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阿菀坐在花廳裡,抬頭便可以看到外面的院子裡,兩只大白鵝抬頭挺胸,十分威武地在院子裡走來走去,步調從容、大模大樣,一副在巡視領土的模樣,覺得滿意了時,便發出「嘎嘎」兩聲。
看著這兩只白鵝,阿菀嘴角抽搐了下,衛烜還真是送她白鵝了,不用試也能從它們一臉悍氣的模樣得知,它們一定很兇殘。
阿菀以前雖然沒有接觸過白鵝,但也從一些圖像或書本裡知道白鵝這種家禽,小學時語文課本中有一篇「白鵝」的課文,裡面說鵝是一種很高傲的動物,這種高傲表現在它的叫聲、步態和吃相中。現下阿菀看它們的走路的樣子,果然挺高傲的,而且叫聲也厲似呵斥,乍聽之下頗為刺耳。
衛烜跑過來先啃了她的臉幾下,便將她從炕上抱了下來,然後拉著她出了花廳,走到廊下。
今天的陽光很明妹,風也很柔和,吹在身上讓人覺得一陣舒服愜意,不冷不熱剛剛好,連大病初愈的阿菀也被允許可以到外面玩一會兒。
衛烜牽著阿菀的手走到廊下,拿出一個荷包,從裡面掏出兩個木哨遞給她看。
「這是幹什麼?」阿菀奇怪地問道。
「木哨,讓它們聽話的東西。」衛烜說著,拿過一個木哨置於嘴邊,然後三長兩短地吹起來。
當哨子聲響起時,院子裡那兩只正悠閒地散步的白鵝馬上疾跑了過來,隨著它們越跑越近,那副兇悍的模樣也嚇得阿菀旁邊的丫鬟們小小地驚呼起來,若不是阿菀還在這裡,她們估計要花容失色地跑開了,現下只能雙腿打著顫站著,準備隨時上前護主。
出乎意料地是,兩只白鵝來到跟前後,便停在那裡了,朝著吹哨的衛烜嘎嘎叫著,並沒有攻擊人的意思。
「咦,它們不追著人咬的?」青枝奇怪地看著那兩只聽話的白鵝,不解說道:「奴婢記得小時候鄰居家養了幾只鵝,可兇悍了,每次有人進他們家院子,那幾只鵝若是沒有被關起來,一定會追著人咬,只有主人家狠狠地踹它們一腳,它們怕了才不敢咬。」
其他的丫鬟婆子雖然沒有經歷過,但是也聽說白鵝兇悍傷人的事蹟,現下見這兩只白鵝聽到哨聲就奔過來,哨聲一停就停下,雖然那鵝腦袋看起來依然很兇殘,卻沒有胡亂咬人,皆有些驚訝。
聽到青枝的聲音,那兩只白鵝朝她嘎嘎兩聲,彷彿在鄙視她沒見識一樣,那斜過來的腦袋,還真是能拉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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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青枝那麼愛笑又好脾氣的姑娘都有種想朝它們踹兩腳的衝動。
阿菀原本也被兩只兇猛地飛奔過來的白鵝給嚇了一跳,特別是近到跟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那兩只白鵝的眼神看起來可兇殘了,配上那副兇殘的腦袋,真是讓人親近不起來。現下見它們竟然不攻擊人,便也來了興趣了。
「它們被專門訓鵝的人訓練過了,不會輕易咬人,除非拿哨子的人去指揮它。」說著,衛烜又吹了一聲口哨,便指著院子裡他帶來的一名侍衛道:「去咬他。」
兩只白鵝嘎嘎兩聲,屁股一翹,便轉身去追那侍衛了。
可憐的侍衛覺得自己為毛恰好站在那裡被主子瞧見呢?但是主子想在壽安郡主面前賣弄,他也不能掃了他的興,只得被兩只禽獸追著跑,最後跑到了假山上,誰知道那兩只白鵝竟然也兇悍地扇著兩對翅膀嘎嘎嘎地踩著假山想蹦去。
「噗!」
不僅阿菀被逗笑了,丫鬟們也笑得花枝亂顫,顯然都被逗笑了。
這兩只白鵝太逗了。
衛烜見侍衛苦逼得差不多了,又吹起口哨,這回是兩短三長,兩只大白鵝便不再追他,又飛奔了過來,眼巴巴地瞅著他。衛烜招手,便見路平手裡拎著一個食盒過來,裡面是處理好的鵝食,衛烜將之放在地上賞勵兩只白鵝的聽話。
「怎麼樣?好玩吧?」衛烜將另一個雕琢得十分精緻的木哨給阿菀,「它們被訓練過了,聽特定的哨聲行事,以後你無聊時,你就吹這木哨,無論多遠它們都會過來尋你,聽你的命令列事。」
阿菀有些啼笑皆非,這小正太是給她弄了兩只解悶的寵物麼?將白鵝訓練成寵物什麼的,這滋味真難形容。她看著手中的木哨,散發著一股特殊的木香,查看了下發現竟然是用沉香木所制,哨子身上還雕了花,置於手中,宛若一件巧奪天工的藝術品。
阿菀有些愛不釋手,也不知道衛烜打哪裡尋來的木雕師雕的,而且還這麼大手筆地用沉香木來做。
「你別小瞧它們,它們可不只能解悶,還很能鬥呢。」衛烜怎麼可能只送兩只白鵝給阿菀解悶這麼簡單,「民間有說法,養鵝等於養狗,它也能看守門戶,若是有生客進門,它必定會引吭大叫,其之警覺,不亞於家犬。」
衛烜又陪著阿菀在院子裡玩了會兒兩只白鵝,阿菀得承認,好像養鵝挺好玩的。
正玩著,便聽說孟家姐弟過來了。
孟家姐弟對白鵝並不是挺稀罕,畢竟去莊子裡時可以看到,有時候也能見到街上有人鬥鵝,但是聽說是衛烜專門讓人訓練的,所以也想知道被訓好後的白鵝能成什麼模樣。等聽說衛烜送白鵝過來了,孟妘、孟灃、孟妡姐弟三人都跑過來圍觀了,孟婼正在家裡安心待嫁,對這種事情沒興趣,所以並沒有過來。
「阿菀,白鵝呢,白鵝呢?」孟妡的聲音遠遠地傳來了。
「小妹,別太聒噪,小心會被踹下湖的。」帶笑的聲音調侃,是孟灃。
很快便見到下人領著孟家姐弟三人過來。
正是椿光明妹之時,三個穿著華衣的少年少女走來,華衣襲人,貴氣凜然,比那椿光更明妹。
衛烜微微眯眼看他們,又轉頭看向阿菀,見她素來平靜的眸中已然佈滿了笑意,嘖了一聲,倒也沒有多做什麼,由著他們過來。
「白鵝在池塘那邊,你等著,我叫它們過來。」阿菀說著,拿出一個木哨置於嘴邊三長兩短地吹了幾下,很快便見兩只氣勢洶洶的白鵝從遠處飛撲過來。
孟灃等人見狀自是嚇了一跳,差點想跑,等發現白鵝在他們跟前停下,伸著脖子看他們,嘎嘎地叫了兩聲,竟然沒有攻擊人時,不由覺得好玩,也向阿菀要了木哨去玩。
這木哨是找技藝精湛的工匠做的,與市面上的不同,裡面另有乾坤,聲音也不太一樣,唯有這木哨的聲音才能令這兩只白鵝聽話。衛烜特地讓人做了好幾個,主要是怕遇到這種情況,嫌棄旁人的口水,也不樂意有人沾阿菀的東西。
孟家姐弟見這白鵝被訓練得好玩,也拿著木哨邊吹邊指示它們從這頭跑到那頭,甚至孟灃這個促狹的,竟然跑到假山上,教白鵝爬山=__=!
孟妡對兩只白鵝簡直大愛,從來沒有見過訓練得這麼有靈xin的白鵝,心中一歡喜,直接忽略了衛烜大魔王的屬xin,跑到他那裡腆著小臉道:「表哥,你能送我兩只麼?大白鵝好好玩,我也想養。」
衛烜原本不想理這蠢姑娘的,不過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特別和藹地道:「當然可以,不過我讓人訓練的那批白鵝中,唯有送阿菀的兩只最有靈xin,其餘的野xin未消,若是送你的話可能會傷人。」
「怎麼傷人法?」孟妡忐忑了。
衛烜懶洋洋地道:「其實它們也挺聽話的,只要沒有人惹它們就行了,便是惹著了,會追著人咬個不停。」
孟妡想了想,覺得完全沒問題,她人那麼好,不會去惹它們的,便道:「那送我吧,我讓人好好地養,就養在我家的池塘裡。」孟妡說著,回頭看向正在研究木哨的孟妘,「二姐姐,你覺得好不好?」
孟妘淡淡地點頭,沒有阻止。
阿菀一時間大奇,沒有訓好的白鵝那麼兇悍,孟妘這作姐姐的怎麼答應了?
對此,孟妡和衛烜是這麼解釋的:
「二姐姐就是喜歡兇悍點的!」
「她連人都敢宰,一只白鵝算什麼?」
阿菀驚詫地看著一臉不以為意的衛烜,又瞄了眼清冷如孤月的孟妘,身段扶風似柳一般,怎麼看都是個柔柔弱弱的小美人,便對衛烜道:「你別胡說。」
衛烜暗暗撇嘴,他才沒有胡說呢,孟家的姐妹中,就數她最可怕了,可是下場也不好。現在想想,阿菀上一輩子那般悲苦的命運,其實也是受到孟家連累的多。雖然知道孟家連累了阿菀,可是看阿菀的模樣,卻是極喜歡和孟家的孩子交往的,不僅這情份斷不了,血緣關係更是斷不了……
衛烜心中暗歎,沒關係,只要阿菀能一直陪在他身邊就好,她喜歡的東西,他也會幫她守護的。
「阿菀阿菀,給兩只白鵝取個名字吧,它們真乖呢!」孟妡抱著一只白鵝對阿菀道。
這白鵝被送來之前,已經被洗得乾乾淨淨,羽毛都是被人特地打理過,還薰了香,可以摟抱在懷裡也不嫌髒,一身白毛纖塵不染,遠遠看去,宛若兩團移動的白雲。所以孟妡特別地喜歡,加之它們沒有哨聲時也不傷人,竟然就這麼抱上了。
孟灃還是有些擔心,扯著妹妹道:「放手,小心它咬你。」
孟妡還是不肯撒手。
最後還是孟妘過來拎著她的耳朵將她拎走的,不然讓她這麼抱下去,那兩只白鵝煩了,指不定真的會咬她。
「名字啊……就叫大白和二白好了。」阿菀看著它們那麼白,大小幾乎一樣,所以覺得名字什麼的,都是浮雲。
眾人:「……」
「叫將軍吧。」孟灃覺得大白和二白真是委屈它們了,「一只叫威武將軍,一只叫威遠將軍。」
阿菀:「……」
玩得累了,康儀長公主便叫一群孩子進屋子裡喝甜湯點心,看他們感情親厚,女兒臉上的笑影也越來越多,不似以前安安靜靜的,心裡也高興,覺得女兒果然是需要一些玩伴的,孟家姐弟與女兒身份差不多,雖xin格各異,卻都是品xin不錯的好孩子,玩在一起更好。
衛烜挨著阿菀而坐,看起來頗為乖巧可愛,其間會湊過去拿自己的湯匙從阿菀碗裡勺裡面的果仁過來,再將自己碗裡的紅棗勺給她。
「多吃紅棗補血。」衛烜笑眯眯地道。
阿菀臉皮抽了下,見他認真的模樣,繼續低頭喝甜湯,默默地告訴自己,對方只是個七歲的孩子罷了,要忍耐。
待得天色稍晚,孟家姐弟和衛烜都告辭離開了。
離開公主府時,孟灃湊過來和衛烜勾肩搭背,笑道:「表弟,你真是個人才,竟然能讓人將白鵝訓得這般有靈xin,討美人歡心什麼的,表弟小小年紀也是個癡情人啊!」
衛烜將他的手拿下,用帕子擦了擦手,慢吞吞地道:「表哥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叫他一聲表哥,只因孟灃上輩子不僅沒欠著他,反而幫過他。
孟灃這人,出手闊綽、為人仗義,得到他幫助的人不知凡幾,實在是教人討厭不起來。衛烜在上輩子時一生順遂,除了被逼得離京外也並不見得多落魄,唯有在阿菀的事情上栽了個跟頭,當時孟灃也伸手對他諸多幫助。所以雖然孟灃算是連累了阿菀,但是衛烜實在是無法對他有太多的怨。
或許,這是上輩子阿菀自己的選擇,所以他即便心痛難過,卻也忍耐了。
孟灃朝他笑得爽朗,夕陽的餘輝灑在剛具少年雛形的男孩身上,使得俊俏的眉眼宛若菩薩跟前的金童般耀目,他朝衛烜伸手,「表弟,表哥最近手頭有點緊,不若借點東西給表哥寬寬手頭吧。別急著否認,表弟行事雖然慎密,可是也有疏密之時,小常山可是個好地方。」
衛烜並沒有因為他的點破而焦急,反而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天色晚了,我要回府了,下次再聊,只要表哥的條件能讓我滿意,一切好商量。」
孟灃伸手在比他小四歲的男孩肩膀上輕擊了下,說了聲好。
辭別孟家姐弟,衛烜帶著他的侍衛回府,路上的行人見著馬車上有瑞王府的標誌,想到現下瑞王應該在軍營中,不用想也知道這馬車裡坐著的是誰,趕緊閃得遠遠的,免得不小心撞上去,到時候不死也被扒層皮。
衛烜在馬車裡正想事情,沒有發現外頭的異樣,倒是路平透過晃動的車簾瞧見了,眼皮跳動了下。
好吧,他也知道自家主子是個名震京城的小霸王,可是卻是個很有理智有原則的小霸王,除了固定欺負那幾個人外,最近不是都沒見他去作弄哪個朝臣了麼?還很安份地上課,都沒怎麼在京城中橫行霸道了,這些人不用躲成這樣的。
剛回到瑞王府,衛烜進門時便聽到下人說,今兒太醫過來給王妃請脈,診出王妃有孕的消息。
衛烜腳步一頓,繼續往前走。