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發佈時間: 2024-02-25 15:5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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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無名女屍的公眾關注度並沒有國民歌手高, 賓館警戒線外的媒體最遠也就是從市里來的, 清一色的社會線記者。都很守規矩,現場有序而安靜, 老嚴已經事先接受過一輪官方訪問,等工作人員用擔架抬著密封在屍袋裡的屍體出來的時候,記者們各個角度拍了幾張照,剩下的就是靜等警方公佈凶案內容了。

“要不要找你家那位元開個後門要點消息?”攝像師老袁用手肘碰碰江立, 下巴指了指沈驚蟄上警車的方向。

這新聞不出意外肯定是今天縣裡的頭條,他們作為縣電視臺並沒有拿到什麼獨家, 給的都是清一色的官方新聞稿。

“她沒有後門。”江立笑笑, 徑直走向仍然坐在門口揪頭髮發呆的賓館老闆, “我們自己找新聞點吧。”

這種案子,他們要拍的法醫紀錄片都無法跟拍。

作為三石先生, 他可以拿到案件進展, 但是作為記者江立,他需要用記者的方法。

沒有結案不能詳細報導的謀殺案其實有一份官方新聞稿就夠了, X縣民風不算彪悍, 兇殺案出現的幾率很小, 這個新聞後續的追蹤還有周邊人的影響反而更值得深挖。

尤其是這位頻遭變故的賓館老闆, 此刻看到記者的表情像是看到了傾訴對象, 拽著他們從賓館風水開始一路哭訴到了他以後的營生。

見這位元年輕的記者居然饒有興趣的跟著他一起坐在地上,他哭訴的就更加起勁了, 發洩完自己有多倒楣之後, 他也有了點八卦的心思。

“公安現場封鎖的快, 我其實沒看到屍體,聽說是個女的?”本來被採訪的人現在突然開始採訪記者。

江立笑了笑,回答的很隨意:“是的吧,晚上應該會有詳細的新聞。”

“我會被叫過去錄筆錄的吧。”老闆又開始擔心,“上次那個明星的事情,我就被叫進去問了半天。”

“那是協助調查,應該的。”江立一直是好好先生的樣子。

“我跟你說。”老闆似乎被江立誠懇又友好的樣子打動,話匣子開了就收不住,“如果是個女的,我懷疑是那一片的。”

他指的是縣裡出了名的洗頭房,做什麼的不言而喻。

“今天抓進去的那個頭髮奇奇怪怪的男人,很愛去那種地方。”老闆擠眉弄眼,啐了一口痰,“人五人六的,看著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今天叫了人麼?”江立也跟著他壓低了嗓子,一起八卦的樣子。

他身邊拿著攝像機的老袁和那個年輕的助理,被他看了一眼之後,都走到一邊抽煙的抽煙,玩手機的玩手機。

很放鬆很隨意的聊天氣氛。

“他一直是一個人進的房間。”老闆說到這裡再次壓低了本來就已經很輕的嗓子,“不過,自從他來了之後,我這裡半夜過來住的人就多了。”

“都是女的,那穿著一看就不像是正經人,而且都喜歡住在他隔壁房間,第二天他走了那些女的也會跟著走。”老闆眨眨眼,又眨眨眼,他覺得自己說得很高深,不知道這個看起來十分菜鳥的記者能不能聽懂其中的內涵。

江立和老闆對視了一分鐘,才跟著很內涵的笑了,只是眼底閃過了一些看不清楚的情緒。

“也可能只是您最近生意好。”江立掏出了煙,整包遞給老闆。

老闆有了談興,又被他一直捧著,看他手裡的硬中華還是剛拆開沒多久的,心裡就更舒服了。

“就這個破地方能有什麼好生意啊。”老闆掏心掏肺的開始說心裡話,“平時也就是幾個固定的單位固定的房間,剩下的就指望個婚慶什麼的,要有生人過來,我這邊是最瞭解的。”

“抓進去那個……”老闆努努嘴,“早就有公安盯著了,一直住在他對面的房間裡,三班倒的換。反正肯定不是什麼好料。”

“而且前幾天還來了幾個跟他差不多的人。”老闆點煙的時候又想起了新話題,“不過沒住咱們這裡,住的隔壁招待所,聽那裡的老闆娘說,也是烏七八糟的天天叫女人進去。”

“不過也巧了,聽說那群人昨天晚上就退房了,你說會不會和這事有關係?”老闆開始開腦洞,開了一半又想到了自己,“算了,都跟咱們這些老百姓沒關係,我還是愁愁鬧出這種事後面這生意怎麼做吧。”

江立低頭搗鼓了一下手機,調出一些新聞給老闆:“這都是幾家發生過連環命案的旅館後續的發展報告,您可以看看。”

趁著老闆看新聞的空檔,他又站起身去看賓館的建築格局。

“看出來了?”老闆看江立的眼光一直在窗戶下面的窗臺上,笑得心照不宣,“很容易爬,因為這個設計,我家生意好了兩成以上。”

江立也跟著笑,不著痕跡的轉了個身,等攝像頭都拍好了,才坐回原地繼續侃大山。

***

屍檢報告出來的時候已經快淩晨,聽報告的還是那群人,趙博超審訊了六個小時,老嚴帶著幾個年輕的刑警在周圍找線索至今未回,老局長和老姚關在局長辦公室裡和B市還有A市的領導電話會議了很久,沈驚蟄他們出實驗室的時候,被通知會議要往後挪半個小時。

“我去睡會。”重感冒的鄒婷直接就陣亡了。

“我去買早飯。”小丁打著哈欠揉著脖子。

沈驚蟄拿著手機跟他們揮揮手,坐沒坐相的賴在辦公椅上。

淩晨四點半。

手指毫不猶豫的劃到了江立的電話號碼上,直接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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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響了兩聲就接起來了,沈驚蟄嘴角微微揚起一點。

“弄好了?”江立在電話裡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時更低沉一些,沒有沙啞,也不像是剛睡醒的樣子。

“嗯。”沈驚蟄輕輕的應了,把纏得很緊的髮髻弄松,頭皮突然放鬆的感覺讓她下意識的歎了口氣。

“給你送早飯?”江立聽她歎氣的聲音後笑了,沈驚蟄眯眼,心裡癢癢的。

“小丁去買了。”沈驚蟄停了下補充,“太早了,不用過來。”

“好,那我晚上下班後過來一趟。”江立沒堅持,他那邊有紙張翻動的聲音。

“後天什麼時候走?”沈驚蟄趴在桌上又有些想抽煙的衝動,悉悉索索的開始拆口香糖。

“一早。”江立那邊紙張翻動的聲音停了下來,“這次不會去太久。”

“我趕不回來送你了。”沈驚蟄把口香糖放到嘴裡,濃烈的薄荷味道讓她清醒了一點,因為太累麻木了的情緒也跟著有蘇醒的跡象,“你自己小心。”

殺人案,加班是肯定的,涉案人還同這次的走私案有關,可以想見,她這段時間的都要在局裡過了。

本來以為還能膩歪兩天,結果現在連送都送不成了。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安安靜靜的淩晨,聽著電話那端江立的呼吸聲,她覺得有些委屈。

“馬蘭頭都沒吃。”心心念念的,她其實有好幾年沒吃過了,自己弄太麻煩,X縣外面的餐館對這種時令的野菜做的也不多。

“我包好了放冰箱了。”江立笑,又保證了一次,“我這次會很早回來。”

“……”沈驚蟄無意識的掰著桌子上有點斑駁的油漆,低著頭沒吭聲。

“怎麼了?”江立聲音更輕更低了。

他心軟成一團,沈驚蟄在他面前從來沒有這樣過,欲言又止,委委屈屈的。

撒嬌一樣。

雖然她抱怨的的只是馬蘭頭。

“我給你送早飯吧,我煮了粥。”江立站起身,因為沈驚蟄難得的撒嬌,他現在整個人有些亢奮,聲線揚了起來,早就沒有了一開始的低沉。

“還炒了一點馬蘭頭。”他補充。

沈驚蟄終於笑了,哧得一聲,她的頭髮濃密的披在肩上,因為卷成了髮髻,鬆開後卷的更加厲害。

她揉揉鼻頭,點點頭:“我只有半小時休息時間。”

“我過來很快。”江立保證,可能因為動作太快太急,她在電話裡聽到他撞到桌角的呼痛聲。

“你慢點。”沈驚蟄知道自己現在說話的語氣都帶著笑,聲音是自己都沒料到的柔軟。

淩晨,真的是人心最脆弱的時候。

她解剖完那局無名的屍體,年輕的女人,**有被施暴的痕跡,身上十幾處刀傷。

沒有致命傷,她就只是失血過多而死。

死前受盡折磨,死後衣不蔽體。

江立的電話裡,一個字都沒提到案子,哪怕作為三石先生,他其實需要瞭解案子的進展。

他們閒話家常,甚至沒有甜言蜜語。

可就是,讓她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軟了下去。

她裹著自己那件巨大無比的黑色羽絨服,像個傻子一樣在公安局大門口來來回回的跑著取暖。

一直到那個熟悉的身影遠遠地跑過來,在她一米遠的地方站定。

她笑,長髮飛揚。

然後在他張開雙臂的時候,一頭栽進他的懷裡。

“不冷麼?”江立摸摸她的臉。三月底的西北,淩晨的天氣仍然寒冷入骨。

“冷。”沈驚蟄仰面,笑眯眯的。

她很累,眼底還有青色陰影,可是笑得露出了她兩顆略尖的小虎牙,表情燦爛的宛如少女。

“……非得要在我快走的時候使勁勾飲我。”江立氣到鼻酸,擋著門衛大爺嘿嘿嘿的視線惡狠狠的咬了下沈驚蟄挺翹的鼻尖。

“餓!”決定撒嬌到底的沈驚蟄甚至還原地跺了跺腳。

“……你夠了。”江立被弄得面紅耳赤手足無措。

“反正他們都不在。”沒臉沒皮的沈驚蟄拽著江立的手往牆角跑,跑到後站定,鼻尖上的雀斑在這種時候很調皮的皺了皺,“這裡沒監控。”

“……”江立不聲不響,耳根通紅。

“親下?”沈驚蟄摟過他的脖子。

兩唇交纏在一起的時候,她還聽到江立很不甘心的咕噥。

她讓她的小男人等太久了,其實,她哪裡還能再放棄一次。

年少無知的時候不覺得三人的感情有多珍貴,她這八年來已經惆悵過無數回。

她終於幸運了一次,他找到了她,也讓她找到了那片驚飛後美到窒息的螢火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