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跑掉或者死掉了。
世界上只剩下她一個人。
“……所以為什麽會只剩你一個?”盛喃聽完談梨的想法時, 這樣問她的。
談梨鞠了一捧清水, 撲掉鼻尖最後一點泡沫。她直起腰,拿紙抽擦乾淨臉上的水珠,然後對著鏡子認真地想了想。
想完幾秒, 鏡子裡的女孩燦然一笑:“還能為什麽。”
“?”
“按臉選的吧,我美啊。”
盛喃:“……”
手機外放裡, 盛喃的聲音無語了:“行行行,美美美。所以大哥, 今天是你們正式第一節 課吧,現在都7:43了,你還不緊不慢地跟我聊天呢?你對得起F大的金字招牌嗎?”
“就是為了對得起。”談梨腳尖踮起來,托著身體一轉,手裡攥成球的濕紙巾被她拋進垃圾桶裡。
她拿起手機,晃出了洗手間,同時無恥地笑:“我這是為了迎接偉大聖潔的第一堂課,沐手焚香。”
“呸。”盛喃氣得笑罵。
談梨往臉上拍了點潤膚水,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翻出個戳著知名logo的背包。
那市場價一串零的背包落進她手裡,像是超市裡三毛一個的塑料袋,談梨單手拎著一根包帶,敞著拉鏈口,視線在書架裡來回跳。
跳到一半,談梨打了個睡眠嚴重不足的呵欠,懶洋洋地問盛喃:“今天周幾啊?”
盛喃想都沒想:“周一吧。”
“哦。”
談梨一秒回憶完昨天掃過一遍的課表,從嶄新的、領回來那天起就一根手指頭都沒澱汙過的書籍裡,抽出一本來,扔進背包。
拉鏈一拉,再往肩上一勾,談梨三根手指並列捏起桌上的壓片糖盒和手機,耷拉著眼打著停不下的呵欠出門去了。
今年的夏天格外纏.綿人間。
雖然已經到了10月初,早上8點多的太陽還是晃得人睜不開眼。談梨半眯著眼,從背包夾層裡摸出棒球帽,隨手歪歪斜斜地扣到腦袋上。
剛醒的時候她不喜歡吃早餐,油膩膩的,一上午都會胃裡難受。所以她只倒出兩片壓片糖咬住了,就單手勾著背包往分好的上課教室走。
大一的基礎必修課一般都是大課,至少半個專業在一起上課。人多,教室自然也要大一些。
大教室統一分配在A教學樓裡。
F大有錢有生源,校內基礎建設耗資眾多,校園佔地面積堪稱廣袤――從A教學樓距離女生寢室樓要步行10分鍾這點,就可見一斑了。
所以當談梨懶洋洋地晃到上課教室外時,鍾表已經指向8:17。第一節 45分鍾的小課剛好結束2分鍾。
趁著進出的學生流,談梨把勾在肩上的包放下來,坦然自若地走進後門。
說是後門,但按大教室布局,是在四五排長桌的前面。靠門的兩個男生嘻嘻哈哈到一半,就被進來的小姑娘那張臉和那頭囂張的乳白色長發噎了一下。
“她就是1班那個……”
“名不虛傳啊。”
燥熱的風把話聲吹到腦後,談梨被困意攪得漿糊一樣的腦袋裡,用了0.1秒不到就自動把它們處理為垃圾信息,置之未理。
她視線掃過教室半圈,艱難在正數第二排邊上找到了兩張沒放書也沒坐人的空位。
談梨垂下眼,再次打了個呵欠。她壓低帽簷,順著階梯教室矮的快不存在的台階走下去,默不作聲地縮進第二排那個靠牆的角落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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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包擱在身旁,談梨趴下身,選了個最舒服的角度。
只睡一個課間,上課就醒。
她給自己心理暗示。
“一節課講50頁,瘋了瘋了。”
“是啊,我都傻了,完全跟不上老師的講課速度。”
“我預習了一個暑假的內容呢,老師一節課就講完了。”
“可怕……”
沉浸在這求學好進的聖賢氛圍裡,談梨安然睡去。
真香。
?
秦隱從洗手間回來,沒到座位就注意到他旁邊有人了。
他並不意外。大學這種公用教室裡的座位,有人算正常,不正常的應該是上節課――在整個教室幾乎滿員的情況下,他身旁兩個位置卻空了一整節。
原因也簡單。
一方面,秦隱住單人寢又是休學生,在學校裡慣常獨來獨往,沒人作伴;另一方面,陌生同學間拚桌常見,但落單的男生不肯挨著秦隱,怕“反差”太大,落單的女生,也同樣因為各種小心思不好意思坐到他身旁。
至於誰破了先例,秦隱不太在乎。旁邊坐著個人還是蹲著只貓,對他上課的影響沒有差別。
然後秦隱在余光裡收進一綹乳白長發時,身影停頓了下。
是人是貓沒差別……是談梨就有了。
望著縮在那兒的一坨,秦隱輕眯了下眼。
小姑娘趴在他座位旁睡得正香。
那頭乳白色的長卷發柔軟地鋪在她胳膊上,然後滑到腿前,半遮著棒球帽下的臉――如果不是發色太有辨識度,擋成這樣,大概還真沒幾個認得出她來的。
教室裡有些吵嚷,對她的熟睡好像完全無礙。
秦隱坐下身,修長的腿有些憋屈地蜷在標配桌椅下。他拿出手機,習慣性地無視了那個抱著小茶杯冷著三角眼的Q版小人。
骨節分明而漂亮的手指在屏幕上無聲律動。幾秒後,秦隱看著XT搜索頁裡那個今早的直播錄屏,微皺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