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男人猛然加快了步伐,以至於身體不穩,險些摔倒在地上。
扶牆穩住身體,男人回頭看了戰敬昭一眼,直奔另外一部電梯而去,打算利用電梯擺脫戰敬昭的跟蹤。
“胡惟仁,你果然沒死!”
戰敬昭哪裏能給胡惟仁逃走的機會呢?
雖說他年紀大了,但這幾年居住在梨木臺修身養性堅持鍛鍊,身體素質倒是不錯。
飛快奔上前去,在電梯門即將打開的瞬間,他一把抓住了對方的衣服後領。
一個稍稍艱難的過肩摔,戰敬昭將對方狠狠摔在了地上。
趁着這個機會,他一把扯去了這男人臉上的口罩與墨鏡。
當看到他模樣的那一刻,即使早就做好了準備,可戰敬昭的身軀還是晃了晃,心還不是不由自主加速。
而胡惟仁呢?
他趁着戰敬昭走神的功夫,擡腳猛然踹在戰敬昭肚子上,隨即飛快爬了起來。
“真是沒想到,我們重逢的場景會是這樣子。”
戰敬昭捂着腹部後退幾步,他擡頭看着胡惟仁,神情格外複雜。
當年因爲胡惟仁的死,他自責難過到極點,他以爲是胡惟仁救了他,他以爲自己這條命是胡惟仁的命換來的。
善良如戰敬昭,以爲是自己拖累了胡惟仁,所以才忍痛捨棄華若雪,遵照胡惟仁所謂的“遺願”而娶了任清。
但現在呢?這一切都是騙局!
一切,都是胡惟仁的騙局,甚至,他悉心撫養大的、所謂胡惟仁的遺腹子,也是個笑話。
他犧牲了自己的人生,他放棄了自己的愛情,他爲了報恩爲了補償,蹉跎了這許多年的歲月,只感動了他自己。
胡惟仁在背後就這麼冷眼看着笑話,不知道會如何嘲諷他的天真與傻。
此時此刻的胡惟仁也是一臉狼狽。
他的帽子掉了,露出蒼白的鬢角與禿頂,以及那看上去格外蒼老的臉。
不得不說,比起戰敬昭來,他看上去太老了,像是比戰敬昭蒼老了十幾歲,但明明他們是同齡人啊!
“你……你……”
明明恨極了戰敬昭,明明想要置他於死地,但當真正面對戰敬昭時,胡惟仁還是覺得害怕,覺得心虛。
他不能否認當年戰敬昭對他的好,不能否認戰敬昭是真心實意將他當做朋友來對待的。
是他背叛了他,這是誰也否認不了的事實。
“你來這裏做什麼?你是來看任清最後一面的?還是想除掉她?”
看着胡惟仁那張衰老的臉,戰敬昭冷聲問道。
頓了頓,他忽然冷冷一笑。
“你肯定不是來見她最後一面的,你是要殺了她,你知道我會來見她,你怕她會說出什麼對你不利的話!”
戰敬昭的語氣極爲篤定,顯然,他很瞭解胡惟仁的爲人。
被如此直白戳破了自己的目的,胡惟仁索性也不裝了。
他摒棄心中那可笑的心虛與緊張,擡起下巴,用驕傲不屑的眼神看着戰敬昭。
“那她對你說什麼了呢?唔,她是不是在臨死之前忽然就後悔了?後悔騙了你,後悔遇到我。”
說到這裏,胡惟仁桀桀笑着。
“千萬不要相信任清的話,她與我是一路人,我們這種人,從來都不知道回頭是岸的,哪怕是死,也會給你留下最痛苦的傷疤。”
看着胡惟仁,戰敬昭眼中滿是厭惡。
很難想象,幾十年前那個靦腆又內向的少年,會是此時這個露出獰笑神情兇惡的老頭!
“不,任清雖然可惡,但她與你又不一樣,起碼她臨死之前告訴我的消息,我相信都是真的。”
尤其是胡惟仁無法生育這件事,讓戰敬昭的心忽然就變得輕鬆起來。
只要戰梟城不是胡惟仁的兒子,那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這世上,戰梟城的父親可以是任何男人,但唯獨不能是胡惟仁!
胡惟仁是殺死鳳毓凝母親的兇手啊!是害得鳳毓凝顛沛流離二十年的兇手啊!
哪怕所有人都在說不在乎戰梟城的身世,不在乎他的生父是胡惟仁,但……但這可能嗎?
要是誰都不在乎,華若雪怎麼會失蹤呢?怎麼不肯面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呢?
這是一道疤,一道永遠都鮮血淋漓無法癒合的疤!
戰敬昭露出笑容來,這笑容格外刺眼,讓胡惟仁變得狂躁,變得憤怒。
“你別想用這種話來迷惑我,我不喫這一套!不管她說什麼,那都無所謂,反正她也死了。”
胡惟仁嗤笑說道:“她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胡惟仁,爲什麼要做這麼做?難道就只是因爲你嫉妒我?這個理由,我不相信!”
戰敬昭上前幾步厲聲問道。
或許確實是有嫉妒的成分在裏面,但這決計不是胡惟仁要用一輩子來報復自己的根本原因。
聽到這話,胡惟仁的臉色變了變。
“怎麼?嫉妒你不行嗎?憑什麼你一生下來就是錦衣玉食天之驕子?憑什麼我要對你卑躬屈膝笑臉相迎?憑什麼我不能取代你?憑什麼我不能讓這北城豪門換了主人?”
他死死盯着戰敬昭的眼睛,一字一頓說道:“皇位輪流坐,明天到我家,我,憑什麼不能做豪門?”
看着胡惟仁那癲狂的模樣,戰敬昭又是心痛又是憤怒。
“若是早知道你會這樣想,當初,我就不該幫你的,不該讓你走到更高的地方,不該讓你奢想本不屬於你的東西!”
如果不是他幫了胡惟仁,如果不是他讓胡惟仁站到了高處,或許胡惟仁早就因爲貧窮而輟學了,又或許庸庸碌碌度過一生。
“你以爲沒有你,我就不會走到今天嗎?”
胡惟仁冷冷一笑,眼神看上去格外複雜。
“戰敬昭,不管你有沒有幫我,我們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的,或許,正是因爲你曾經對我的好,你才能僥倖活到現在!”
這話讓戰敬昭心頭猛然一跳,什麼意思?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有其他外因在影響胡惟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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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開口追問,只見胡惟仁桀桀一笑。
“但今天,你大約是跑不掉了,戰敬昭,我讓你多活了三十年,讓你體會了天倫之樂,現在,你得去你該去的地方了!”
循着胡惟仁的目光回頭望去,戰敬昭猛然發現,一個身形強壯的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背後,手中,一柄明晃晃的匕首。
“黑八,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