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絮捂了捂胸口,由深深的嫉恨轉為無盡的懊悔。她原本想毀掉金錦溪,沒想到卻反而成就了她。
慕辰的臉色同樣很難看。
他走進廚房,問道:“你們倆怎麽認識的?”
“我們十五年前就認識了。”易岺毫不隱瞞:“那時候我被綁架了,是芽芽救了我。”
“芽芽?”慕辰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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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芽是我的小名,你不知道吧。”烏芽芽火上燒油地添了一句。她彷彿生來就知道該怎樣叫人心底裡不痛快,這大約是她的種族天賦吧。
慕辰果然露出了難受的表情。結婚六七年,他竟從來不知道妻子還有一個小名。這是否表明自己在妻子心裡的分量根本比不上易岺?他們倆既是青梅竹馬,又是生死之交,難怪感情好到這個地步。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他質問道。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你在外面找小三也沒告訴我啊。”烏芽芽翻了個白眼。
慕辰一時啞然。他差點忘了,自己才是首先背叛這段婚姻的人。他甚至忘了,金錦溪已是自己的前妻,兩人之間再沒有法律限定的責任和義務。從今以後,無論金錦溪想要與誰在一起,都不是他能干涉的。
他站在廚房門口,一時之間有些茫然,又有些難以言表的失落。
易岺對兩人的感情糾葛完全不感興趣。把用過的手帕扔進垃圾桶之後,他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顆話梅糖,親手剝掉糖紙,塞進烏芽芽嘴裡。
烏芽芽是個小妖怪,耳力非常敏銳,自然能夠聽見易岺的口袋裡還有糖果紙受到壓迫發出的哢哢聲,這表明他帶來的話梅糖不止一顆。
於是她立刻伸出手去掏他的口袋。不把所有糖果搞到自己手裡,她會覺得渾身刺撓。
易岺握住她纖細的手腕,順勢把人往懷裡帶了帶,另一只手壓住她脊背,將她摁在自己寬闊的胸膛上,蹙著眉頭訓斥:“彈珠卡喉嚨的教訓你又忘了嗎?糖果一次只能吃一顆,這顆化掉了我再給你。”
烏芽芽連忙咬碎嘴裡的糖果,急切喊道:“化掉了化掉了,啊,你看。”
她張開嘴讓易岺檢查,舌尖上卻還沾滿琥珀色的細碎晶體,那是尚未化掉的話梅糖。
一股酸酸甜甜的氣息鑽入易岺鼻腔,令他口舌生津又口乾舌燥。這兩種完全矛盾的生理反應,他竟不知道是怎樣產生的。
他用滾燙的手掌按住烏芽芽脆弱的後脖頸,嗓音沙啞低沉:“別鬧了,搬完東西我們早點回家。”
把那個充滿痛苦回憶的地方稱之為家,他心裡竟然沒有絲毫抵觸。
烏芽芽用腦袋撞了撞他結實的胸膛,沒好氣地說道:“你能不能別總是提彈珠卡喉嚨的事?”這樣的黑歷史,她早該用法術從易岺腦海中洗掉才對。
“好,不提。”易岺攬著她的肩膀走到外面,指著從卡車裡跳下來的三十幾號人,說道:“他們是奢侈品養護公司的人,專門負責奢侈品的鑒定、修護、搬運以及保存。你的東西在哪裡,帶他們上去看看。”
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人幫忙,烏芽芽自然是高興的。洗掉黑歷史的想法立刻便被她拋到了腦後。她拉著易岺的手,噔噔噔地上了樓。
慕辰盯著兩人的背影,眸色幾度變幻,最終凝固為晦澀的不甘。
他快速跟了上去。
柳如絮也亦步亦趨地跟緊一行人。
專業人員素養就是高,很快就分成幾組人馬,對金錦溪的衣服、鞋子、包包、配飾、珠寶進行分門別類的打包。他們帶來了防塵袋,絲絨盒,紙盒、保險箱等收納裝置。什麽物品應該放在什麽容器裡,他們做的有條不紊。
每一樣物品在歸置之前,他們都會反覆檢查並拍照留檔,旁邊還有一名工作人員負責錄像。
看見衣服鞋子被收進紙盒裡,烏芽芽尚且沒有什麽反應。看見金錦溪的珠寶一樣一樣被工作人員從保險箱裡取出來,用絲絨盒子裝好時,烏芽芽受不住了。
亮晶晶,她眼裡全都是亮晶晶!赤橙黃綠青藍紫,各色珠光映照著她的臉,也迷花了她的眼。她腳尖往前一探便想飛撲過去,卻及時被易岺拉了回來。
“忍著。”易岺在她耳邊低語。
“我快忍不住了!”烏芽芽嗓音顫巍巍地說道。
“忍不住也要忍。別忘了,這些東西都是要拿去拍賣的。”
一邊是亮晶晶,一邊是早點湊夠錢下班,烏芽芽忽然之間就遇到了生平最艱難的一個選擇。她慢慢舉起兩只小手,又慢慢把兩只小手握成拳頭,像貓兒一般上上下下揮舞著。
“啊啊啊,好難啊好難啊!”她整張臉都擰起來,肉肉的小奶膘皺成了包子褶。
讓一只小烏鴉不去撿寶石,與讓一個吸毒人員不去嗑藥有什麽區別?這簡直就是折磨!
易岺垂眸看她,嗓音低柔地發著笑。
站在一旁的慕辰聽不見兩人面貼面耳貼耳地說些什麽,卻不難感受到他們親密不容人插足的氛圍。
若不是對易岺依賴到了極點,金錦溪不會露出那般情態。在自己面前,她張牙舞爪,滿身是刺;在易岺面前,她卻天真可愛得宛若一個小女孩。
慕辰撇開頭,吞下滿腔苦澀。現在,他還能說什麽呢?金錦溪離開了自己也能過得很好。哪怕他再自負也不得不承認,易岺遠比自己更細心,體貼,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