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書念盯著那行字幾秒,眼睛眨了眨,隨後抬眼看向謝如鶴。注意到他緊繃著的表情,她訥訥道:「我知道是假的呀。」
謝如鶴似乎有點難以啟齒:「我擔心你會信這一條。」
「……」雖然覺得不應該,但書念莫名想笑。
謝如鶴沒再多說:「我不打擾你了,回去吧。」
書念拉住他,問:「怎麼會突然上熱搜?」
她不怎麼玩微博,不清楚他以前有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情,此時擔心他是不是惹到了什麼人,會不會對他有影響。
對上她緊張的眼,謝如鶴輕聲安撫:「就是一些營銷號,不用擔心。」
出了大樓,謝如鶴坐上方文承停在附近的車。他的心情顯然很差,周身帶著鬱氣,連帶著關車門的聲音都大了不少。
砰的一聲,嚇得方文承心臟直跳。
方文承咽了咽口水,硬著頭皮說:「少爺,熱搜已經撤了。我找人查了,據說爆料給他們的是黎盛的經紀人。」
謝如鶴的眼皮動了動:「誰?」
方文承連忙解釋:「就是之前讓您改歌的那個……」
「啊。」謝如鶴拖著腔調,平靜道,「理由。」
「黎盛最近被爆料有私生子,一直在熱搜前三沒挪過位置。」方文承把手機遞給謝如鶴,給他看上面的內容,「估計是想找人來轉移熱度。」
至於為什麼拿阿鶴來擋刀,大概是因為他的脾氣惹到了太多人。
方文承沒敢把這話說出來。
謝如鶴掃了眼,忽地把手機扔到旁邊。他輕笑了聲,漂亮的桃花眼不帶一絲溫度,一字一頓道:「還挺好玩。」
「……」方文承很識時務地保持沉默。
「哪來那麼多沒腦子的總來擋我的路。」謝如鶴懶洋洋地靠到椅背上,涼涼地說,「那就陪他玩。」
方文承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思考著該如何回話。
還沒等他想到,謝如鶴已經閉上了眼。
「開車。」
一路開回萊茵河畔花園。
車內是平常慣有的安靜,彷彿還夾帶著一絲僵硬。想到那個微博長文裡,一筆帶過了自己的話,方文承總有種隨時就要被炒的感覺。
為了緩解氣氛,方文承打開了廣播。
放的恰好是最近突然爆紅起來的網路神曲。
謝如鶴皺眉,職業病犯起,暴躁地問:「這放的什麼垃圾。」
「……」方文承立刻關掉廣播。
把車子開到地下停車場,方文承跟著謝如鶴一起下了車。他主動道:「少爺,您有看評論嗎?大多數都是理智的,除了一些帶節奏的營銷號……」
謝如鶴沒說話。
兩人一起進了電梯。
方文承自顧自地說了一大堆話,字裡行間的意味格外明顯,表面上是安慰,實際上是希望他不要介意,也不要把他炒掉。
電梯在十六樓停下。
謝如鶴抬腳走了出去,沒有半點要回應他的意思。他用指紋開門,正想走進去的時候,忽然一頓,回頭看著跟在他後面的方文承。
方文承連忙道:「少爺,怎麼了?」
謝如鶴重新垂眼,指了指門鎖:「把你的指紋刪掉。」
「……」
進度完成得快,導演乾脆讓書念把接下來的三集戲份錄完。等她出棚的時候,這一天已經快要過去了。
天空暗了下來,像層黑布,染著濃霧。
書念從包裡翻出手機,猶豫著要不要聯繫謝如鶴。
還沒等她考慮好,書念的目光一抬,立刻注意到謝如鶴的身影。此時他就站在電梯旁,沒做別的事情,就安安靜靜地待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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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念愣了下,連忙小跑了過去:「你來多久了呀。」
謝如鶴抬手捋了捋她的頭髮:「沒多久。」
書念小聲說:「我一般都這麼晚出棚的。」
謝如鶴嗯了聲,沒太在意:「外面冷,把手套戴上。」
「哦…哦,好。」
書念把手套拿出來,正想戴上的時候。
謝如鶴突然拿過她的包,搭在手肘的位置。他接過手套,把她的袖子向上捋了些,冰冷的指尖不經意地碰到她赤果果露的皮膚。
書念睜著圓眼,盯著他,沒了動作。
他的眉眼清俊,細密的睫毛像把小刷子,格外好看。唇線抿直,模樣專注而認真,慢條斯理地給她套上手套,然後把她的衣袖拉下來。
像個什麼都不會做的小朋友,書念乖乖地等他給自己戴好。
隨後,謝如鶴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進了電梯。
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人。
在一起之前,一般也都是書念主動找話題,說一下自己最近發生的事情,又或者問一下他的近況。就是很正常的朋友之間的交流。
但當關係更近一步的時候,她反倒不知道該如何相處了。
就是每天都想見他。
見到他的時候會覺得很開心,也會覺得緊張。
想跟他更靠近一點,卻拿不准那個分寸。
想起今天那個製片人跟她說的話,書念乾脆把這個當成一個話題,問道:「你還記得《趁他還在》的製片人嗎?」
謝如鶴思索了下,點頭:「嗯。」
書念的聲音細細小小的,轉述著製片人的話:「他也是我今天錄的這個劇的製片人。然後他剛剛問我要不要轉檯前,說他最近在籌拍一個網劇,想找一些生一點的面孔。」
謝如鶴沒太驚訝,只是問:「你想去嗎?」
「沒有。」書念認真地說,「我不適合在鏡頭面前,會很緊張的。而且我只喜歡配音呀,希望別人喜歡我都是因為我的聲音,就會很有成就感。」
看著她明亮的眼,不知道為什麼,謝如鶴突然很想摸摸她的腦袋。
「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過了一會兒,書念突然發現。
這樣說感覺就是,如果去當演員,別人就會因為她的臉喜歡她一樣。書念怕他誤解了自己的話,細聲補充:「還有,我長得也沒那麼好看。」
娛樂圈裡好看的人太多了。
書念也不想去獻醜。
聽到這話,謝如鶴停下了腳步,側過頭看她。路燈散發著暖黃色的光,撒在他的身上,在他的眼裡折射出細碎的光,專注而溫柔。
桃花眼天生帶了點迷惑人的意味,此時像是在放電,細細地盯著她。
書念被他盯得不太自在:「怎麼了?」
謝如鶴收回視線:「不用謙虛。」
書念一愣。
又走了一大段路。
書念被他牽著走,腦海裡不斷重複著他剛剛說的那四個字,一時有些迷糊,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冒出這樣的話。
半晌,遲鈍的書念終於明白了他想表達的意思。
臉蛋在一瞬漲得通紅,幾乎要冒煙。
這樣青澀的互動持續了差不多一個星期的時間,書念才稍微適應了兩人之間身份的轉換,以及偶爾會有的親密舉動。
她覺得現在過得很快樂,特別快樂。
每天醒來之後,書念不需要再給自己做心理調節,不再需要去想,外面的世界有多可怕,有多少的壞人在暗處滋生。那些戰戰兢兢,似乎已經蕩然無存。
書念只需要塗上自己喜歡的口紅色號,換上好看的衣服。帶著對一天的期待,用力地推開門,去見門外那個想見的人。
睜眼之後見到的第一個人是他。
睡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也是他。
偶爾會給書念一種,回到了初中的時候,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
每天準時起牀準時睡覺,做著父母老師交代好的事情。起牀後,迅速地喝完母親遞給她的牛奶,背上書包,快速地跑出去,笑嘻嘻地跟不知等了自己多久的謝如鶴道歉,然後嚴肅地問他做完作業沒有。
是多好的一段時光。
連著一周的棚蟲生活,偶爾還要加班趕進度。把這段戲錄完之後,書念也沒了別的工作。
好幾天的假期,書念跟謝如鶴商量著要不要出去玩,但因為天冷,想的好幾個計劃都否決掉。
最後,謝如鶴只提議讓她在家好好休息。
書念有點小失望,但也沒多說什麼。
她應了聲好,在牀上百無聊賴地滾了幾圈,很快就抱著被子出到客廳,找了部喜劇片來看。因為心思總放在手機上,半部電影過去,書念也不知道講了什麼內容。
但手機那頭的人卻沒再找她。
書念悶悶地吐了口氣,忍不住蹬了蹬腳。
恰在此時,玄關處的門鈴聲響起。
書念頓了下,莫名有了種猜測,是預感極其強烈的猜測。她拿起手機走到玄關,順著貓眼向外看。
能清晰地看到站在外面的人是謝如鶴。
書念立刻開了門。
謝如鶴今天穿得休閒簡便。拉到脖頸處的黑色風衣,寬鬆的運動褲,看起來像個大學生。他進了門,把鞋子脫掉,問道:「怎麼不穿個外套。」
書念家的客廳沒有空調,雖然門窗緊閉,溫度依然很涼。
顯然沒想過他會過來,書念傻愣愣地指著沙發:「我剛剛在被子裡。」
謝如鶴點頭,把外套脫下來裹在她身上:「給你帶了蛋糕。」
他先往沙發的方向走。
書念跟在他後面,像條小尾巴一樣。
坐到沙發上。
謝如鶴把袋子裡的蛋糕拿出來,拆開,放了一塊在書念面前。
書念剛吃完午飯沒多久,此刻還吃不下,沒去碰。她完全沒有克制自己高興的模樣,笑眯眯地,想去牽他的手。
謝如鶴幾乎是立刻避開。
書念沒反應過來。
謝如鶴剛在外面吹了風,手冷到僵硬。怕她不開心,他低聲解釋:「我的手太冷了。」
「……」
他看向書念,耳根有點燙,慢慢地補充了句:「一會兒再牽。」
書念沒聽他的話,依然湊過去握住他的手,兩只手都用上,想給他捂熱。
謝如鶴的表情頓住,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謝如鶴還是怕她會受涼,恰好看到放在旁邊的熱水袋,他猶豫著說:「有熱水袋。」
書念看了過去,定了兩秒,又收回視線:「我的手也挺暖和的。」
謝如鶴說:「嗯?」
書念的聲音含糊不清,小小的強調:「應該比熱水袋暖和。」
聽到這話,謝如鶴看向她,表情若有所思。
不知道自己這是什麼毛病,就是想跟他親密點接觸,但又怕他不喜歡。書念咽了咽口水,自以為很委婉:「你可以把我當成熱水袋。」
「……」
客廳裡安靜一瞬。
「這樣嗎。」像是忍不住,謝如鶴氣息悠長地笑了一聲,眼裡閃著璀璨的光,語速緩慢,刻意拉長了音,「好啊。」
書念默默地鬆了口氣。
下一刻,謝如鶴握住她的手腕,往懷裡扯。
書念毫無防備,整個人撲到他的胸膛前。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舉動,她半跪在沙發上,雙手撐著他的肩膀,慌慌張張地問:「怎、怎麼了?」
謝如鶴單手虛托著她的背,微微垂下頭,與她的視線撞上。他的聲音低而啞,漫不經心的,隱隱帶著笑意。
「我喜歡抱著熱水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