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志安見沈青眠拿定了主意,知道事情沒有了迴旋的餘地,便也不再勸阻,拿出乾糧,分給了她一些。
看着手中發硬的面餅,沈青眠狠狠的咬了一口,只覺得其粗糙難以下嚥,心中對鳳非染的恨意越發的濃烈。
“都怪鳳非染這個踐人!如果不是她,我又怎麼會淪落到今日的地步?”
在她的計劃之中,她以音修的身份迴歸大雍朝,理應該受到無盡的讚譽和追捧,別管是朝中皇子、世家才俊還是修行天驕,都應該將她奉爲座上賓,百般討好,只爲能夠聽她演奏一曲。
可是夢想有多美,現實就有多殘酷。
她的一切優勢和特別,在面對鳳非染的時候,輕易便被擊得粉碎,讓她那場美夢還未開始,便已經徹底破滅。
沈青眠用力嚼着口中乾澀的面餅,就像是嚼着鳳非染的血肉。
沈志安拿出水囊遞了過去,還是不放心的追問了一句:“你確定這次的計劃不會失敗?”
這句話瞬間觸動了沈青眠脆弱的神經。
“父親就巴不得我一點好嗎?”
“不是我巴不得你好,而是鳳非染太過特別了,平心而論,換做旁人,種種算計之下,屍骨早就爛光了。可她不僅沒事,還越來越風光。你也說了,她身具鳳命,鳳凰可是傳說中的神獸,代表了祥瑞,不僅可浴火重生、還能遇難成祥吧?”
沈青眠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低低的笑出聲來。
“父親,你說的可是鳳凰,鳳非染那踐人也配?你還真以爲身具鳳命,就和鳳凰一般無二了?怎麼可能呢!”
“你不就是擔心我能不能兌現自己的諾言,幫助沈家東山再起嗎?我沈青眠說到做到,絕不食言,你安心的等着就是了。”
“好。”
沈青眠和沈志安剛剛就着涼水吃了些東西,就聽到外面傳來陣陣喧譁。
“咚!”
銅鑼聲在城中迴響,伴隨着玄修洪亮的聲音。
“知州大人有令,所有百姓立刻出城,到城外山林避難。”
……
“出城?還是不帶任何東西就讓我們出城?這好端端的,究竟是爲什麼啊?”
“是啊,如今大雨連綿,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停歇,這個時候讓我們出城到山嶺上去,豈不是要了我們的性命嗎?”
議論聲格外響亮。
沈青眠和沈志安聽得清清楚楚,臉色越來越凝重。
沈志安語氣難掩焦躁:
“龍九淵開始讓百姓撤離了,一旦百姓們都離開,即便淹了城池,效果也會大大折扣,可要將計劃提前?”
沈青眠心中頓時劃過一抹濃濃的嘲諷。
沈志安可真是夠虛僞的,之前這人還憂心忡忡,一副對那麼多人命百般不忍的模樣,如今聽到計劃有變,最先沉不住氣的也是他。
“父親放心吧,都已經計劃好了,不會出岔子的。”
“那就好。”
大街上銅鑼的響聲連綿不絕,勸阻百姓們立馬出城的聲音也一直在持續,可是看着連綿的大雨,又瞧了瞧一切安寧的街道,衆多百姓陷入了一片猶豫之中。
這官府只說讓避難,卻又不說是什麼難,只讓他們儘快出城,沒頭沒尾的,怎麼瞧都像是一場兒戲。
倒也有格外聽話的一部分人出了城門,只是出去傻傻的淋了大半天的雨,城中安安靜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於是那些人便又灰頭土臉的返回了城中,惹得旁人笑話不已。
城中勸阻百姓離開的聲音接連不斷,卻並沒有做出任何切實疏散百姓的舉動,就連離開的那些百姓再次返回,也並沒有人出來制止。
見到了這一幕,沈志安徹底的放心了。
以往覺得百姓愚昧,難以開化,如今卻覺得他們蠢笨的恰到好處。
皇莊這邊,流言傳的愈演愈烈,幾乎人人都知道鳳非染命格不詳,惹得上天專門降下警示,提醒皇上會有大災發生。
玄玉派人監察了半晌,憤憤不平的前來稟報。
“主子、鳳小姐、外面那些人真的是太可惡了!”
鳳非染正和龍九淵下棋,眼看着自己這邊的白子被殺的落花流水,她爲了拖延輸的時間,裝作很有興趣的扭頭看向玄玉。
“怎麼了?除了說我是天降災星,又傳出什麼新的花樣了?”
玄玉氣憤的點點頭。
“那些官員簡直就是沒長腦子,有一些官員來的時候帶了孩子,這兩日也不知道怎的,那些孩子一到半夜就哭個不停,這和鳳小姐有什麼關係?可偏偏有人說,小孩子眼睛乾淨、氣息敏銳,定然是察覺到了鳳小姐身上的不祥之氣!”
鳳非染輕笑一聲,微微側身靠在了棋盤邊緣,單手撐着臉頰,衣袖微微垂落了一些,露出了一小節雪白如玉的腕骨。
“還有嗎?”
“有,怎麼沒有!前些日子,鳳小姐您不是救了戶部尚書家的那個盧月嗎?結果這兩日,那盧月病了,一直在反反覆覆的發燒。明明是天氣驟變,小孩子抵抗力弱,得了風寒,可他們偏偏是說被鳳小姐給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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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玉氣得臉頰泛紅。
“如果不是鳳小姐好意相救,那盧月都要在林子裏喂狼了,如今這救人反倒救出差錯來了!實在是不可理喻!”
鳳非染點了點頭,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是啊,確實是不可理喻!”
龍九淵坐在一旁,始終神情平靜,下一刻卻擡手,捏住了藉着衣袖遮擋,想要偷棋子的纖纖玉指。
鳳非染動了動指尖,扭過頭去瞪了龍九淵一眼。
“皇叔,你沒聽到外面那些流言離譜成什麼樣了嗎?我現在正傷心呢,你就不能讓一讓我?”
龍九淵捏着她的手指,讓她遠離棋盤。
“如果本王沒記錯的話,這個理由在第七次悔棋的時候,你已經用過了。”
“好飯不怕晚,理由充分了,不怕重複嘛!我不管,剛纔我下錯了,你讓我收回去重新下!不然我可就要傷心的哭了……”
說着,爲了增加可信度,鳳非染眨了下眼睛,清澈的鳳眸剎那之間蒙上了一層水霧,微微一顫,細碎的光芒便在其中閃耀,任憑再鐵石心腸的人,也能被這一眼給看化了。
龍九淵只好無奈的開口:“你是不是把最好的演技都用在騙我上面了?”
鳳非染果斷搖頭:“怎麼可能呢?現在這演技也就一般。”
“哦?那你什麼時候演技最好?”
“當然是你給我講課,我假裝聽懂的時候了。”
龍九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