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這話顯然出乎韓子翔的意料。
羅漪看上去沉沉悶悶的， 話也很少，存在感低微。
像這樣的女生， 要不是有特殊才華加持， 很少讓人注意到。
況且， 她嚴格遵守校紀校規， 平日裡最愛做的是就是吭哧吭哧坐在位置上學習。
這樣一個乖乖女， 居然有男朋友？
「誰啊？」他問。
秦紫曦左顧右盼， 確定身邊沒有旁人， 用手掌捂住嘴巴， 小聲說道：「葉瀟揚啊。」
若要換做平時，韓子翔鐵定覺得秦紫曦在胡說八道。
葉瀟揚那種人，怎麼會談戀愛？物件還是這麼個小兔子一樣的女生。
恰恰韓子翔被葉瀟揚警告過，所以他才相信。
他就說向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葉瀟揚怎麼會為了一個小女生跟他大打出手？原來是這樣。
好你個葉瀟揚，此仇不報非君子， 等著瞧吧你。
對韓子翔來說， 要想打敗另一個男人， 他不靠武力，也不靠智力。
他偏偏就要把葉瀟揚的女朋友搶過來， 沒有哪個男人能經受得了如此奇恥大辱。
「葉瀟揚怎麼了？」韓子翔嗤笑， 「學習好了不起？現在的小女生，個個都那麼膚淺！」
秦紫曦：「……」
她是想攛掇韓子翔去泡羅漪，可這位大哥臉也忒大了點兒。
雖然他不務正業不學無術花心大蘿蔔一顆， 但他知道他是好男孩？
我可去您媽的吧。
秦紫曦雖然愛跟男生玩璦昧，可她正兒八經喜歡過的男生， 也就葉瀟揚一個。
葉瀟揚就是值得小女生嗷嗷地喜歡，秦紫曦在內心衝韓子翔豎中指。
她早就過了愛看《古惑仔》的年紀了。
她的家庭從小到大花那麼大代價培養她，是為了讓她將來嫁給更上一層階級的人家。
秦紫曦要嫁的，是精英中的精英，從學歷到人品到家境，那都得是一流的。
韓子翔這樣的渣滓，即使家境還過得去，她照樣嗤之以鼻。
見羅漪打完水從教室門口進來，秦紫曦言盡於此，她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羅漪把水杯放到桌子上，拿出下節政治課要用的書，一邊喝水一邊看今天要講的內容。
「喂，小蘿蔔頭。」韓子翔又叫她。
這種人連對人最基本的禮貌和尊重都沒有，也別指望她搭理他。
「跟你說話呢。」韓子翔一條胳膊肘搭上她的課桌，「沒聽見嗎？」
見羅漪不理他，他伸手就去奪她的政治書。
羅漪猛地扯住自己的課本，韓子翔見她終於有了反應，內心不禁得意起來。
他用力往後拽，羅漪抱著不撒手，溫馴的眉眼裡也充滿了嫌惡之色。
羅漪力氣沒有男生大，韓子翔占上風。
可不知為何，她心底憋著一股氣，就是打定不主意不讓他搶走。
這股韌性她還是有的。
韓子翔「嘖」了一聲，沒想到小東西還挺頑固？
他使勁一拽，只聽「嘶啦」一聲，羅漪的政治書從書脊那裡被撕成了兩半，還有幾頁紙，也在爭奪過程中變成了稀巴爛。
羅漪：「……」
她有點想哭，怎麼會遇到這種無賴？
那書上有好多她的筆記，這下該怎麼辦？
韓子翔望著手裡的半截課本，陷入呆滯。
羅漪沉默不語，她劈手就把那半截奪了過來，然後蹲下身子，在地上撿那幾頁飄散的碎片。
羅漪的肩膀一抽一抽的，韓子翔不禁意識到，這個玩笑好像開得有點過頭了。
他去幫她撿，她卻一巴掌拍開他的手，包著一汪淚的眼睛狠狠瞪他。
韓子翔愣怔，他這才注意到，原來她長得挺漂亮的。
韓子翔見過的美女可多了去了，清純的妖嬈的，什麼樣的都有。
高中的女生，說句實話，顏值普遍不高，這主要說的是打扮。
穿統一的校服，剪統一的髮型。
十五六的年紀正值長身體的階段，也不太會注意控制身材，學習壓力一大，臉上還會冒青春痘。
說什麼花季雨季是最美的年紀，但在中國，有高考制度的高壓，這純屬放屁。
漂亮的女生，還是大學裡比較多。
可羅漪就不是這樣的。
她眉黛眼亮，膚色白皙，五官小巧別致。
興許是平日裡不太自信的緣故，她總是默默無聞地低著頭，以至於大家都沒太注意過她的長相。
羅漪眼底含淚，匆匆收拾好這一片狼藉，就回位置上了，全程沒跟韓子翔講過一句話。
韓子翔心煩意亂，他把自己那本幾乎全新的政治書「啪」地丟到她桌上，說道：「不就一本書嘛，賠給你就是了。」
羅漪把那本書推開，顯然是不想要。
氣氛一度陷入僵持，直到上課鈴響，政治老師踏入班級，韓子翔撂下一句「愛要不要」就轉過身去了。
羅漪沒有用他的書，而是就著自己那本殘破的政治書把這節課上完了。
一下課，她就去了小超市，買了膠水和封面保護套。
韓子翔早就不在座位了，她把他的那本書塞回他的桌肚。
羅漪把破碎的紙張一點一點拼了起來，然後把兩截書用夾子夾好，最後加上封皮。
仔仔細細修補完後，這本書倒也還能用。
八成是這件事起了些什麼作用，韓子翔這一天也沒再找她麻煩。
晚自習下課後，羅漪照舊背著書包往樓下走。
羅漪在十八班並沒有交到什麼朋友，她的同桌劉思悅跟她也沒什麼共同話題。
劉思悅在本班有個好閨蜜，兩人隔得不遠，所以她課間活動和晚上吃飯都去找她的小閨蜜。
羅漪平時都是一個人吃飯，一個人放學，看樣子形單影只的，有點兒悽愴。
她不肯跟葉瀟揚一塊吃飯，他是學校風雲人物，被人看見一兩次肯定會被指指點點的。
只有晚上放學，趁著夜色，她才敢跟他走在一起。
葉瀟揚照例跟她講了些今天班級裡發生的事，比如周佳航這個大傻逼早讀課睡著了被梁芹提到教室後門站了一個小時，結果他居然站著都能睡著，差點栽倒在地，把梁芹氣得夠嗆。
羅漪敷衍地笑笑，全程話不多。
葉瀟揚問道：「心情不好？」
「沒有。」羅漪否認。
她說沒有就是有。
葉瀟揚早就摸清了她的套路，口是心非的小騙子。
「班級裡有人欺負你了？」他又問。
她依然不承認，可這並不影響葉瀟揚繼續發問：「是韓子翔嗎？」
羅漪微愣，旋即說道：「沒有。」
羅漪遮遮掩掩的態度恰恰坐實了韓子翔的罪名，葉瀟揚就知道這廝不會輕易放過羅漪。
這狗東西，怕不是連只母蚊子都要調系兩下才甘心。
葉瀟揚一想到韓子翔可能對羅漪動手動腳的，頓時火冒三丈：「他怎麼你了？」
「沒怎麼。」羅漪連忙說道，「你別瞎想，沒有的事。」
葉瀟揚徑直把她拉到一旁的實驗樓裡。
大晚上的，樓裡漆黑一片，連個人影都沒有。
他握著她的纖細的胳膊，走到一層樓梯下方的隱蔽小空間裡。
密閉的黑暗空間帶來緊張刺激的未知。
羅漪的心亂作一團，她被他抵到牆上。
他握住她細瘦的肩膀，一個霸道又炙熱的吻落在了她唇上。
他們好久沒接吻了。
他周身有清冽溫暖的氣息，這讓她莫名心安。
羅漪睫毛輕顫，緩緩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葉瀟揚戀戀不捨地離開，啞聲問道：「乖，告訴我，怎麼了？」
羅漪的手指摳著身後的瓷磚縫，支支吾吾了半晌，依舊不肯說。
她真的很怕葉瀟揚去找韓子翔麻煩，她不是想包庇韓子翔，而是不希望葉瀟揚做出些衝動的事。
「漪漪，」他的唇貼上她的耳朵，「我是你男朋友，不是嗎？」
「嗯。」羅漪弱弱地應了聲。
她的耳朵好癢，還麻麻的，像是有一陣電流從血管裡穿過一般。
「那就告訴我。」葉瀟揚的指尖摩挲著她細膩的臉蛋，輕聲說道，「別把什麼事都藏在心裡，好嗎？」
她的心就像是緊閉的蚌殼一樣，他很難窺伺到裡面的情況。
即使她從來沒有對他說過「喜歡」呀「愛」呀這樣濃烈直白的字眼，葉瀟揚也願意給她時間，讓她慢慢敞開心扉。
但他不希望看到她把一切情緒都悶在心底，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他都願意同她去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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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希望，至少在她心裡，他是一個可以託付的人。
可她的沉默，昭示著她對他的不信任。
這令他焦慮不安。
「我……」羅漪囁嚅著雙唇，不知道該怎麼同他開口。
「別怕。」葉瀟揚把她擁入懷中，手掌慢慢撫摸她的後背，像是愛撫家養的貓咪一般，他說道，「有我在。」
她個頭嬌小，身材纖細，他的手掌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蝴蝶骨的形狀。
羅漪依偎在他懷裡，像是在汲取著溫暖和力量。
她習慣了一個人，可現在葉瀟揚闖入了她的心扉，她一時不知該怎麼面對他。
心裡有一個聲音在說：「試著告訴他看看，兩個人想辦法總好過你一個人。」
可另一個聲音又在糾結：「別告訴他，難道你想看到他為你操心傷神的樣子嗎？」
天人交戰間，羅漪決定朝著自己未知的領域邁出一小步試一試。
如果必須要有一個人讓她交付真心，是他的話，似乎也沒有想像中那麼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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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班主任把他的位置調到講臺旁邊了，就是在我前面。」羅漪小小聲地說道。
「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吃錯藥了，」羅漪吞了口唾沫，「他喊我『小蘿蔔頭』。」
「嗯，然後呢？」葉瀟揚怒火中燒，可語氣卻耐心又溫柔。
「我不理他。」羅漪說道，「他就來搶我的政治書，我不讓，然後我的書就被撕成了兩半。」
葉瀟揚撫摸她後背的手掌一停，他極力克制住想要捏碎什麼的衝動。
「他想把他的書賠給我，我才不要。」羅漪繼續說道，「我自己買了膠水把書粘好了。」
末了，她半自我安慰性質地說道：「其實也沒什麼，我的書還能用——」
「你就該把書摔到他臉上，讓他滾。」葉瀟揚冷冷開口，打斷了她的話。
「這……」不合適吧？羅漪心想。
「跟這種人就別講素質了，道理只能講給聽得懂的人。」葉瀟揚說道，「你這樣，他以後還會欺負你的。」
「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人。」遇到這種事，總是膽小怕事，喜歡忍讓。
說得好聽點叫大度，說得難聽點，就是懦弱。
「可你現在有我。」葉瀟揚握住她的小手，輕歎道，「你性子這麼軟，讓我怎麼放得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