氣喘吁吁,滿頭大汗,臉上震驚的表情像是完全壓不下去似的,又說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還有……王爺也來了。」
安氏挑眉:「哪個王爺?」
老劉沒說話,但目光直接看向了齊妤,意思再明顯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