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師兄弟之中,蕭兮兮跟大師兄之間相處的時間最長,自然也對他最為了解。
她只需要一眼,就能認出這封請柬是出自大師兄之手。
很顯然,大師兄是想約她見面。
蕭兮兮也確實很想見一見大師兄。
洛清寒一直在注意她的神情,他問:「你想去赴約?」
蕭兮兮點頭:「嗯。」
洛清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蕭兮兮以為他會問原因,可他沒問,只淡淡地道。
「明天孤要出宮一趟,可以順帶送你一程。」
當天夜裡,太子宿在了清歌殿裡。
蕭兮兮已經睡著了。
洛清寒卻睡不著,他看著懷中熟睡的女人,腦子裡還想那封請柬。
他清楚地記得,蕭兮兮在看望請柬後,神情變得有些為妙。
直覺告訴他,那封請柬裡面肯定藏著別的信息。
他一直在等待蕭兮兮主動坦誠。
可是沒有。
蕭兮兮看完那封請柬後,就沒有再提過請柬的事情。
她為什麼不願跟他說實話?
難道她也跟其他人一樣,開始對他有所隱瞞了嗎?
理智告訴洛清寒,這其實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不為人知的秘密。
但知道是一回事,切身體會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洛清寒心裡湧現出一種名為失望的情緒。
在他心裡,蕭兮兮是不一樣的。
在這個充滿算計的皇宮裡,唯有蕭兮兮是真正站在他這一邊的,她主動坦誠自己的身份和來意,竭盡全力保護他的安全。
他希望她能夠永遠都保持這樣,不要有任何變化。
可事實上,這世間根本就沒有什麼是永恆不變的。
蕭兮兮也在一點點地發生變化。
當初蕭兮兮故意撒謊瞞著他跟洛夜辰看話本,他知道這件事後很生氣。
他氣的不是話本,而是蕭兮兮的欺瞞。
所以他當時才會在盛怒之下,將她的話本全給燒了。
他以為那樣做可以讓蕭兮兮長個教訓,不再對他有所欺瞞。
卻沒想到,今天蕭兮兮又在請柬的事上瞞了他。
洛清寒仍舊堅信蕭兮兮不會傷害他,可這種被隱瞞的感覺,卻讓他覺得很不安。
他忍不住將懷裡的女人抱得更緊了些。
彷彿只要這樣做,他就不會失去她。
迷迷糊糊中睡去。
隱約間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小寒……」
洛清寒循聲望去,發現前面瀰漫著白茫茫的濃霧。
濃霧似乎站著個女人。
月白色的裙擺在她身下暈染開來,與周身的白霧融為一體。
恍惚間,洛清寒感覺到她像是在笑。
那笑容給他的感覺很溫柔。
她伸出手。
「小寒,過來。」
洛清寒聽著這熟悉的聲音,想要走過去,可雙腳卻像是有千斤重般,怎麼都邁不開。
見他站著不動,女人似乎很傷心。
「你為什麼不願意過來?」
「你是在恨我嗎?」
「可你有什麼資格恨我呢?」
她臉上的笑容逐漸淡去,目光變得怨毒。
「這世上誰都有資格可以恨我,唯獨你沒有!」
話音落地的瞬間,女人的表情驟然變得猙獰起來!
她化身成為惡鬼,猛然張開血盆大口,朝著洛清寒撲了過來!
洛清寒霍然睜開眼。
什麼白霧、女人、惡鬼全都消失了。
此時他的眼前,只有熟悉的牀頂,以及懸掛在牀頭的那盞圓形小燈。
圓圓的燈籠表面,畫著一只胖嘟嘟的兔子。
他呆愣了好一會兒,才逐漸從噩夢中緩過神來。
扭頭去看窗外,天色已經是蒙蒙亮。
而懷中的女人仍在熟睡,她微微噘著嘴,嘴裡小聲咕噥了兩句夢話,說得很含糊,聽不清她到底說了些啥。
洛清寒已經徹底沒了睡意。
他坐起身,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候在門外的宮女太監見狀,趕忙端來熱水,拿來衣物,手腳麻利地伺候太子更衣洗漱。
常公公很快也來了。
他注意到太子的神情不太好,猜測到太子可能是夜裡做噩夢了,低聲吩咐身邊的小太監。
「去煮一壺安神茶。」
沒多久,小太監捧著安神茶回來了。
洛清寒獨自坐在空曠寂靜的屋內,身姿依舊筆挺,而眉宇間卻透露出幾分淡淡的鬱色。
常公公走進來,小心地將茶盞放到他手邊。
「殿下,喝點茶安安神。」
洛清寒沒有去碰茶盞。
他看著門外的天空,還沒完全亮起來的天空看起來陰沉沉的,有種說不出的壓抑。
良久,他才近似恍惚地問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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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孤的母妃長什麼樣嗎?」
常公公從小就跟在洛清寒身邊伺候,他幾乎是陪著洛清寒一塊長大的,對於沈昭儀,常公公自然是有印象的。
「奴才當然是記得的。」
洛清寒:「可孤卻不記得她長什麼樣了,你跟孤說說看,她是什麼樣的人?」
常公公:「沈昭儀才貌雙全,溫婉賢淑,對太子殿下更是疼愛有加,是個非常好的人。」
洛清寒緩緩地看著他,那目光讓人心驚。
「真的嗎?」
常公公趕緊應道:「當然是真的,奴才不敢欺瞞殿下。」
洛清寒沉默片刻,彷彿呢喃般,低低地道。
「孤也覺得她應該是個很好的人。」
蕭兮兮被叫醒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
她縮在被窩裡不肯起牀。
寶琴催促道:「太子殿下都已經等您很久了,您快起來吧。」
蕭兮兮打了個哈欠:「太子人呢?」
「殿下正在外面練劍。」
蕭兮兮很意外,她知道太子會武功,卻從未見過他練劍。
她來了點興緻。
穿戴妥當後,蕭兮兮顛顛地跑出去,果真見到太子在後院練劍。
他穿著便於行動的窄袖騎裝,眉目疏冷,面容俊美,身姿翩若驚鴻。
手中寶劍像是被鍍上了一層冰霜寒芒,被他舞得颯颯生風,劍刃所過之處帶起凜冽寒風。
此時的太子跟平時很不一樣。
平時他總是冷著一張俊臉,一言一行都講究得很,猶如萬年冰山讓人不敢靠近。
可現在的他卻變得生動起來,每一招都透露出鋒芒畢露的意味,還帶著點少年意氣。
讓人這才想起來,他今年也不過十九歲而已。
別人的十九歲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而他的十九歲,卻已經提前體會到了人情冷暖,爾虞我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