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湘空洞的眼神刺疼了孫媽的心，她默默嘆息，“說起來，當年的事情，也不能怪你！出事的那年，你才十歲，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少爺他不該把一切都怪在你的頭上！”
“孫媽！”暮湘拍了拍抓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聲音低低的，“是我母親欠他的！如今她不在了，母債女償，他對我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看着她這副認命的可憐模樣，孫媽又嘆了口氣，“你和少爺，原本……可以不這樣的……”
暮湘搖了搖頭，一言不發地轉身。
回到房間，關上了房門，在獨處的空間裏，暮湘才肯卸下僞裝，伸手去揉摔得通紅的胳膊。
心中百感交集，生理的痛苦不及心理痛苦的千分之一。
腦海裏，全是關於前塵往事的回憶。
十歲之前，她也和普通的女孩一樣，喫穿不愁，生活幸福。
母親溫柔美麗，對她無微不至。
父親雖然不常在家，但每次回來，也總是對她慈愛有加。
暮湘自己也爭氣，打小便乖巧懂事，無論學業上還是生活上，都不需要大人額外操心。
原本以爲這樣的幸福生活，能夠一直持續下去，但，命運女神終究不肯一直眷顧，一切的轉折都發生在她十歲那年。
那天是一個週五，放學之後，暮湘揹着書包走到學校門口，卻沒有看到如往常一樣等在那裏的媽媽。
天色漸暗，學校裏的學生們都走光了，最後只剩下她一個人孤零零地杵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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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轉身，走進校門口的保衛科，拉住正在值班的保安，暮湘淚汪汪地祈求，“叔叔，我媽媽今天沒來接我，您能把我送回家嗎？！”
保安低頭瞧着她已經初現姿色的小臉，遺憾地攤手，“小姑娘，不是叔叔不願意送你，實在是我在值班，走不開呀！你媽媽是不是遇到急事了，一時沒脫開身，要不，你在這裏再等等？！”
暮湘不住地搖頭，“不會的！我媽媽從來沒有遲到過！”說到這裏，再也忍不住眼裏的淚，她小聲啜泣道，“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不然，媽媽絕對不會拋下我不管的！”
保安無奈地撓了撓頭，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去安慰她。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一道刺耳又急切的剎車聲，暮湘和保安聞聲均向外看去。
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停在門口，車門打開，一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帥氣大男孩從車上走出。
莫名地，暮湘的心一下子揪在了一起。
眼前漸行漸近的人，明明長着一張顛倒衆生的臉，她卻只感覺到一股莫名的森冷。
大男孩行至保衛科門口站定，臉色陰沉，一雙狹長鳳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語氣淡淡的，辨不清情緒，“你是暮湘？！”
暮湘下意識地往保安身後躲，圓溜溜的大眼睛裏全是防備，“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保安也不客氣地問：“你誰啊？！”
那人歪了歪嘴角，“厲寒！”
“厲寒？”暮湘沒聽過，但保安卻好像聽過，他試探着問，“你是厲家人？！”
厲寒淡漠地點了頭。
保安立刻變了一副模樣，“哎呀，原來是厲家少爺呀！失敬失敬！”
“你知道厲家？！”男孩眼尾一挑，目光中滿是質詢。
“厲少爺言重了，整個帝都，誰不知道厲家呀？您家可是全M國數得上號的豪門！”他笑着說，“不知道厲少爺這次大駕光臨，是有什麼事兒？！”
厲寒眼神一轉，回到暮湘身上，擡起手徑直指了過去，“我要她！”
“啊？！您要她做什麼？！”
厲寒身上有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凜冽貴氣，保安下意識便覺得他出身不凡，所以張口便斷言他是厲家少爺。
但作爲學校的安保人員，即便再敬畏，他也不想隨便丟掉自己的飯碗，於是，壯着膽子，問了一句。
厲寒沒有答他，而是微微彎腰，湊近暮湘，玩味般地盯着她的臉，“想見暮韻嗎？！”
暮韻？媽媽？！
暮湘猛地擡眼，直直地與他對視，“我媽媽在哪裏？！”
“跟我走！興許，你還能見她最後一面！”
“什麼？！你是什麼意思？！”
厲寒不再說話，徑直轉身，朝身後不遠處的勞斯萊斯走去。
低沉的語氣中帶着一抹蕭索的肅殺，“我只等你一分鐘！”
暮湘再不顧其他，掙脫保安的束縛，跟着跑上了車。
車子在一棟白色的大樓前停下。
下了車，擡頭一看，大樓的頂端豎着幾個紅色的大字“帝都醫院”！
跟在厲寒的身後，暮湘惴惴不安地追問：“喂，你帶我來醫院做什麼？我媽媽呢？”
走在前面的大男孩，腳步絲毫不緩，“一會你就知道了！”
一路小跑地跟着，繞過許多個拐角，終於，男孩停了下來。
暮湘順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去，“急救室”。
心臟猛地一顫，她的聲音都在發抖，“媽媽怎麼了？你到底爲什麼帶我到這裏來？！”
話音剛落，還未待厲寒說話，面前急救室的門便被人從裏面推開。
一個身穿白色大褂，帶着眼鏡的男人走了出來。
厲寒往前疾走幾步，“趙院長，怎麼樣？！”
白大褂搖了搖頭，語調低沉的說：“傷勢太重，失血過多，我們已經盡力了！”
片刻的安靜後，厲寒低低地回了一句：“知道了，謝謝！”
然後，他轉身，目光凌厲地盯着暮湘，“你聽到了吧，你媽媽人已經沒了！”
“怎麼回事？！不可能！”暮湘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洶涌流出，一邊搖頭，一邊後退，“你騙人！我早晨上學的時候，媽媽還笑着說會來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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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纔醫生的話，想必你也聽見了！是不是騙你，你進去看看便知！”
說完，厲寒便來拉暮湘的胳膊。
小女孩拼了命地掙扎，死都不願再往急救室靠近一步。
“你走開！你是壞蛋！我媽媽明明好好的，你爲什麼要詛咒她！我不要，我不要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