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震燁後背被汗浸濕,下意識轉身,槍口對準大門。
白準瞥他一眼,人雖沒用,膽子還是這麽大,竟然連聲救命都沒喊。
他完全不拿手槍當回事,繞開槍口,轉進房間,低頭看地板上被女鬼指甲刮出的痕跡,眉心微蹙。
這女鬼竟能掙脫束縛?
白準一開口,聲音穿透黑暗,整個屋子都亮了起來,霍震燁恍然回神,垂下槍口,他就在自己房中,這根本不是作夢,也不是有人要害他。
是真的見鬼了。
金丹桂是察覺出白準在門後,這才逃走。
“你究竟是誰?”霍震燁換了一種口吻問他。
白準沒搭理他,輪椅滾到窗口,窗框上幾道指甲抓過的痕跡,金丹桂貼牆爬出去,早就逃遠了。
那縷本來繞在霍震燁肩頭的煙絲,頃刻散去,順著風飄進夜空中。
白準拾起落在地上的紙木枷,木枷與鐐銬本是一對,鐐銬起了作用,木枷卻被霍震燁的汗水打濕,這才沒用了。
白準指尖一搓,木枷搓成紙灰。
屋內怨氣濃重,再加上金丹桂雙腳被縛,還能只憑雙手逃走,她已經不是尋常鬼了。
據她死去已經三夜,等到頭七回魂,她會鬼力大漲,到時可不是一付簡單的鐐銬能抓住的事了。
霍震燁望著地板上留下的痕跡,和房內櫃子上的十個小洞,知道自己死裡逃生,他沒覺得慶幸,反而升起絲荒謬感:“她為什麽找我?”
白準這才相信霍震燁沒有殺人,心中竟莫名松一口氣,爾後又想他好不好,跟自己才沒關系。
這樣看來,只怕連金丹桂自己都不知道殺她的人是誰,她死在霍震燁房中,就以為凶手是他,來找他報殺身奪眼的仇。
她殺不了霍震燁,就會去找柳大。
白準眉心一擰,真是煩得要死。
霍震燁只沉銀片刻,就上前一步:“告訴我你是誰,我們在什麽地方見過面,我就有辦法給柳大也送一付紙鐐銬。”
白準斜他一眼:“那東西已經抓不住她了,要是三日之內還抓不到金丹桂,你跟柳大都沒好果子吃。”
“我們果然見過面。”
白準一時不察,被霍震燁套了話,他嘴巴一抿,轉身出門。
霍震燁眼看他指尖未動,輪椅就轉了出去,急步跟在他身後:“你是陰陽先生?”
白準並不回頭,輕聲哧笑,傳進霍震燁耳朵裡。
剛出門就碰上了巡捕陳三,他就在隔壁屋裡,聽見動靜慢慢騰騰過來,先看霍震燁,再看白準,先是驚訝,然後又色眯眯打量白準 。
這個坐輪椅的男人,也太漂亮了。
這深更半夜的,那麽個漂亮男人在霍少房內,還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原來霍七少男女通吃,還好這一口呢。
陳三心裡這樣想,臉上就流露出輕浮的神情來,細看白準比乍一看還要更驚豔,這麽個漂亮的乖乖,就算是男的又有什麽要緊。
等阿秀來推白準的輪椅,陳三的眼珠子又差點摔出來,看了哥哥再看妹妹,還是哥哥更饞人些。
白準唇含冷笑,擦身而過之際,從袖中抖出什麽,落地就貼上陳三的腳後跟。
霍震燁眼尖,看清楚白準從袖子裡抖出的是個剪紙人。
陳三想了什麽,霍震燁心裡清楚得很,他也不出言提醒,還很想看看這一張白紙能有什麽用。
白準不肯告訴他,霍震燁也不會放棄追問,他心裡隱隱覺得這是件很重要的事,記憶卻彷彿關上了閘門,任他怎麽回想,一點蛛絲也尋覓不著。
等目送白準離開,對陳三說:“去捕房。”
陳三大喜:“七少這是想開了?”
指認柳大殺的人這事就完了,何必咬死了不松口?要不是外頭的記者追得緊,柳大早就是板上釘釘的“殺人犯”。
陳三以為這位爺是想通了,滿面陪笑,預備回去邀功:“您稍等,我立刻安排車去。”
霍震燁本就打算等上三天,新聞報的差不多了,事兒也該了了。
天蒙蒙亮,霍震燁走出禮查飯店的大門,原來堵在飯店門口的記者等了三天都見不著霍震燁,都圍到捕房門口去等新消息。
陳三走在前頭,霍震燁的目光時不時掃一眼他的腳後跟,陳三一邊走一邊回頭對霍震燁陪笑:“宋總在等您呢。”
突然腳後一空,整個人摔了出去,順著樓梯滾到地上。
余下幾個巡捕趕緊扶他起來,陳三哀叫不止,他滾下去時,骨頭一聲脆響,肯定是摔斷了。
“送他去醫院。”霍震燁說完鑽進汽車,他看見了,那薄薄一張紙人,在陳三要踩下台階的時候,站起來墊高了他的腳後跟。
到警局時天已經亮了,霍震燁一下車就被報紙記者認了出來,其中一個喊了一聲,余下蜂擁而上,團團圍住他。
“就金丹桂被害事件,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你是不是殺人凶手?你今天到警局是有新證據嗎?”
“命案發生時你真的酒醉不醒嗎?”
小報記者進不了警局,但他們也有他們的門路,總能探聽點內幕消息。
因為金丹桂的死,報紙的銷量翻了一翻,家家報紙的頭版頭條都是報道花國選後的血案。
看見霍震燁都擠破腦袋想再套出點新聞來。要是他殺的,銷量還能再翻一倍;要不是他殺的,也能寫些風流韻事,總有人愛看。
霍震燁一言不發,走進大門。
總華捕宋景南親自接他到辦公室去,在門外他還肅穆著臉色,關上房門他笑起來:“霍公子,請坐,請坐。”
電話又從南京打過來了,他們也不好辦,這虹口租界到底還是洋人的地盤,上面有洋人,外面有記者,總得給個能交待得過去的結果。
霍震燁把西裝外套擱在椅子上,這都三天了,這宋總捕什麽也沒查出來。
他坐下就問:“宋總,案子有什麽進展?”
宋景南跟陶家還沾了些親故,跟霍家又一向有生意來往,他對霍震燁十分客氣,可還真沒有什麽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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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仇殺情殺,按流程都該查一查參加酒會的所有客人,和花國余下那十一位美人。
可這些人哪個不是有錢有勢,十一位美人裡也只問了幾個沒靠山的,有靠山的那些連捕房的凳子都沒挨一下。
命案發生在英美公共租界裡,三面夾擊要宋景南捉住凶手,他已經打算好了,就算霍震燁不給出柳大情殺的口供,柳大也是凶手。
“此事牽扯多方,霍公子該曉得我難做。”
霍震燁嘴角一勾:“知道宋總難做,我才來這一趟,我又想起些細節來,宋總方不方便把案案卷給我看看,或者讓我見見柳大。”
宋景南怔了怔,這位少爺一直都不配合,問就是他沒殺人,柳大動沒動手他不知情,突然肯配合,反而讓他心生疑惑。
可宋景南已經想好了此事的結局,這位少爺想幹什麽也由著他去。
“大頭,把案卷拿來,再把柳大帶到審訊室去,霍公子要跟他對質。”
霍震燁坐在審訊室中,翻開案卷,第一張就是金丹桂死亡的現場照片,這種照片讓人心生不悅,好像又能聞到那股血腥味。
他往後翻看,房內的酒瓶中檢測出了麻醉藥物和生物鹼的成分,凶手能在房內的酒裡下藥,也能在他的酒杯裡下藥,怪不得那天晚上他只喝一杯就頭暈眼花。
只可惜酒會上的杯子喝完就交給服務生,那天晚上那麽多人,用過的酒杯得有好幾百只,早就被清洗過了,根本留不住指紋。
再往後翻是些舞小姐和侍者的口供,那人來的人實在太多太雜。
但有許多人看見了霍震燁,等法醫官的驗屍報告出來,證明死亡時間之後,也許可以證明他當時不在房內。
霍震燁正往下看,突然想到什麽,又翻回去,拿起那張現場照片,放到台燈下細看。
那只裝耳環的匣子,不見了。
他又翻到報告,報告上詳細寫了金丹桂穿著大紅蕾絲睡裙,獨獨少了那對金剛石耳環。
柳大帶著鐐銬走進審問室,他在牢裡呆了幾天,整個人精神萎靡,只一口咬定自己沒殺金丹桂,身上血跡斑斑,提他出來之前,他還在挨打。
大頭把柳大按在霍震燁對面的椅子上:“霍公子問你什麽,你老實回答!”
柳大抬起眼,對霍震燁怒目而視,兩只拳頭緊緊攥著,眼中滿恨意:“你殺她的!是你殺了她!”
霍震燁揉揉眉心,對蠢人他實在沒什麽耐心,他按住案卷:“你心裡很清楚,我根本就不認識她。”
要不然金丹桂就不用給聽差小費,進他的房間了。
柳大縮在椅中,整個人似被抽走了三魂七魄。
大頭對霍震燁道:“霍公子,沒用的,咱們都問好幾天了,他什麽也不肯說,就……就只會往你身上潑髒水。”
霍震燁不肯指認柳大,柳大卻反口咬他,說人一定是霍震燁殺的。
霍震燁笑了笑,他想也想到了,他把案卷扔到桌上:“你送金丹桂的耳環不見了。”
柳大抬起頭,驚聲說:“沒了?”
他從師姐的箱子裡,偷出來一串翡翠,但金丹桂不愛翡翠,一直想要鑽石,他換成耳環送給她的。
箱子裡那些東西是韓三年輕的時候積攢下來的,韓三跟著他的師父去王府裡表演,臨走順去了好些東西。
幾十年來都不敢露白,他離世之前才拿出來,給女兒當嫁妝,保障女兒的生活。
霍震燁身體往椅背上一靠,從銀煙盒裡抖出只香煙,點燃了緩緩吸上一口:“你偷了你師父給他女兒準備的嫁妝,想帶金丹桂遠走高飛,是不是?”
柳大緊緊盯著霍震燁的臉,眼中透出絲絲恐懼。
“那對耳環憑空消失,你說是誰拿走的呢?”
柳大渾身一抖,他被關了幾天,一直挨打,幾夜都不讓他闔眼,疑神疑鬼起來,聽說耳環沒了,驚恐萬狀,嘴裡含含糊糊說著:“是誰……是……師父。”
大頭目瞪口呆,這些事霍公子是怎麽知道的?他們也盤問過柳二和韓珠,他們一句也沒提起什麽耳環的事。
就在柳大終於有反應,問訊能夠繼續下去的時候。
宋總捕推門進來,臉色十分難看,他對霍震燁擠出個笑容:“霍公子,回去吧。”說完又看大頭,指了指還縮在椅子上的柳大:“把他,也給放了吧。”
“案子破了?”霍震燁疑惑。
“又死了一個。”蘇曼麗,十月美人。
宋總捕沉著一張臉,她的死狀與金丹桂一模一樣,也是雙目被挖,死在了牀上。
霍震燁與柳大都被看管著,一個鎖在牢房裡,一個沒離開過禮查飯店,自然就洗清了嫌疑。
人不是他們殺的。
霍震燁看了眼宋景南,這第二案發生的也未免太快了。
這樣連續發生的案件,有可能案犯並不是同一個人,模仿犯案或是同夥殺人也極有可能,但他挑挑眉頭,什麽也沒說。
霍震燁從捕房出來的時候,門口的記者跑得一個不剩,全都跑去挖掘蘇曼麗案件的細節了。
還有些一邊跑一邊打腹稿,案件細節雖沒明了,但也能先寫一篇報道刊印。
《花國美人連遭辣手摧花》,還有什麽比疑案懸案豔案更能吸引眼球的。
霍震燁出門叫了一輛黃包車,摸給車夫一塊大洋:“包你的車。”
車夫喜出望外,這一塊大洋能買上三四十斤米,足夠一家子開銷半個月的,他立刻用毛巾把車座擦了又擦:“少爺請吩咐。”
“等一等,我說走再走。”
柳大隔了一會兒才從捕房出來,他被推搡出捕房門,似乎不知該往何處去。
霍震燁看見個面目與柳大有幾分肖似的年輕人,衝上前來抱住柳大:“哥!沒事兒了,咱們回家!”
霍震燁心中一動,他來得怎麽這麽快?
柳大受了傷,柳二推了輛板車來,板車上還鋪著被子,柳大躺在板車上,柳二推他回家。
霍震燁的車慢慢跟在兄弟二人的車後,車子拉到老城廂一處巷子口。
霍震燁示意車夫在此處等他,跟在這兄弟二人身後,七繞八繞,繞進一處小院落。
院子雖小,但收拾得很整潔,院角還滿架的白色花朵,一隻隻小喇叭似的垂下來,風一吹就晃動起來。
架子下面擺著五六隻竹篾,曬著筍乾菜乾,滿院煙火氣。
柳二扶柳大走進院門,大聲喊道:“師姐!師姐!我們回來了!我哥沒事了!”
他語氣中的喜意,藏都藏不住。
門內走出個穿白衣戴白花的女子,她有些驚訝:“他們找到真凶了?”
柳二搖搖了頭:“凶手又犯案了,師兄是清白的。”說著背柳大進屋,將他放在床上。
韓珠呆怔怔站了會,回過神來找出藥酒藥膏,替柳大診治傷口。
霍震燁猜測這就是柳大的未婚妻韓珠,韓三的獨生女。
韓珠與金丹桂的嬌豔豐滿不同,她略顯瘦弱,彎眉柔眼,連聲音都是又低又柔 :“真是老天保佑,我去買條魚回來燉湯,給他補補身子。”
“還是我去,再請個大夫回來替,師姐就別忙了,陪陪師兄。”柳二扭臉便對兄長肅聲道,“師兄,自你關進捕房裡,師姐天天都為你哭,你好不容易出來,可不能再辜負她了。”
柳大到此時目中又有了神采,一把抓住弟弟的手,想說什麽又咽回去。
柳二還在說:“這一定是師父顯靈了,才保佑師兄安然出獄的。”
柳大聽見“師父顯靈”,心口一緊,想起自己在師父床邊發的毒誓的樣子。
那時韓三已經病入膏肓,人瘦得枯柴一般,躺在床上,一雙濁目盯著他,等他最後的誓言。
這誓言是柳大說慣了的,他們兄弟是孤兒,被韓三撿回來收入門下,才有一口飽飯吃。
最初他說得真心實意,說得多了,便不再將誓言當一回事,師父愛聽,他就多說幾次,舉起三根手指,對日月發誓。
“我柳大,一生都會對師姐韓珠一心一意,跟師姐師弟一起發揚古彩門,若違此誓,必受挖眼割舌之苦!”
他們這個行當,通身都是功夫,斷了手,還有腳,只有看不見說不得,才不能吃這一行飯。
韓三緊緊拉著女兒的手,聽了這一句話,這才闔上雙目。
金丹桂雙目被挖,耳環又消失不見,他便想起自己的誓言,還以為是師父顯靈了。
如今又死一個花國美人,他才知道所謂顯靈只是他的臆想,這才又有了精神。
柳大有些心不在焉,悶聲應了,可一想到要娶韓珠,就有說不出的厭煩,想起金丹桂那張嬌媚的臉,隻覺得師姐實在是貌陋無味。
他們說這些話時,韓珠就站在門邊,目光望在柳大的臉上,柳大神色幾次變化,她都看在眼裡。
韓珠低下頭去,有些傷心:“我日夜在阿爹靈前替你祈福,希望阿爹能保佑我們師姐弟。”
柳大勉強擠出笑意:“多謝師姐,讓師姐替我擔心了,咱們三人,以後就好好過日子。”
柳二先看看柳大,又看看韓珠,他滿眼是笑,咧嘴道:“好好好,我去多買點吃的,咱們仨今兒好好吃它一頓。”
韓珠把傷藥放在床頭:“你知道買什麽對傷口有好處,還是我去買菜請大夫,你給他裹傷吧。”
轉身就瞧見站在門外的霍震燁,這些日子柳大在牢中,他們也不得清淨,天天都有記者跑來小院。
韓珠什麽也沒說,可記者照舊寫了許多柳大忘恩負義,癡心女慘遭拋棄的文章,韓珠對這類人,一概不客氣。
看霍震燁穿戴不俗,知道不是記者,問道:“這位先生找誰?”
“我找柳先生。”霍震燁低頭進了矮屋。
韓珠不認識他,柳二卻認識他,霍震燁的照片在報紙上登過好幾回,他一見霍震燁就想趕他出去:“你來幹什麽!”
霍震燁掃他一眼:“要不是我,你師兄可等不到死第二個。”
柳大見了他,想起審訊室中二人一問一答,怕霍震燁說出那對耳環的事,他立即坐起,對霍震燁十分客氣:“霍公子,請坐。”
柳二強壓怒意,甩簾出屋,韓珠跟上去:“小柳,你去哪兒?”
“我去買菜!我看不慣那公子哥的樣子。”柳二聲音一大,韓珠就把他拉到花架下說話。
白花開得一串一串,風一吹似一架子銀鈴鐺,韓珠拉著柳二的袖子:“師弟能熬到今日,也有他不肯草菅人命的緣故。”
說著隔窗看了霍震燁一眼,以為是個紈絝,沒想到他還有良知。
柳二似乎想說什麽,到底沒說出口,漲得滿面通紅:“師姐,你可別信了這種人的花言巧語。”
韓珠對安撫一笑:“我當然知道,只是人家來了就是客人,我去沏一壺茶,你去切點醬肉,再稱條黑魚賣塊豆腐回來,我給他燉湯。”
柳二聽了就點頭,繞出門去,了出門就碰見白準。
“七爺!你怎麽來了!”趕忙引白準進屋。
白準用帕子掩住口鼻,韓家小院兒在老城廂貧民區,住的都是三教九流,人越是雜,味兒越是重,走這一趟,他快被臭死了。
人雖然來了,但滿臉不高興,懨懨問:“你師兄呢?”
霍震燁耳朵很靈,柳二跟韓珠在院子裡說了什麽,他聽得清清楚楚,可他不動聲色,拉了張椅子坐到柳大床邊。
還沒開口就聽見白準的聲音,接著就聞到一股檀香味。
白準坐輪椅進來,他看到霍震燁也在屋內,見到自己就挑眉一笑,臉色更壞了:“你來幹什麽?”
他的事都已經了結了,還不滾回他的富貴窩去,瞎湊什麽熱鬧?
霍震燁雖不記得跟白準在什麽時候見過,可對他很是稔熟,沒臉沒皮道:“我好奇凶手是誰,來瞎湊個熱鬧。”
“瞎湊熱鬧,當心真瞎。”白準意有所指。
幾人都沒想到白準竟然跟霍震燁熟識,柳大從床上坐起來,恭恭敬敬抱拳:“七爺。”
霍震燁聽了挑眉,原來他也是七爺。
柳二跟進來對柳大解釋:“師兄,是七爺給咱們錢疏通,要不然你不知還要受多少苦頭。”
那半包銀元派了大用處,柳大隻受了些皮肉傷,沒傷到骨頭,至於別的,柳二也不會再提起了。
柳大聽了,誠心感激白準,想從床上下來給白準磕頭,他剛一動就牽扯了傷口,疼得面上一抽:“多謝七爺,七爺大恩,柳大絕不敢忘。”
白準可不是來聽奉承話的,他也不相信。
柳大竟然又說:“七爺不來,我也要登門去求七爺,還求七爺告訴我殺她的人是誰!我……我想知道凶手是誰。”
“哐”一聲脆響,幾人目光望去,韓珠面色煞白站在門邊,地上一片茶葉碎瓷,她捧茶壺茶杯進來,正巧聽見這一句,手上不穩 ,砸了手裡的壺。
柳大還在驚惶,柳二已經先跳起來:“師姐你沒事吧?”
急急忙忙就要看韓珠受沒受傷,韓珠搖了搖頭。
霍震燁一雙眼睛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眼中隱有笑意,他看熱鬧不嫌事大,還給白準使個眼色。
柳二已經怒了:“師兄!這女人活著的時候害得你還不夠?你怎麽還想著她!”
韓珠滿面霜色,轉身出去,柳二趕出去安慰她。
師姐弟就在花架下,韓珠坐著,柳二蹲著,他輕聲說:“師姐,你別不高興,今兒是多好的日子,咱們三個又能一起了。”
柳大的目光灼灼盯著白準,渴盼著能從白準嘴裡聽到自己想聽的話。
白準覺得有趣,柳大要是看見金丹桂的死相,還會不會心心念念想著她?
“急什麽,總也就這幾夜,金丹桂會來找你的。”說著取出一隻信封,“你把這個放在枕下,等她來了,總有用處。”
柳大卻不接過,他更得韓三的喜愛,比起柳二,對七門知道得更多,白準通陰陽的本事,他聽韓三說過些。
“這東西,是捉她用的?”
白準聽出他不情不願,哧笑一聲:“怎麽?你不願意?”
“不是,不是。”柳大目光閃爍,他怕觸怒白準,當真拘走金丹桂的魂魄。
他既然找死,白準也不攔著,他瞥了霍震燁一眼,霍震燁立即跟在他身後出來,經過韓珠與柳二身邊時,霍震燁還對韓珠笑了笑。
柳二防霍震燁跟防狼差不多,霍震燁才剛看了韓珠一眼,柳二就站起來,擋在師姐面前。
霍震燁笑說:“我就是看這花開得好。”
他抬頭看了看滿架銀鈴,韓珠客氣一笑:“這是醉心花。”
白準的輪椅已經滾出院門口,霍震燁追上去,連叫他兩聲:“哎!你慢點走,等等我啊。”
三兩步跑上前去,貼著白準的輪椅:“我知道是誰殺了蘇曼麗,你想想不知道?”
白準輪椅一滾:“管我屁事。”
作者有話要說: 七爺:用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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