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遠門旁的鎮國樓,幸運地未曾毀於戰火,內中有傳世至今的天下第一名畫天人京洛長卷,傳言是由前朝畫仙葉鍾離與裴世瑛之烈祖母至尊大長公主共同所繪,歷經一百多年,依舊色彩不褪,清晰可見。年輕的靖朝開國帝王在登基之後,謹遵家訓,並未封閉此絕世名畫,親自前來祭拜過後,在畫作受到保護的前提下,繼續許天下之人觀賞。
丹青不朽,永世長存。
第170章 番外
定王府殷王妃帶著愛女,去城外的別院小住去了。
因王妃和定王向來恩愛,家奴們便都以為王妃這次出門,留定王一個人在家,至多幾日便回。卻不知何故,應是城外景色叫人流連忘返,她在外一連住了多日,始終不見回府。
她不在,整個王府的氣氛一下便壓抑了不少。定王性情帶了幾分嚴苛,不像王妃溫柔可親,平常府邸裡的事,只要能找王妃的,王府上下之人定先會去尋她說。如今她一走就是多日,定王的臉色好像也是一日比一日難看,進進出出,總陰沉著臉,弄得王府上下之人連走路的步子也比往日小心了些,無不盼著王妃能早日歸來。
熬了七八天,總算等到定王得空,見他騎馬出城往別院去,應是去接王妃了,眾人這才松了口氣。
城外秋色怡人,定王胸中卻是悶氣難消,又何來心思賞景,只顧縱馬行路。不料,天公也要和他作對,才行至半道,狂風大作,烏雲蔽日,才午後,天便昏黑如晚,轉眼,又下起驟雨。
趙中芳眼尖,隔著一片野地,看到數裡外的山腳下隱隱顯露出來一角廟頂,忙叫過去避雨。定王看了眼雨勢,只得縱馬馳下官道岔入野地,穿過一片藤木交纏的密林,到了近前,發現是座廢棄的觀音廟,因遠離大道,年久失修,早已荒蕪無人。趙中芳便揀了個頭頂屋瓦尚在的角落,領人收拾出一處暫供休息的地方。定王靠柱而坐。
外面黑沉如暮,大雨傾盆,電閃雷鳴不絕。趙中芳伺候完主人,忽然記起今日九月十九日,是觀音出家日。此間雖泥胎剝落,是個荒廟,但既路過躲雨,左右無事在空等雨停,遂將積滿土塵的貢案收拾乾淨。出來時,也不知會有這一樁,但身邊恰好帶著要送給王妃的宮中新製的龍涎香。知王妃不會責怪,便取了兩枚出來,燃在貢案之上,又下跪,默默地虔誠祝禱了一番,完畢,偷眼看了下主人。他靠在廟柱上,合了眼皮,並未留意這邊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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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中芳心中愁煩不已。
王府下人都以為王妃這趟只是出城賞秋,其實並非如此。只他心裡清楚,王妃出來的前夜,定王和她因為一幅畫,起過爭執。那畫是此前宮中一個名叫丁白崖的畫師為王妃和小郡主作的母女像,王妃很是喜歡,一直掛在寢堂的臥房裡。原本好好無事,也不知怎的,或是定王近來聽聞了些什麽傳言,大是不喜,回來竟動了怒,摘畫投入火爐要給燒了。王妃不顧火燙,搶救出來,這惹得定王愈發惱怒。接著,夫婦關門,應是爭執了起來。最近府中恰也世子不在,被接去柳家小住,無須王妃照顧,第二日,王妃便帶小郡主丟下定王去了別院。
定王和王妃當時關門到底爭執些什麽,趙中芳自然沒有聽清。但隱隱猜測,應是和畫了那畫的宮廷畫師有關。
定王和王妃成婚至今,平日極是恩愛,這樣爭執離心乃至分開多日,實是前所未有。王妃應是傷心不已,定王也含怒不肯低頭,就這樣耗了多日。總算今天,他開了口,說想去看小郡主,這才有了這趟出門的事。
趙中芳又祝禱了一番,求觀音顯靈,叫主人夫婦及早和好,勿因此事而生分。完畢,轉頭見定王閉目,頭靠在身後的柱上,彷彿睡去了,知他近日忙宮中聖人交待的事,更因王妃離家,夜間休息不好,必定乏倦,便在一旁守著,坐等雨停。
焚香升起嫋嫋的淡煙,香氣緩緩地漾開在昏暗如夜的破廟裡。雨看起來一時難停。在催眠一般的嘩嘩聲裡,慢慢地,趙中芳自己也開始打盹。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他被一陣猛然落下的雷聲驚醒。
這一道焦雷,彷彿泰山崩塌,又如巨龍咆哮,徑直砸在頭頂之上,震得破廟梁柱哢喇喇地發抖,霎時,無數的泥塵和細沙簌簌地從廟頂落下,宛如下起一場泥雨。
趙中芳被這驚雷聲劈醒,睜開眼,只覺心震得跳出了喉嚨。那幾個廊下的小廝更是嚇得紛紛跪地磕頭。他正驚魂未定,不及反應,突然此時,聽見身後又起一道驚呼聲,轉過頭,見定王也醒了,猛睜眼,從靠坐的地方跳了起來,衝到殿口,踉蹌了一下,被檻絆倒,重重撲跌在了地上。
接著,他掙扎著爬起,跪地,雙臂抱頭,臉深深埋地,人一動不動,只剩雙肩不停地微微發抖。
作為定王貼身的服侍之人,趙中芳自然比外人更多地知道些他。他素來不信鬼神,深不可測。此刻竟會被這一道焦雷聲驚成如此模樣。趙中芳雖覺納罕,起初也未多想,只顧跟著衝上。
“殿下!殿下!你怎的了?只是雷聲罷了!殿下勿懼!”
他欲將定王從地上扶起,然而,他紋絲不動。良久,方見他慢慢地抬起了頭,睜目,仰面望向殿外那依舊落雨不絕的天幕。
這是一種怎樣的神情。他的雙目赤紅,眼底充滿恐怖之色。那種感覺很難描述,便彷彿遭遇到了某種極其可怕的惡鬼,吞噬掉他原本的魂靈,如今他只剩了一個空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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