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年關(3)
程念念笑著朝正在與那對老夫妻說話的蕭韶看去,對蔣阮道:“王爺王妃果真伉儷情深,王爺待王妃也是一片赤誠,教人羨慕。”她說這話時目光並沒有顯出別的意味,彷彿只是隨意的誇讚,一片真心實意。
“程小姐戲言,日後程小姐嫁了如意郎君,自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蔣阮微笑回道。程念念好歹也是皇帝心目中最好的錦英王妃,說起來也與她是情敵了,蔣阮待她自也不會有太多的好感。隻尋常未出閣的女兒家聽到這話定是羞紅了臉,程念念卻一派坦然,絲毫沒有不自在。
“那便不打擾王妃王爺了。”程念念微微頷首,禮節xin的動作她做出來有種矜持的美感,與蔣阮錯身而過的時候含笑看了一眼蔣阮,目光倒顯得有些意味深長。
揣測於程念念的那個笑容,蔣阮直覺的覺得有些不對,卻又想不出究竟是哪裡不對,想得出神,連蕭韶買完花燈回到身邊也未曾察覺。蕭韶瞧她發怔,摸了摸她的長發,奇道:“怎麽突然發呆?”
那目送著蕭韶走到蔣阮身邊的女子們瞧見蕭韶如此動作,登時便灰心喪氣至極,原是有心上人的男子,登時便作鳥獸散。蔣阮回過神來,接過蕭韶手中的花燈,道:“方才瞧見了程家小姐。”
蕭韶皺了皺眉,大約對蔣阮嘴裡的程家小姐是沒有什麽印象,直想了許久才恍然,卻又誤會了蔣阮的意思,以為她是醋了才做如此舉動。便頓了頓,溫聲道:“不必理會外人。”徑自牽著蔣阮的手在掌心,往前走去。
兩人便又在街上逛了幾回,蔣阮如今也不是小女孩,自是不會看見新奇的便會說話,隻蕭韶心思周到,眼神又銳利的很,但凡蔣阮目光多落在哪個小玩意兒上,他便立刻掏銀子買了下來。便是最後蔣阮無意間瞧見的一把琴也差點買了下來,還是蔣阮推說拿著不方便蕭韶才作罷,可即便如此,蕭韶還是給了銀票,教人明日包好送到府裡來。
尋常路人不知道他們二人的身份,蕭韶一向極少在眾人面前露面,蔣阮今日又做的是乖巧女兒家之態,別人隻當他們是新婚小夫妻,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事實上倒也沒錯,可不就是新婚夫婦麽?
前世今生蔣阮還從沒被人這般對待過,饒是早知道錦英王府有錢也忍不住有些僵硬,想著難怪蕭韶雖然xin情冷漠又是個亂臣賊子的名頭還有這麽多姑娘趨之若鶩,生的俊美又肯討銀子討女人歡心的男人大抵還是有魅力的。
一直到了時辰不早,街上的人都開始漸漸散去的時候兩人才回府。林管家瞧見二人回來自是又吩咐廚房去將做好的甜湯端來。蕭韶和蔣阮喝了點後,林管家和連翹又來說將軍府送來東西了,自蔣權關入大牢後,將軍府同蔣阮這邊的往來倒是更多了些,許是也明白蔣阮的避諱,那邊雖然不是時常聯系,可逢年過節禮數總要周全的。趙光和蔣信之意氣相投,爺孫倆關於戰事上有說不完的話,蔣信之連皇帝賜下的府邸修繕的事宜也不怎麽過問,有時間就往將軍府跑。
蔣阮梳洗完畢後,瞧見蕭韶也已經沐浴好,換了雪白的中衣靠在牀頭看書,蔣阮隨手將他手中的書抽走,跟著上了塌,撥了撥頭髮道:“這幾日你若有閑時,與我去將軍府一趟吧。”
蕭韶自是應了,道:“好。”尚書府如今是徹底沒了,那將軍府也是蕭韶的嶽丈家,他定然是要過去的。
蔣阮忽而想起了什麽,又道:“對了,我想借錦二一用,教他幫我查個人。”
蕭韶挑了挑眉,問:“什麽人。”
“府裡的通房蓮葉。”屋裡的火盆雖然還燃燒著炭塊,隻穿著單薄的中衣到底還是覺出些冷,蔣阮便不自覺地往蕭韶胸前靠了靠,權將他當做大暖爐了。她蹙眉道:“你也應當知曉我府上的事情,如今尚書府沒了,卻沒聽見通房蓮葉出來投靠什麽人的消息。這麽多年來,她在府裡彷彿一個透明人般,總是不爭不搶,卻又安然無恙,我一直覺得很奇怪……”世上不是沒有不爭不搶心xin淡泊的人,只是那樣的人不應當出現在尚書府。趙眉xin子單純所以沒能在尚書府的宅院爭鬥中活下來,通房蓮葉能在夏研的眼皮子底下安然無恙,必然有特別的手段。不知道為什麽,蔣阮總覺得有些奇怪,許是死過一次的人對這些事情有種莫名的直覺,蔣阮無論如何都不能忽略蓮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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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韶也看出了她的心思,便又將被子與她蓋嚴實了一些,沉銀道:“此事交給我。”
蔣阮倒也乖覺,順勢將腦袋靠在他懷中,道:“還有那個程家小姐,今日我瞧著也有些不對勁,說不上來的感覺……總覺得有些不安。”
蕭韶微微一動,眸光掠過一絲笑意,便看了一眼蔣阮。蔣阮察覺到他的目光,道:“你別以為我胡亂說道。你那時候是沒瞧見,再者便是瞧見了大約也是瞧不出什麽。”
“那你如何看出來?”蕭韶低聲問道。
“直覺。”女人的直覺總是莫名其妙,而女人又總是毫無道理的相信自己的直覺。蔣阮自己也說不清楚自己對程念念是什麽感覺,不過錯身而過的那個瞬間,程念念對著她露出的那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似乎並不那麽簡單。這一次見面和上次在狩獵場上不同,似乎有什麽東西悄悄改變了。
“阿阮如此介懷,可是吃醋?”蕭韶冷硬的臉登時顯出幾分促狹的笑意,蔣阮聞言便臉一熱,怒道:“我何時醋了,不過是……”話音未落,剩下的話便被人堵在唇中,屋中便又慢慢的暖和起來,似乎連窗子上來扒著的雪花也要給融化了。
與此同時,京中天牢。
獄卒撥弄了一下火盆裡的炭塊,即便是生了火,天牢中長年累月積起來的陰冷潮濕也不是那麽容易被驅散的。尤其是到了這寒冬,更是冷得很。年關時節卻要呆在這麽個鬼地方,難免有些怨氣。幾個獄卒聚在一起,桌上堆著些酒菜,正是喝的有些醺然。
天牢深處似乎有低微的嗚咽聲傳來,說是嗚咽,卻又像是咒罵,窸窸窣窣的激起的回聲在這裡聽著有些詭異。其中一個獄卒便罵了幾句,隻道:“真他娘的晦氣,成日成日的哭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