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血前恥
李爹出考場的時候, 謝越彥和齊松昌已經等在外面了。
見李爹出來了, 齊松昌精神一振, 快步上前笑道:“恭喜子風!賀喜子風!”
李爹連連擺手,雖然神態拘謹卻難掩興奮, “借了齊兄吉言,這次終於將題都答完了。”
“說不定此次我與子風兄會同去鄉試,也是一段佳話啊!”
齊松昌是由衷的高興, 連連拍著李爹的肩膀。
“汗顏……汗顏啊……”,李爹滿臉羞愧。
他竟然會被如此簡單的縣考攔在功名之外多年,現在回想起來只覺得滿心羞愧, 真是妄讀了多年的聖賢書啊。齊松昌能瞭解李爹的想法, 明明滿腹經綸卻憑白的得了個“白卷書生”的名頭,想想都憋氣窩火啊。
“總算都過去了……”, 齊松昌安慰李爹。
謝越彥就站在二人身後, 李爹從考場出來的那一刻,謝越彥就知道李伯父這是過了,神態前所未有的輕鬆和難掩的興奮。謝越彥鳳眸微眯, 真是沒想到那小兔子還真把他爹的病給治好了,真是沒白折騰。
“李伯父,天色不早,我們儘快趕回去吧。”, 謝越彥上前一步對李爹說道。
縣考一般是考四到六場。
具體考幾場, 要看當地的知縣所定。今年他們清水縣知縣定的是考四場, 這對他們來說都是一件好事兒。雖然縣考是當天進當天出, 可是他們住的畢竟還是太遠了,這大冬月的一來一回,還是要遭不少的罪呢。
“對!對!早點回去養精蓄銳,應對接下來的初覆。”,齊松昌連連點頭。
本來做為保人,他在將保生送進考場後,就沒他什麼事了,也不必來此接保生出考場。只是他和李爹關係不一般,李爹此次的成績,關係著他們能不能為清水書院一血前恥,因此,齊松昌在放場前早早就來這裡等候了。
謝越彥是第一個出考場的學子,齊松昌對於謝越彥的出現,一點兒也不驚訝,反倒有一種這才是謝越彥的感覺。
“那就告辭了,今日辛苦齊兄了。”,李爹連連作輯,對於齊松昌在今日對他的維護和提醒感念在心。
齊松昌連忙還禮。
眾人互相道別時,還在從考場不斷陸陸續續的往出走人。有的人臉上帶著興奮、有的則是沮喪、還有抱著肩膀拎著考籃滿臉迷惘的……真是眾生百態。
李爹心中唏噓。
想當初,他也是滿臉沮喪迷惘的人之一啊。
李爹和謝越彥往和趕牛車大爺約好的地方走去,半道上就看見李家小叔縮著肩抱著膀的迎面走了過來。
“三哥……?!”
李家小叔望著李爹欲止又止,凍紅的臉上滿是忐忑和期盼。
一看就這知道不知已來了多久了。
“你這是來了多久了?!看看凍得……”,李爹見小弟凍成這樣,頗為心疼,掀開籃子上的粗布,將用汗巾包裹了幾層的還溫熱的黑粗陶罐子拿了出來,塞到小弟的手裡,“暖暖手……”。
謝越彥發現李家父女都很愛照顧人。
“三哥,你……你……”,李家小叔結結巴巴的看著李爹。
往年三哥出考場都幾乎是最後一個被衙役們架著出來的,魂飛天外的模樣要一直到家裡躺上幾天才能有所好轉,何時像今天這樣不僅行動自如,而且,竟然還會關注到他有沒有被凍到。
感受到懷中暖意融融的溫度,李家小叔的心飛快地跳動起來。
所以三哥這是過了……是嗎?!
“走吧!”,李爹心中也百感交集,他拍了拍小弟的肩膀,“大叔該等急了……”
李家小叔愣愣的,一抹眼中泛出的淚花,抱著陶罐大步的跟了上去。他得帶著三哥早點回去,家裡人都急得不行了,就連雁回那丫頭都精神萎靡了,李奶奶更是坐臥不寧,魁星都不知拜了幾百遍了。
……
李家上房。
“雁回,你說你爹這一次能過不?!”,二伯娘“哢哢”的嗑著瓜子,一邊往外吐皮一邊問李雁回。
李雁回矜持淺笑,“爹這幾天的狀態都很好,應是沒問題的。”
這樣假笑笑一天了,李雁回覺得好心累。
她又沒有跟著去縣上,她怎麼知道李爹考得如何啊?!她也很慌的,只是不能表露出來罷了。李雁回答完了二伯娘的話後,又低下頭做著手裡的繡活,假裝忙碌。
繼承了這具身子記憶的好處就是,原主的繡活她只是手硬了幾天後,便恢復到了原主的水準,做刺繡時,完全不用過腦子,就知道該怎樣下針,用什麼配色。
她都快把原主存的私房錢花光了,總得給人家補回去點啊。還有李爹如果過了此次的縣試,那她就得為李爹四月的府試攢點錢了。原主的手藝不錯,李雁回覺得在四月前,她應該還是能攢上一些小錢錢的。
梅姐兒也坐在李雁回的身邊和她一起坐繡活,不知道為什麼,李雁回覺得梅姐兒似乎有心事,總是繡了幾針就停下,然後,愣愣的望著繡棚出神。
李雁回以為梅姐兒也是在為李爹的縣考而擔憂,也就沒有打擾她。
畢竟,現在李家已經都陷入了這種心神不屬的狀態,梅姐兒這個模樣比起一臉陰鬱的大伯娘、眉毛皺得能夾死蚊子、一個勁兒抽煙的李爺和根本就坐不住的李奶奶已經是好多了。
至於大哥李學,他早就出門去迎人了,都來來回回的跑了好幾趟了。
而李家大伯自李爹出門去縣裡後,就一直在木工房裡做木工沒有出來;而二伯父,他並沒有回來。也許是已經習慣了每年考一次吧,二伯父根本連假都懶得請,不肯回來看看。
“對!修竹肯定沒問題!”,坐在李雁回上首的李奶奶一拍大腿,“不行,我得再拜一遍魁星,讓他保佑修竹這次一定順順利利的出來……”
二伯娘都無語了。
婆婆這一天都拜了不下百遍魁星了。
每年三叔考縣試的時候,婆婆都要來這麼一把兒,她都懷疑李爹之所以屢考不過,都是李奶奶把魁星拜煩了的緣故。當然,這話她是肯定不會說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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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李奶奶剛剛站起來要拜魁星的時候,李家的門外終於傳來一陣急促的“咚咚”的腳步聲,一時間,李家眾人的心都高高的提了起來,目光不由自主的變得火熱,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咣……”的一聲,大哥李學推門而入跑了進來,還興奮的大喊著:“回來了!三叔回來了!”
李雁回和大伯娘、二伯娘“蹭!”的一下站了起來,腳步不由自主的往前沖了幾步後,大伯娘和二伯娘就停住了腳步,彼此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對方一眼後,就伸長了脖子的往外瞅。
李雁回和李奶奶就沒有顧忌了,直接沖出了上房,跑到了院子裡。
二月的日暮之後,尤其的冷,寒風如刮骨的鋼刀般刮得人臉疼。可李雁回和李奶奶卻完全顧不得。
李雁回此時強壓在心底的不安和焦灼才整個爆發了出來。
不知道李爹考得怎麼樣?!
她說過這一次不只是李爹的考試,更是她對李爹這一個半月來模擬試成果的檢驗。
雖然,李雁回自已覺得她和李爹準備得很充份,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可是,這世上的事情本就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的。考場之上,風雲變幻,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如果過去了,那自然是皆大歡喜,李爹的科舉之路也不會就此中斷。
可如果失敗了……
李雁回也做了最壞的打算。
她是一定要供李爹科舉的,無論多艱難、多辛苦,她都不會放棄。
李雁回心緒翻滾、激動不安。如果李爹克服了他的考場恐懼症,那麼接下來,她都不需要再擔心縣考接下來的幾場考試了。以李爹的學識,李雁回認為一個秀才是穩穩的了。
只要身上有了功名,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秀才,那麼在新柳村她就可以橫著走了。
如果李爹能考上舉人,那麼在清水縣,她就可以一路碾壓過去了。
再往上,就是李雁回的終極追求了。
聽到門外那熟悉急促的腳步聲,李雁回覺得有點口乾舌燥……
當她和李奶奶堪堪沖到中院的時候,李家的大門再次被推開,李家小叔最先跑了進來,“三哥答完了!三哥答完了!”
小叔洪亮的嗓門就像一束光一般照進李家每一個人的心裡,讓李家眾人的心瞬間就亮堂起來。
“真的都答完了!?”
李奶奶一把抓住李家小叔的胳膊。
“沒有被架出來?!也沒有被抬回來?!”
比李家小叔慢一步進來的李爹正好聽到李奶奶的這句,他臉色微紅,還好已經日暮了,也沒人能看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