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敢阻公主的路!居心何在?”楊在恩一甩手中拂塵,厲聲叱罵。
這老媼是太皇太后心腹,萬萬也沒想到,自己竟會遭到如此對待,又驚又怒,卻不敢發作,捂住臉,低頭不敢再動。
一名宮監推開槅門,絮雨沒有半點停頓,邁步入內,徑直闖到了太皇太后的臥榻之前,這才停下腳步。
老婦人亦被方才那一記響亮耳光驚得無法再作若無其事樣,她壓下心中油然而起的一種不祥之感,慢慢睜目,鼻孔裡發出一道哼聲:“你來作甚?威風不小,竟敢擺到老身頭上?就連你的父親,他到了我的面前,也照樣要下拜,你是要罔顧人倫以下犯上?”
老婦人質問完畢,卻見她一動未動,居高俯瞰著自己。覆面的薄紗靜靜懸垂不動,如毫無波瀾的一片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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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毫不遮掩的赤赤果果赤果果的蔑視,便猶如她此刻看的人,是一團生具有七竅的能動的腐朽爛肉而已。
老婦人不由勃然大怒,氣得渾身發抖,抬掌重重擊了下牀沿,厲聲喝道:“來人!給我將這無禮的丫頭趕出去!”
外面起了一陣雜遝而紛亂的群履落地聲,應有一群人快步來到殿外。
老婦人一手支著身體,另手戳著面前的年輕女郎,朝外拚命探出身體,顫巍巍地喊著宮廷衛官的名字:“快些!將她趕出去!”
噗噗兩聲。兩顆濕漉漉的裹滿汙血的人頭從槅門外被丟了進來。
是負責護衛此宮的兩名將領的頭。
“太皇太后!不好了!她要公然作亂——”
方才那挨了一巴掌的老媼雙眼圓睜,跌跌撞撞地衝入,話才喊到一半,便被追上的士兵一刀砍下人頭。
老媼那一個嘴還張著來不及閉合的頭,從脖頸上歪落在地,噴濺出了滿地的血。
在門外宮女們發出的不要命般的陣陣尖聲驚叫裡,老婦人也倒吸了一口涼氣,目光從地上的幾顆人頭上挪開,死死地盯住了面前的女郎。
“你待作甚?”
她咬牙切齒,“你以為如此便能嚇到我?老身活到今日,什麽事不曾見過?你這野丫頭!我不信你真敢對我如何!”
老婦人又頓了一下,語氣稍緩。
“老身也聽說了液池林子裡的事。莫非你怪到了老身的頭上?那全是小柳氏那踐婦的罪孽!是她假借我的名義乾的好事!我是半分也不知!回長安後,你的父親半點也不追究,反倒將那踐婦抬舉作了皇后,我又能如何……”
“袁值!”
絮雨忽然喚了一聲。門外悄無聲息,走進來一人,停在了她的身後。
“這個老婦,該如何處置?”絮雨問。
袁值一雙冷漠的眼在老婦人的身上掃過。
“太皇太后份位貴重,施以人彘甗鼎,未免不敬。奴想起來,從前李延曾驅猛獸攻噬駙馬,奴不敢用猛獸,行宮裡倒有現成的犬房,不多,養了十幾條,不如效仿,將太皇太后也請進去。”
絮雨不置可否。袁值便朝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立刻有如狼似虎的衛士入內。
“放肆!你們敢!”太皇太后因狂怒,混身發抖。她抓起倚在一旁的一根拐杖,朝前胡亂猛烈揮打,惡聲嘶吼,卻被衛士們一把奪走,接著,捺住她,帶著便要出去。
在門外宮女們壓抑而恐懼的哭泣聲裡,老婦人從牀榻跌落在地。當意識到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眼前的這個女郎,分明衝著自己,來為她的母親復仇,她死死地攥著一根牀的柱腳,不肯撒手,滿腔的怨恨,再也抑製不住,狂湧而出。
“你這野丫頭!當年怎就叫你逃了過去,沒將你也一並弄死!我恨!我的孫兒大郎!他才是真龍天子!而你的父親!一個掖庭女奴生下來的卑踐皇子,憑什麽奪了不屬於他的一切?他早該死了!你們一家都應下阿鼻地獄,遭炮烙火焚,永無朝生之日——”
當今聖人生母是個因家族之罪而罰入掖庭的女官,因容貌出眾,見寵於老聖人,後來病故,因而聖人早年無母家可憑,在諸皇子中不顯。
她的咒罵被一聲慘呼聲所取代。袁值面無表情地上去,一腳踩在太皇太后那一只死死攥著牀腳不放的手上。靴履下響起的輕微的哢哢聲,手骨想是被當場踩斷了。太皇太后痛得眼睛翻白,一口氣閉了過去。
絮雨緩緩掀起面紗,雙目環顧四周,道:“延哥哥,我知你就在附近。最是疼愛你,殫精竭慮為你作著籌謀,庇護你至今的曾祖母這樣了,你竟還能忍住,不出來相見?”
地上那方昏厥過去的老婦人吐出一口氣,又醒了過來,突然間,她完全領悟了過來。
她的雙眼裡放出遠勝此前任何時刻的恐懼而絕望的光,嘶聲力竭地尖聲嚷了起來:“快走!快走!別管我!她是衝著你來的!千萬別中她惡毒的計策——”
老婦人直挺挺地從地上爬起,朝面前那堅硬無比的檀木牀沿奮力撞了過去。
砰,沉悶一聲巨響。
在宮女們再次發出的陣陣尖叫聲裡,老婦人的頭殼迸裂,腦漿噴濺,撲趴在地,四肢抽搐片刻,睜著一雙不肯瞑目的眼,慢慢氣絕而死。
在密道門後那漆黑的世界裡,李延眼眶滴血,睚眥欲裂。他猛起身,待要破門衝出,被身邊那副將死死捂住了嘴,一把撲在地上。
“殿下!李將軍訓的兩千甲士就在外面等你!他們都是效忠殿下的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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