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忽然手機振動了幾下, 韓沛以爲是琪琪發來的信息,沒想到是韓涔,給他發了幾張圖片, 全是好吃的。
韓涔:【我在上海, 發現了一家小吃不錯, 有包裝好的,常溫能保存三天,我給你帶點, 你送秦書?】
韓沛撥了電話過去, 「什麽時候來的上海?」
韓涔還在吃東西, 細細品了他那句話, 「你也在?」
韓沛:「嗯。」
韓涔驚訝了下:「上午你不是還在香港?」
韓沛:「到這邊處理點事。」
生意上的事情韓涔不感興趣, 問他:「你住哪兒?我去找你。」又問他:「剛才那個好吃的, 你要多少?」
韓沛沒答,讓韓涔把地址發給他:「我過去接你。」
他起身穿上風衣,沒麻煩司機, 拿了把備用鑰匙出門。
韓沛對上海不陌生, 因爲一年要來好多趟。
可也不熟悉, 每次來都是商務出差, 沒時間逛街。
韓涔說的那個地方, 他找不到, 後來開了導航, 七拐八拐的, 一個多小時才找到韓涔。
那家店店面不大, 深夜了,還有不少客人。
韓涔正在喝著咖啡,瞅著窗外發呆,韓沛在她對面坐下來她都沒察覺。
「看什麽呢?」韓沛出聲。
韓涔嚇一跳:「這麽快就到了啊?」
韓沛:「馬上都天亮了,還快。」
韓涔撇撇嘴,把自己盤子裡的點心推給他:「嘗嘗,可好吃了,不知道秦書喜歡什麽口味。」
韓沛嘗了一口,沒吱聲。
韓涔神經大條,沒發覺韓沛哪裡异常,她忽的看向韓沛:「誒,哥,你也不問問,我怎麽就到上海來了?」
韓沛瞥她一眼:「祭奠你所謂的,跟方慕和的愛情?」這話,韓涔還不知道說過多少回了,他都能一字不差的說出來。
韓涔表情嚴肅:「我這回是來真格的了。」
韓沛:「你哪次都這麽說。」
韓涔:「…哥!」氣急敗壞的剜他一眼。
韓沛咽下嘴裡的甜點,味道一般。
韓涔嘆口氣:「這次我真的不再去找他了,回北京我要正兒八經的找地方實習。」然後看著韓沛:「你跟不少律所都熟悉,幫我介紹個老師,我跟著做事。」
韓沛抬眸:「你別去禍害人了,誰要個連司法考試都沒過的助手?」
韓涔:「…」
倍受打擊。
努努嘴,却無力反駁。
過了會兒,韓涔小聲道:「哥,這次實習,我是認真的。」
說著,舉起三根手指:「哥,我跟你保證…」
還沒開始說,韓沛做了個打住的眼神,「喝你的咖啡。」這種保證,他幾乎過段時間就要聽一遍,說完她就忘到腦後,下次他再問,她就裝失憶。
他不想再聽這種毫無意義的保證,不聽還不來氣。
韓涔也沒生氣,從沒有過的認真語氣:「哥,這回是真的,我保證兩年內把司法考試過了,我去實習也是認真的,我雖然沒什麽特長,但我能吃苦。」
韓沛若有所思的望著她,她除了能吃,還其他真沒特長了。
他最大的失敗就是把韓涔給呵護的太好,什麽都不缺,也不捨得她受委屈,成天活在童話王國裡。
方慕和明明在男女感情上差勁的不行,她就跟著了魔一樣。
這幾年,非方慕和不可。
問她:「方慕和跟你說了什麽?」
韓涔:「也沒說什麽,那天跟他聊了挺多,覺得他所有的話都有道理,他說我們永遠都沒法感動一個不愛自己的人。」
韓涔無意中的一句話對韓沛來說,無疑是一種刺激。
他看了眼手錶,問韓涔:「還吃不吃了?」
韓涔搖頭:「早吃飽了,就等你過來給你嘗嘗的。」
韓沛起身:「那走吧。」
韓涔拿上包,小跑著追他:「哥,你不給秦書買點兒?我在北京還沒吃過這樣的小點心。」
韓沛岔開話題:「你真要去實習?」
韓涔連連點頭,「要是去玩的,我敢讓你介紹?」
韓沛考慮幾秒,讓她等電話。
韓涔興奮地搖著他的手臂:「哥,你真是個好人,好人有好報的。」說著,她自己都笑。
然後嗅嗅鼻子,「哥,你抽烟了?」靠近了她才聞到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你不是戒了麽?」
韓沛:「剛才犯困抽了支。」
說著到了汽車前,拉開車門時遲疑一瞬,他把車門關上,轉身去了店裡。
「哥,你幹嘛?」韓涔降下車窗喊道。
韓沛頭都沒回:「買吃的。」
他把秦書喜歡的口味全都買了一份。
出差前,秦書說讓他帶好吃的,他一直都記得。
「哥,你什麽時候也變的這麽口是心非?」韓沛到了車上,韓涔揶揄他。
韓沛掃她一眼:「我自己吃。」
韓涔『呵呵』兩聲,自然不信。
深夜,這座城已經安靜下來。
雪還在飄著,車玻璃上一串串水珠流下,模糊了視綫。
車裡的兄妹倆各懷心事。
韓涔盯著窗外看累了,回頭問韓沛:「哥,你知道方慕和喜歡的女人是誰嗎?」
韓沛正認真開車,抽空看她一下:「他女人多,不知道。」
韓涔:「…」不滿,「你怎麽這樣,不喜歡他你也不能這樣詆毀他呀!」
韓沛懶得解釋,專心看著前方的路。
過了會兒,「涔涔,你喜歡方慕和什麽?」韓沛問道。
韓涔定定看著韓沛,「哥,你這是??」她一時摸不清韓沛要做什麽,他這麽嚴肅的跟她探討愛情這件事,著實詭异。
韓沛:「沒什麽,關心關心你。」
韓涔有點不適,「哥,你還是駡我,我比較習慣。」
韓沛:「…」
車厢裡恢復安靜,韓涔盯著前擋玻璃怔神半晌,側臉:「我可能喜歡他不喜歡我這一點。」
韓涔雙腿蜷縮,兩脚擱在座椅上,半蹲在副駕駛上,滿臉的惆悵。
「坐好了!把安全帶系上!」韓沛發現她這幅坐姿後,呵斥她。
「沒事,這是市區。」韓涔翻個白眼。
「把安全帶系上,再不聽話到後面坐去!」
「我就不聽!」韓涔來勁了。
韓沛懶得多費口舌,看了眼倒車鏡,一把方向打過去,汽車靠邊停下,「再不坐好到後座!」
剛才在店門口,他就讓她坐到後面,她賴在副駕駛不走。
「你這人怎麽這麽古板,這麽沒意思呢!」韓涔氣哼哼的把脚拿下來,坐正。
又剜他一眼:「我都奇怪你這强勢的臭脾氣,秦書怎麽受得了!換我我早就跟你分手八百回了!」
還不解氣,韓涔繼續指責,把在方慕和那裡受到的挫折一股腦兒的全撒氣撒在韓沛身上。
等她說累了,已經是二十分鐘後。
韓沛瞥她一眼:「心裡舒坦了?」
韓涔一怔,沒吱聲。
韓沛微微嘆口氣,伸手摸摸她的頭:「發泄出來就好了。」
韓涔眼眶一紅,眼泪差點掉下來,她吸吸鼻子,把眼泪給逼回去,「對不起,哥。」
「沒什麽。」韓沛手指不由緊了緊方向盤。
韓涔心情糟糕時,還能朝他發泄不滿,秦書呢?
半夜,這邊也沒她的熟人,就是有,她也找不到誰傾訴這樣的事。
「哥?」
「嗯?」
韓涔察覺韓沛情緒不對,以爲韓沛是擔心她才這樣,「我沒事了,真的。」
「嗯。」韓沛轉移話題,問她有沒有中意的律所。
韓涔:「沒有,你看著安排吧。」
把韓涔送到酒店,韓沛沒打算上去,把她送到電梯口,叮囑:「早點休息,明天跟我一起回北京。」
韓涔點頭,問:「這麽晚了你還要出去?」
韓沛『嗯』了聲,沒多解釋。
他剛轉身時,韓涔拉住他:「哥,你是不是要去找秦書?」
韓沛頓了下,沒置可否,好奇:「你知道秦書在上海?」
韓涔搖頭:「我怎麽知道她的行程?不過大半夜的,你又買了好吃的,除非你有別的女人。」
「別瞎想。」韓沛下巴微揚,示意她電梯到了。
韓涔沒理會電梯,還是緊抓著他,「你們是不是鬧小彆扭了?」
韓沛:「沒。」
韓涔不信:「我知道我情商不咋地,可也沒到無藥可救的地步,你從香港趕到上海,你來了也不找秦書。」
她神經大條不假,不過好歹也是跟他在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自家哥哥的情緒,她還是瞭解一二。
他高不高興,是不是敷衍,她有時能看得出一點。
韓沛不想說太多,「上去吧。」
韓涔知道就算問了哥哥也不會說,只勸他:「女孩兒都要哄的,你一哄,就什麽都好了。」
今晚韓涔的感慨特別多:「你們男人覺得鬧個彆扭沒事,有時還會故意冷落我們,覺得得讓我們長記性,可你們肯定不知道,有時你們男人無意間一句話就會讓我們患得患失半夜,搞不好還會失眠。」
說著嘆口氣,電梯來了,她跟韓沛揮揮手:「好運。」
韓沛已經坐上了車,剛要發動,又拔下車鑰匙下去。
到樓上衝了澡,把那件有烟味的襯衫換下。
洗過澡,又喝了杯冷咖啡。
想到韓涔實習的事情,他給嚴沉留言:【幫涔涔找個老師,年後她去實習,要涔涔不熟悉的,女律師。】
他以爲嚴沉睡了,哪知嚴沉秒回:【涔涔要實習?】
韓沛:【嗯。】
嚴沉:【你沒有認識的,涔涔又不熟悉的?】
有,他高中的同桌就是學的法律,是名商務律師,可他不想找。
有了秦書,他就儘量避免跟异性有過多往來,特別還是以前的女同學。
韓沛回嚴沉:【沒有,麻煩你上上心了。】
嚴沉:【你說這話就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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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問:【知名女律師就行?年紀上呢?年長一些?】
韓沛:【年齡無所謂,性格冷一些的最好,不然涔涔那脾氣,性格溫和的她也不怕。】
嚴沉:【有數了,我朋友律所正好有個漂亮的女律師,就是那種冷美人,不過年輕,跟我們差不多大,耐心可能沒有年長的律師多,不過嚴厲,敢管人。】
韓沛:【這樣最好。】
嚴沉:【行,這事包我身上了。】
收起手機,韓沛把杯子裡的冷咖啡全喝下,窗外的雨雪比之前大了不少,雪花亂舞,有點像北方的雪。
從在酒店門口見到秦書跟賀競南,到現在已經過去四個小時,他的理智一點點回來,把前前後後捋了一遍,微微嘆口氣。
男人該當如此。
不管事業上還是愛情裡。
帶上從香港給秦書買的禮物,他拿著車鑰匙下樓。
他住的酒店離秦書住的酒店不遠,開車只要十五分鐘。
秦書正躺在牀上,盯著漆黑的天花板發怔。
頭疼欲裂,就是沒困意。
好幾次想給韓沛發條信息,後來又忍住了。
忽的,手機屏亮了,韓沛發來的:【琪,睡了沒?】
秦書:【沒。】
韓沛看到那個沒字,心裡一緊。
秦書又問:【你還沒忙完?】
韓沛答非所問:【睡不著就許個願。】
秦書累了,也開不出玩笑,心道,許了也沒用,都是騙小孩的。
可還是順著他的話:【願望就是現在想看到你。】
發送出去後,眼泪唰一下掉下來,她側躺著,右眼的眼泪滑過鼻梁,串串落入左眼,然後順著眼角滴在枕頭上。
以前暗戀失敗,她難過時也不會覺得委屈。
那時什麽都是一個人抗,偶爾會跟蔔一說兩句,可他心粗又不會安慰人,有時還會揶揄她,她反倒沒有情緒去悲椿傷秋。
今晚不同,自從有了韓沛,她不僅會撒嬌,也越發矯情,一點小事都會覺得萬分委屈,都想去找他。
她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想念一個人,可他偏偏離她那麽遠。
兩分鐘後,韓沛給她發來語音:「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