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希望依然在沉睡,臉頰泛著淡淡的紅暈。他柔軟,溫暖,馨香,像開在自己心尖的一朵花。臣晨連碰觸都舍不得,又怎麽舍得將他喚醒?
壓下心中的疑問,臣晨松開胖老頭的手,冷聲道,“你可以走了。”
雲子石和顧宏心中滿是驚詫和疑慮,卻沒有在這個時候詢問原因。他們已經默認臣晨是這個團隊的領導者。
胖老頭拿起鋼筆,寫下一行字:【臣先生,您剛才為什麽不殺了我呢?您完全有那個能力。我在您面前只是一個跳梁小醜而已!】
臣晨冷笑,“你過謙了。你可不是跳梁小醜。”
【您是發現了什麽嗎?您太敏銳了,我有點害怕您呢,哈哈哈!】
臣晨斂去笑容,冷漠道,“我比你想象得更敏銳,你怕我是應該的。”
【您究竟能為我帶來什麽呢?我非常期待。明天還有幾場精彩的演出,您一定要來!我會把演出地址發送到您的手機裡。再見臣先生,祝您發財!】
胖老頭摘掉寬簷帽,極為紳士地鞠了一躬,躡手躡腳地離開包廂。路過劉勤和一眾保鏢,他連連舉帽,邁著鴨子步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像卓別林,十分幽默詼諧。
過了數十秒,在走廊的盡頭,呱唧呱唧的腳步聲才模模糊糊地響起。
那胖老頭的確很忌憚臣晨,卻又似乎沒把臣晨放在眼裡。他是一團迷。
雲子石關上包廂門,問道,“你剛才為什麽不殺他?”
“我看見他的眼睛在閃光,我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感。”臣晨回憶之前的一切,慎重告誡,“找到規則之前,不要輕易去殺團長,更不要面對面地殺他。”
雲子石知道臣晨的天賦,沒有提出異議。
顧宏反覆琢磨這句話,眉頭皺得很緊。
臣晨拉開包廂門,劉勤連忙上前幫他推輪椅。一行人來到後台。
剛才還跑得無影無蹤的那群小醜此時又出現了。他們有的在收拾服裝和道具,有的在打掃衛生,有的在搬運東西。放眼望去,觀眾席上躺著的一具具屍體都已消失不見。
在半小時內將那麽多屍體搬走是不可能的,唯一合理的解釋是,那些本就不是屍體。
更確切地說,來觀看這場表演的不是人類,而是某種意識體,譬如靈魂、鬼怪、欲望、惡念……
小醜們穿著大皮鞋,腳步聲太過吵鬧。
臣晨輕輕捂住梅希望的耳朵。
劉勤等人看著觀眾席,表情呆愣。莫名消失的屍體再度讓他們陷入恐懼。這真的是一場噩夢吧?但噩夢什麽時候能醒?
雲子石和顧宏對消失的屍體不感興趣。兩人仔細觀察來來往往的小醜,試圖找出一些線索。
直到所有小醜陸續離開,留下一個乾乾淨淨的劇院,雲子石才附在臣晨耳邊低語,“一號小醜不見了。”
所有小醜的額頭中間都畫著一個圓圈,圓圈裡寫著紅色數字,那就是團長為他們取的名字。
臣晨回憶片刻,說道,“團長死的時候,一號小醜逃走了。”
雲子石當時就在一號小醜身邊,於是點點頭。
劉勤的手機響了一聲,他拿起來查看,說道,“老板,太陽馬戲團的團長讓你明天晚上七點帶著這二位先生去看表演。地址是環海路……”
臣晨記下地址,吩咐道,“回酒店吧。”
一行人離開劇院,來到外面的停車場。暮色中,一棵棵法國梧桐巨人般佇立在道路兩旁,晚風微微一吹便有許多絨絮落下。
雲子石打了一個噴嚏。顧宏撓撓臉頰。
梅希望猛地一抖,忽然驚醒過來。
臣晨連忙拍撫他的背,柔聲問道,“怎麽了?你對這些絨毛過敏?我叫人給你打傘。”
梅希望抬頭望天,沒有回答。他看得很專注,眼神異常幽暗。
片刻後,天空中傳來撲簌簌的聲音,那是成群結隊飛來的鳥兒。它們浩浩蕩蕩,前仆後繼,低鳴不斷。它們落在附近的梧桐樹上,歪著腦袋,用黑豆眼直勾勾地看著梅希望。
梅希望也歪著腦袋,直勾勾地看著它們。
“下來!”白嫩的小手輕輕一招。
鳥兒們紛紛拍打翅膀,掉落許多羽毛,卻沒有一只飛落下來。它們不聽梅希望的話,卻又似乎跑不了。
咕咕咕,嘰嘰嘰,呱呱呱,各種各樣的鳥兒發出各種各樣的叫聲。
雖然臣晨不懂鳥語,但他能夠感覺到,這些鳥兒對梅希望怨念很深,罵得也很難聽。
“你給我抓一只鳥兒!”梅希望指著一棵梧桐樹,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臣晨。
臣晨無法拒絕,指尖射出一根銀絲,套住一只信鴿的脖子,拉扯下來。
信鴿瘋狂拍打翅膀,咕咕大叫。
“艸你大爺!”
把信鴿捏在掌心的時候,鳥叫聲忽然變成奶聲奶氣的唾罵。
臣晨愣住了。他終於意識到,這些鳥兒不是鳥兒,是梅希望的一部分。
不等他多想,梅希望奪過這只雪白的信鴿,胡亂塞進喉嚨,艱難地吞咽下去。他把粘在嘴角的一根鳥毛取下來,放進嘴裡吃掉,然後滿足地拍拍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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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咕咕……樹上的鳥兒既不敢飛下來攻擊,又不能飛遠逃離,只能發出狂躁的叫聲。
臣晨掌心裡還殘留著一根羽毛,神情呆愣。
梅希望把這根羽毛撚起來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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