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紀羨北把那兩個包放好,又給秘書打了個電話,讓她現在就傳幾張某品牌包的樣圖過來,特意叮囑句:限量版。
夏沐睡不著,睜眼望向他:“打電話就去書房,吵的我沒法睡!”
紀羨北把手機擱一邊:“心靜了自然就睡得著。”
夏沐剜了他一眼,把臉埋在枕頭里,繼續醞釀入睡的情緒。
她還是趴著睡,被子胡亂裹了一些在腰間,腿腳都露在外面,腳還搭在牀邊,沒個正型。
紀羨北伸手把她腳踝捉住,放在牀上,摸摸她的腳心,冰涼。
他用力把她壓在身下的被子拽出來,給她蓋好,又將空調調高幾度。
夏沐不耐道:“你幹嘛呀!我熱死了!”
“放心,熱不死你。”紀羨北把遙控器收起來,“女孩子夏天盡量別貪涼,對身體不好。”
她斜視他:“誰說的啊?”
“我媽。”
夏沐這才想起來,他媽媽是婦產科有名的專家,據說找他媽媽看病要提前好幾個星期預約,因為一周只坐診一個下午。
她問道:“誒,我要是找你媽媽看病,是不是要找你預約能方便點?就說我是你朋友的女朋友。”
紀羨北頓了下,在牀邊坐下,把她翻個身面對著他,兩臂撐在她身側:“你看什麼病?哪裡不舒服?”
夏沐:“也不算大病吧,宮寒,月經量少,手腳冰涼,以後好像不易懷孕。”
紀羨北摩挲著她的臉頰,問她:“想要孩子了?”
夏沐半開玩笑:“對啊,要不給你生一個?”
紀羨北望著她,知道她是一時瞎胡鬧,不過她真想要也可以,她馬上就畢業,也夠了法定婚齡。
“可以,現在就生一個。”紀羨北說著就要掀她的睡裙。
“煩死了你!”夏沐推他。
她從來沒想過要把自己的一生寄託在一個孩子身上,她就算生了孩子也不一定能嫁給他,要生孩子,也一定是在領證之後。
在他們這個圈子裡,她看的太多,多少女人上趕著給男人生了孩子,最終也只能是個私生子。
紀羨北抱著她:“現在嫌我煩了?剛誰說要生孩子的?”
夏沐抬手摟著他的脖子:“我瞎說的,我才剛畢業,什麼工作經驗都沒有,我拿什么生孩子?”
她說;“紀羨北,我從來沒想過要當家庭主婦,更不想做個寄生蟲。”
紀羨北問:“那你打算什麼時候生孩子?”
夏沐望著他。
打算什麼時候生?
等到他對她的愛深到非她不娶,就算他家裡抵死反對,他也會義無反顧,不會拿商人那套來對待感情,也許她就生了。
不過這樣的好事是不會發生在她身上的。
她跟他之間,他能給她的只有愛情,她從一開始就明白。
婚姻,他肯定連想都沒想過。
這樣尖銳的話她不能挑明說,說了傷和氣,沒意思,反正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也沒人逼她跟他在一起。
夏沐和他對視幾秒:“三十歲之前沒打算生孩子,要是萬一哪天想生了,卻因為不好懷孕,那不是連哭都沒地方?學姐說有些病最好趁著年輕調理。”
紀羨北的臉色複雜了一些,三十歲之前不要孩子?
她才二十二歲,那還要八年。
再等八年,他就四十了……
又轉念一想,她還年輕,有自己的理想和職業規劃,讓她現在去面對婚姻和小孩,她肯定是拒絕和恐懼的。
八年後再結婚不可能,不過可以讓她再多玩兩三年。
紀羨北問夏沐:“你宮寒是自己瞎猜的,還是以前看過醫生?”
夏沐:“我妹妹租房子的那個房東大姐,她家里以前就是中醫,她自己也會把脈,給我把過脈,說是宮寒氣虛。”;又說 “前幾天跟我一個學姐聊天,她說宮寒的話盡量早調理。”
紀羨北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夏沐見他沉默,摟著他的脖子,“我這個不算大毛病,有空我自己找個中醫瞧瞧就行,不用看專家。”
紀羨北的手機震動幾下,他拿過來,是秘書發來的包的圖片,他漫不經心的回了夏沐一句:“嗯,平時自己多注意保暖。”
也沒再提去找他媽媽看病的事情。
夏沐鬆開他,讓他看手機。
他不希望她跟他的母親有接觸,她理解。
他那樣的家世,愛情和婚姻從來都是兩碼事,他媽媽雖然是醫生,可嫁給他爸爸也不是高攀,是兩家聯姻,他外公家的權勢據說跟那個任家不相伯仲。
她有自知之明,他的家庭,她嫁不進去,他自然也不會娶她。
她特別清楚哪些東西是可以靠爭取成為自己的,也明白哪些東西是她這樣的女生連幻想都不該有的,徒勞無功。
紀羨北點開圖,遞到夏沐面前:“選一個。”
夏沐瞧了眼圖片,知道他什麼意思,可偏就不順著他來,她說:“剛才你不是送了我兩個?夠用了。”
紀羨北:“不是給你的。”
夏沐淡淡的眼神上下掃他幾下:“給袁奕琳?”
“嗯。”
她也沒看,把眼瞇上:“最便宜的那個。”
紀羨北失笑,跟秘書說就要第三張圖片上的那個包,又把吃飯餐廳的地址發給秘書。
紀羨北欲要起身,卻被夏沐手腳並纏,將他拉來了回來,他沒坐穩,趴在她身上,無奈道:“又怎麼了?”
夏沐指指的喉結處:“你的胎記快消失了,我給你重新種一個。”
紀羨北不由摸了下喉結,以前夏沐老愛咬這個地方,留下紫紅色吻痕,襯衫衣領也遮不住。
有次出去玩朋友調侃,他半開玩笑說這是胎記,發小唐文錫也附和著他,說不是吻痕,是胎記,因為從小就見過他那個紫紅色的東西…
大家恍惚,見唐文錫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就信以為真。
後來夏沐更是肆無忌憚,每次親密,她都會吮吸那個地方,這兩年喉結部位的’胎記’就沒消失過。
這次出差時間長,顏色已經淡的看不見。
“你輕點!”紀羨北皺了皺眉。
夏沐鬆開牙齒,又親了親,挺滿意自己的傑作,拍拍他的臉頰:“走吧,再不走,有人要望眼欲穿了。”
紀羨北沒急著離開,把她睡衣往下拉,埋頭在她胸前,這次喊疼的換成夏沐,他捨不得,吮吸了幾下就放開。
“睡一會兒吧,我讓保姆一點鐘過來做飯。”
“嗯。”
戴好手錶,紀羨北拿上手機出門,司機已經在樓下等著,坐上車他就撥了個電話出去。
那邊接通後,問他:“出差回來了?”
“嗯,昨天夜裡到的。”
“中午回家吃飯吧,你爸今天也在家。”
“不回了,約了人。”頓了下,紀羨北問道:“媽,宮寒要怎麼調理?”
那頭沉默一瞬,紀媽媽不答反問:“誰宮寒?”
紀羨北也沒隱瞞:“夏沐。”
媽媽知道夏沐的存在,兩年前就知道,有次逛街看到他和夏沐吃飯,但他沒看到媽媽。
後來媽媽側面問他那女孩是誰,他實話實說,說是他女朋友。
當時媽媽問他:女孩多大,做什麼的?
他說:十九歲,大二學生。
媽媽沉默半晌,嘆了口氣:媽媽以為你跟某些有錢人家的孩子不一樣,你怎麼也找學生了?你這是作孽你知道嗎!
他說:他們是他們,我是我。
後來媽媽又說:那女孩年紀輕輕的,能跟你在一起,心思也不會簡單,你們這種感情,長不了。
兩年多過去,媽媽也沒再過問這件事。
沒得到回應,紀羨北看了下手機,通話還在繼續,他喊了聲:“媽?”
“聽著呢。”紀媽媽說:“以為你們早散了。”
紀羨北淡笑說:“您怎麼就巴不得我分手呢?”
紀媽媽依舊是很嚴肅認真的口氣:“不是巴著你們分,是你跟那女孩不是一路人,過不到一起去的,遲早要散。”
紀羨北手肘抵在車窗上,望著外面,片刻後低聲說:“就算過得到一起,也遲早會散的,六七十年後,我們都老了死了,不就散了?”
他在表明跟那女孩在一起的決心呢,紀媽媽’呵’了一聲:“你倒是看的挺明白。”
紀羨北:“這都是您跟我說的。”人生幾十年,別指望下輩子怎麼樣怎麼樣,有沒有下輩子沒人知道,要把這輩子過好,別留遺憾。
母子間的對弈,他勝了一籌。
紀羨北又叮囑媽媽:“我跟夏沐的事,您先別跟我爸說,我有我的打算。”
紀媽媽:“你現在翅膀硬了,還怕你爸?”稍頓,話鋒一轉:“不過說不定不等你爸知道,你跟那女孩就結束了。”
紀羨北:“……媽,您盼我點好行嗎?”
紀媽媽想了想: “那祝你下個月就能做爸爸,怎麼樣?夠誠意吧?”
紀羨北一噎,趁著這個話題:“對了,媽,幫我開幾副調理宮寒的中藥,不用醫院代煎,回來我讓保姆自己煎。”
紀媽媽應了一聲,不忘提醒他:“我答應給她開方子,不是代表認可她,在我這裡,她現在只是個病患,而我是醫生。”
紀羨北迴:“那我替我媳婦謝謝汪主任您了。”他母親姓汪。
紀媽媽:“……”
胸口悶著一股氣,知道跟他多說無益,只道:“滾蛋吧,我要忙了。”
紀羨北:“嗯,媽您注意身體。 ”
“知道。”隨即結束了通話。
紀羨北對著暗下去的屏幕若有所思的看了許久,隨後收起來,繼續看著喧囂的車窗外。
袁奕琳的信息又進來:【紀大哥,我到了哦:)】
他回:【我也馬上到。 】
袁奕琳:【這麼快呀?不著急的,我閒人一個,你先忙你的事情~】
紀羨北掃了眼,沒再回。
十五分鐘後,紀羨北到了餐廳。
袁奕琳看到他進來,趕緊站起來迎接,淺笑著說:“紀大哥。”
只有短短的三個字,可她自己都能聽出顫音來。
在心底暗罵了句沒出息。
她今早五點多就醒了,既緊張又激動,在牀上翻來覆去也睡不著,乾脆起牀梳洗打扮。
花了一個多小時化妝,可化好後怎麼都不滿意,她又卸去,到美髮廳找專業化妝師給她化了精緻的妝容。
連衣裙也是跟妝容搭配的。
打過招呼,兩人落座。
袁奕琳心臟砰砰直跳,都快喘不過氣。
這不是她第一次跟紀羨北吃飯,之前跟舅舅一起,請紀羨北吃過飯,不過後來也是紀羨北買單。
那次吃飯紀羨北比較隨和,雖然話不多,但語氣比較溫和。
可今天,飯還沒開始吃呢,她就莫名有了一種壓迫感。
點餐時,紀羨北跟服務員交代了幾句,袁奕琳不自覺瞄了他兩眼,他脖子上那處明顯的吻痕映入眼簾。
袁奕琳的心就跟針扎了一下似的,不算疼,但滋味真不好受。
她知道紀羨北這樣的男人,不會沒有女人,可親眼看到一些歡愛的痕跡,還是特別不舒服。
點過餐後,紀羨北主動問她:“工作入職的事情都安排妥了吧?”
袁奕琳趕緊點頭:“都好了,下月一號去報到上班。”她又說:“我舅舅讓我好好謝謝你。”
紀羨北剛端起茶杯,放在嘴邊頓了下:“見外了。”
在袁奕琳眼裡,紀羨北拿水杯的動作都令人著迷,她忍不住偷瞄他。
紀羨北還算體貼,時不時找個話題,這頓飯吃的不算冷場。
袁奕琳家在南方,說起她老家,她笑說:“紀大哥,等你什麼時候有空可以去我們家鄉那邊玩玩,那些不是很有名的江南小鎮也非常有特色,我來給你做導遊。”
紀羨北用餐完畢,他放下刀叉,用餐巾輕拭嘴角,微微頜首:“有機會的。”
服務員過來結賬時,紀羨北沒搶著買單,袁奕琳付過賬,心裡跟抹了一層蜜似的。
之前紀羨北脖子上那抹吻痕給她帶來的不愉快早就煙消雲散,反正他現在的這些女人也嫁不進紀家,她沒必要放心上。
袁奕琳拿過結賬小票,嘴角都是上揚的。
之前舅舅為了她工作的事特別感謝過紀羨北,請紀羨北吃了飯,可最後還是紀羨北堅持買單。
這回紀羨北沒搶著付錢,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優越感。
直到紀羨北的手機鈴聲響起,袁奕琳才回神,只聽他說:“對,十二樓的西餐廳,靠窗邊。”
然後見他朝門口揮揮手。
袁奕琳順著他揮手的方向看去,一個職業套裝的女人走過來,手裡拎著某奢侈品牌的手提袋。
這是…送給她的?
肯定是。
不然紀羨北不會讓人送到餐廳來。
她心跳不由加速,極力按捺住那份驚喜。
旗艦店的工作人員把手袋遞給紀羨北:“紀總,您的包。”
“謝謝。”紀羨北接過來。
工作人員又客套的寒暄兩句,轉身離開。
紀羨北直接把手提袋給袁奕琳:“送你的。”
袁奕琳興奮的都沒緩過來,兩手緊緊抓著手提袋,平復了下心情才說:“謝謝。”
又佯裝把包還回去: “這包太貴重了,我不能收的。”
紀羨北沒接,示意她收好,袁奕琳沒再假客氣,拿在手裡反复看了又看,她不是買不起這個包,家裡條件在老家算是富豪級別。
她有好幾個同品牌的包,有的比這個還貴。
可這個包對她的意義不一樣,是紀羨北送給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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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了好幾遍謝謝。
紀羨北淡笑說:“不用跟我客氣,你馬上畢業,當做送你的畢業禮物,也感謝你送的那個zippo。”
特意停頓下,他接著說道:“那個zippo我女朋友也喜歡,說挺特別。我不懂你們剛畢業的女生喜歡什麼禮物,選這個包也是她給的建議。”
袁奕琳的笑僵在嘴角,好半晌都沒緩過來。
她都還沒開始表明自己的心意呢,他這就不動聲色的拒絕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