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老太爺不斷的對着顧清黎使眼色,顧清黎只能眨了眨眼睛,硬着頭皮開始了表演。
“孃親,我若是不聽話,調皮搗蛋的話,孃親不覺得我討厭嗎?”
雲婉渃一怔,隨即輕笑一聲:“哪有做人母親的,會真的討厭自己的孩子呢?”
顧清黎有些無措的擡手搓了搓衣角:“可是我現在這個樣子,真的好醜呀?孃親肯定想要一個又好看、又漂亮的女兒吧?”
“傻孩子,人有千般模樣,這是上天註定的,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在孃親這裏,只要你開心快樂,如此便足夠了。”
顧清黎心中暖洋洋的,前一世她始終想不明白,自己分明沒有什麼缺陷,容貌樣子也是一頂一的,爲什麼還是會被丟棄在了孤兒院?
這會兒靠在雲婉渃的懷裏,感受着她濃濃的溫柔暖意,心中長久以來的芥蒂,突然便釋懷了。
上一輩子的確有很多的缺憾,所以上天才給了她重來一次的機會,讓她在大安朝這個陌生的地方重新找到了家人,感受到了親情。
雲靖之前已經察覺到了自家長姐的轉變,因此心情並沒有老太爺那般驚喜,這會兒終於忍不住對着顧清黎嘲笑出聲。
“哈哈哈,清黎,你這是昨天晚上喝醉酒,不小心掉到染缸裏面了,怎麼臉色變成了這般模樣?哈哈哈,實在是太好笑了。”
他笑得十分得意,一雙桃花眼幾乎笑出了眼淚。
笑着、笑着卻發現周圍似乎格外的安靜,並沒有聽到任何的附和聲,擡頭去看,正對上雲婉渃和雲老太爺嚴肅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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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黎眼底閃過一抹狡黠,對着雲靖眨了眨眼睛:“舅舅,我很好笑嗎?”
一股寒意驀然從後背涌起,那種感覺比在戰場上被敵人用弓箭指着腦袋還要強烈。
雲靖立馬止住了笑容:“沒,沒有啊。”
顧清黎揚了揚脣角,對着雲靖做了個對不起的口型,而後捂着臉嚎啕大哭。
“嗚嗚,孃親,舅舅笑話我,他肯定是嫌我醜了,覺得我敗壞了雲家的清譽,有損了雲家的名聲!”
雲婉渃心疼壞了,連忙把顧清黎攬在懷裏安慰,絲毫沒有注意到她乾打雷不下雨的模樣。
“雲靖!”
聽着自家長姐平靜的聲音,雲靖硬生生的打了個激靈。
根據他小時候多年經驗所得,自家長姐開口叫他的全名,那就肯定少不得一頓懲罰,懲罰的輕重程度,根據長姐說話的語氣來定,一般情況下語氣越平靜,罰的就越狠。
“長姐,有事好商量,我剛剛真的沒有笑話清黎丫頭的意思,我就是覺得她變成這個模樣有點好玩。”
顧清黎繼續發揮:“孃親,你聽見舅舅說的話了嗎?他做錯了事情還不承認,我覺得他傷害了我幼小而脆弱的心靈!孃親,我是不是天生就不得旁人喜歡,連自己的親舅舅都這樣笑話我?”
顧清黎一邊說着,一邊偷偷的看向雲老太爺,眼神之中帶着詢問:爺爺,怎麼樣,我這戲演的足不足?
雲老太爺看着自家女兒的神情越來越沉,眼神之中逐漸有殺氣凝聚,默默的向後退了半步,無奈的看向了顧清黎。
我是讓你調皮一下,吸引你孃親的注意力,看看她能不能想起來更多的東西,可沒讓你超常發揮,把你舅舅往死路上逼!
雲老太爺的神情太過複雜,以至於顧清黎根本沒有辦法通過表情來理解,既然看不懂,便很自覺的將其神情歸類爲肯定,欽佩和贊同。
雲靖緊張的嚥了口唾沫。
這一刻,他不是戰場上那個叱吒風雲,統領千軍萬馬的大將軍,只是一個從小被自家長姐教養長大,滿心尊敬,不敢有絲毫違逆的弟弟。
“長姐,真的不是清黎說的那樣。”
顧清黎這會兒渾身散發着濃郁的茶香:“孃親,你聽聽舅舅的話,他在暗示我胡說八道、滿嘴胡言、血口噴人、指鹿爲馬……”
雲靖連忙看過去:“清黎丫頭,舅舅是在暗示你捐棄前嫌、寬宏大量、高擡貴手、饒人一命……”
顧清黎忍不住想笑,可是想到了自家爺爺讓她調皮的命令,又硬生生的忍住了,以至於憋的小臉通……紫,眼睛裏都帶上了點點水光。
“孃親……”
雖然看不出顧清黎究竟是什麼臉色,可是對上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雲婉渃頓時心軟的不行,轉頭打量了一下雲靖:“我的戒尺呢?”
雲靖目光一顫:“長姐,你都想起來了?”
這都想起來當初懲罰他用的是戒尺了,那麼距離徹底恢復也已經不遠了吧?
雲老太爺立刻轉頭吩咐楊嬤嬤:“快去小姐的閨房之中,把小姐用慣了的戒尺給拿出來。”
雲靖也高興自家姐姐的變化,可這會兒還是覺得保住身爲大將軍的顏面要緊。
“父親,您的兒子都要捱打了,您就不能稍微糾結一下嗎?”
雖然自家父親歷來都是站在長姐那一邊,可這會兒他還是覺得自己堅強的心靈上,有了頭髮絲兒那麼粗的一點傷痕。
雲老太爺皺眉望過去:“誰說我沒有糾結了?”
“有嗎?”
“當然有了,我剛剛讓人去拿戒尺的時候,不是停頓了一呼吸嗎?”
雲靖深深的吸了口氣,一呼吸,那真的是好糾結了!
“……謝謝您了。”
很快戒尺便被請了出來,顧清黎這會兒才覺得自己演戲有些過了:“孃親,要不然還是算了吧?”
“你舅舅欺負你,自然就應該付出點代價。”
“可是萬一把人給打壞了?”
“放心,孃親沒少動手,這裏面的分寸掌握的好着呢。”雲婉渃扭頭,神情平靜地看向了雲靖,“把《用兵策》從頭到尾背一遍,錯一個字罰一下……”
雲靖一愣,隨即眼神之中閃過了滿滿的懷念:“長姐,這都學過多少年的東西了,如今我可都忘得差不多了。”
雲家歷來走的是文臣路線,可唯獨他不喜歡朝堂上文臣之間的波譎雲詭,不是不擅長爭鬥陰謀,而是太適合了。
他彷彿天生便是爲了權謀而生,甚至於享受那種遊一走在權力巔峯,三言兩語便可置人於死地的感覺。
曾經,他以爲自己是個瘋子,甚至懷疑過自己這樣一個心思深沉之人,爲什麼會出現在清正端方的雲家。
是長姐一點一點的教導他,幫着他找到了武將這一條出路,讓他把心中的暴戾和殺氣轉移到了敵人的身上。
這十六年來,他的確是想好好的穩固邊境,幫雲家掙一個安穩的前程,同時,更多的卻是在不斷的打磨自己。
直到確定自己是真的能夠控制住心境了,這才選擇回來。
雲婉渃點點頭:“那正好,多打你幾下,替我家清黎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